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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都是脑袋 ...

  •   赵苏阳本是坐在桌前的圆凳上与他说话,此时陈知言在他身前附身贴近,他只得两个手肘向后将身子撑在桌沿上,才不致于仰过去。

      此时身位上,陈知言看似占尽了居高临下之优势。

      如今天下太平,富贵生穷奢。确是有些达官贵人养着男宠,即便是逸王,传闻也颇好南风。南风之好,似乎已经变成了富贵人家的炫耀资本。

      赵苏阳身在官场十来年,自是见惯了男男女女风花雪月、调笑嬉闹的应酬场面,早先看在眼里,自是别扭之极,但如今他已滚刀肉一般油盐不进,自知越是这种时候,气势越是不能输。
      便仰头贴着陈知言的鼻尖,也沉声道:“若非没碰过女人,你怎会对郡主半点都不动心思?”说罢,挑着眉毛,调笑似的,看着陈知言的眼睛。

      陈知言也看着他,见他眼中含笑,看着自己,目光潋滟,映满了光,如同一波宁静湖水洒满星碎,沉静透亮,他表情有些挑衅又带着一丝亲昵,只因这一丝亲昵,便教陈知言不由得看得痴了。

      赵苏阳就趁着陈知言一晃神的功夫,寻了个间隙,在他肩头一推,直推的他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赵苏阳紧跟着便追到他身前,像他刚才待自己似的,贴身上前,傲然睥睨的贴着他鼻尖,又道:“你这样深情看着我,该不会是真的想与在下共度余生吧。”

      陈知言一直以来那油嘴滑舌不正经的模样,从来都是他调戏别人,如今被赵苏阳这样一番戏谑,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自从相识,赵苏阳跟他虽然时常斗嘴,但一直还算是翩翩公子之姿,今日不知他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是露了本性,忽而跑过来撩拨他。

      赵苏阳见他坐在床边,身子向后微微倾着,抬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心里也盘算,他今日怎么了,若是放在平日,怎能容得我这样逗他。

      想着,便忽而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正想起身,谁知却被陈知言一把拽住,他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在了陈知言身上,赵苏阳“哎呦”一声,随后笑道:“我道你是怎么了,原来是舍不得相公走啊。”说罢,他贴上来,在陈知言耳边轻轻一吹,陈知言觉得浑身的寒毛都打起颤来,一个翻身,将赵苏阳压在身下,便向他嘴角亲了上。

      一开始他还是试探似的小心翼翼,赵苏阳这时却偏偏跟他较劲似的,非要与他分个高下,张嘴在他下唇上突然咬了一口,陈知言吃了痛,闷哼了一声,赵苏阳便借势翻身,顺势跨在他身上,附身向下,在他眼眶的疤痕处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这一下轻柔,好似他眼眶的伤还未愈,怕触痛了一般,左手同时在他耳际似有似无的撩着圈缓缓向下,在耳际、到下巴,在他微开的领口盘桓着。

      陈知言心中本来与赵苏阳一较高下的劲头高昂,却被赵苏阳在自己眼眶伤痕处这一吻,泄了□□成。

      这一吻的柔,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呵护关切之意,就像是在他心底尘封已久的往事深潭里,扔了一块小石头,激起涟漪层层。他伸手拢好赵苏阳鬓边落下的碎发,一反常态,没顺着赵苏阳的作为继续风骚,而是拍了拍他肩头,道:“好了,你若想听,我便说给你知道。”

      赵苏阳见他突然正经说话,也停了下来,半撑起身体看着他,陈知言就这样躺着,继续道:“我早说过我是喜欢男人的,也不算完全是疯话,确切的说,我大概是不知该如何去喜欢人。那些女孩子我也曾想喜欢,却不知该如何对待她们,更不敢想开始之后要如何生活下去,对于男人,却好似能够只想眼下,尽兴之后我有时就想着要毁了他们,总觉得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那好像是我又不是我,总有个声音跟我说话,让我毁了那些我曾缱绻旖旎对待过的人。最开始,真的差点下手杀人,如今想过来,也不知我想要毁的是他们还是自己……老高说我心魔尚存,可能就是这事吧。”

      赵苏阳静静的听他讲。

      那人继续道:“对你,我不知从何时开始,总觉得不一样,甚至想着若能让你远离官场纷扰、离开你师父,我便放下一切与你诗酒江湖。你是如今唯一一个让我敢想往后的人,与你相识大半年的光景,从前那个扰乱我心神的声音竟一次都未再出现过。”

      他说完这句,叹了一口气,看向赵苏阳,这人撑在他身侧,就安静的看着他,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看他的眼神,困惑中竟透着一丝心疼,陈知言又沉沉的道:“似乎是我觉得只有你能懂得我。”

