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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路见不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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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言嚼着吃食,好似会读心术一般,在一旁道:“他毕竟于你有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之前在你心中的形象太过完美,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再正常不过。你这内伤是个慢症,也属七伤之列,急不得,越是心急好的越慢,我看你修习了花虚咒,伤势已经渐缓了,再过个把月,也就好全了。”
赵苏阳听他说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如今这情形,禾双王与逸王算是两个变数,还须得尽快抑制皇上身中的戏人蛊才是。”
陈知言沉吟了半晌,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放手不管?”
赵苏阳摇摇头:“抛开国家道与义,我与师父,终是还要见一面的,不然余生几十年,怕是无法安心落意。”
陈知言抬头看着天上的云,语调平淡得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赵苏阳说:“你若意难平,我自是要陪你一同看看那个人揭下伪善的面具。”
他把目光收回来,看向赵苏阳,继续道,“若要行此事,自当从长计议。”说着,他从怀中拿出那只小小的白玉罐子,交到赵苏阳手上,道:“这是那只灵蛰子,你让它饮了皇上的血,它自然认皇上为主,让他痊愈。”
赵苏阳看那《蛊记》中的记载,戏人蛊是有专门的解药可寻,这灵蛰子珍贵异常,陈知言就这样轻易拿予他,让他去救皇上,心下有些不解,因为依着陈知言的性子,皇上即便是天下至尊,于他而言,也是个不相干的人,想