      赵苏阳听了陈知言这样一本正经的陈述,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如翻江倒海一般,恐怕再活个二三十年,他也依旧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男人诉衷肠。而且还是一个平时十句话里,九句都在胡扯的男人。这会儿子,再去回想他曾经对自己的种种,他觉得,这人心里应该是真的在乎自己。他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老高说的剑鞘的含义,觉得那老家伙还真的是个高人。

      只是想明白和能完全接受是两码事。

      赵苏阳自然知道对待陈知言不能像是风月场所应酬一番就罢了,情之一事,一旦与欲抛开,便成了一个需要真心相付的严肃话题。

      陈知言静静的躺着,见赵苏阳就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挺久了,陈知言伸手攀上赵苏阳后背,在他后心处拍了拍,赵苏阳回过神来,眼神变得淡淡的扫他一眼,张嘴问了一句:“你去不去吃早饭?”

      陈知言见赵苏阳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他心知这人一直以来面子上都是极为沉稳的,如今这样,心里定然不知打了多少道弯弯绕的心思,但好在自己没把他吓跑了,也算是不错的结果,道:“走吧,吃饭去。”

      二人吃饭之间又说到郡主,想去寻她,但天下之大无迹可寻,若是放任她江湖漂泊,却又有些于心不忍。陈知言便说,要让自己江湖上的一些关系帮忙打探郡主的下落。

      一说到江湖上的关系,赵苏阳似是立刻来了精神,问道:“你在江湖上到底有什么明卡暗桩,总听你提起,却又神神秘秘的?”

      陈知言笑道:“当年花虚谷的十一位前辈中,有一位极通商贾之道,花虚谷盛大之时,中原七道,四十八府中,几乎每个府第,他都开了赌坊和药堂,赌坊用些手段去挣不义之人的不义之财,药堂则悬壶济世,同时,这些地方也是江湖上收风的便利之所。如今赌坊药堂传至咱们这一辈,虽然因经营和传承问题关闭了一些,但有一半在正常经营,近几年我又疏通奔忙了些地方,将这些商铺恢复到鼎盛之时的八成。”

      赵苏阳听了不禁惊叹道:“原来陈老板富可敌国。”转了转眼珠,他又撇嘴道,“心机深沉,隐匿得极好。”

      陈知言哈哈一笑,道:“我倒还真的没有存心瞒你,只是你也未曾问过我呀。”说罢,他指向早点摊子斜对面的一间药堂,道:“你看,这药堂的名字叫善芯堂,便是咱们在潭州的一处铺子,你若见到铺名字中带个草头的,八成就是咱家的店。日后……”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顿住了,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若是我一时不在你身边,你便寻了这样的铺子,与掌柜说‘两溪流水一城花,由松之实悟竹虚’,无论何事,只要他能办到,自然会全力助你。”

      赵苏阳吃完了碗里的豆花儿,道:“还有一事,我本来一早便想与你说,被郡主这事耽搁了。”

      陈知言侧头看他。

      赵苏阳抿了抿嘴唇,似是心中盘算该如何说起,才道:“昨夜我翻看蛊记,发现,皇上的病症,似乎与此有关,若是如此,那……”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便是与师父有关。”

      陈知言奇道:“皇上病了?”

      赵苏阳这才意识到,陈知言只知道皇上欲除逸、煊二王,但却不知他动机为何。当下,便将皇上每日黄昏昏厥一事与陈知言讲了,他听后,缓缓点头道:“戏人蛊。皇上中了戏人蛊。”

      这戏人蛊正是《蛊记》中记述的一种傀儡蛊,蛊虫会寄生于宿主的脑内,随着它越长越大,宿主每日清醒的时间便会越来越短,直至最后终日昏睡,不会死却也不能醒来,这蛊可以以药抑制生长,若是一直用药,便一直也不会长大,但若不用药,从中蛊到完全昏睡,大约需要一年半的时间。

      赵苏阳点点头,叹道:“一直以来我当师父……当他是大隐于市的大贤,没想到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赵苏阳猜想赵长风给皇上下了戏人蛊,便不难想到,他最终的目的是辅政年幼太子,总领朝纲。

      陈知言冷笑道:“若是如此,再深想一层,祸乱江湖,扰乱皇王和睦,透露消息给郡主至使她出走,从而牵制煊王,甚至交阯之乱,未必与他脱得聊干系,他若想摄政幼子,当有乱可平,才能树了威信,权倾朝野。难怪当时对你下手不留情,树的便是大义灭亲这一义举的大旗。”

      赵苏阳深知陈知言所言皆在理,但一想到这样的面目才是那个待他长大的师父本来的样子,便觉得如同做梦一般。一想到这,他就又觉得胸口沉闷,一皱眉,心中暗骂,这劳什子的内伤还没完没了了,病恹恹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都是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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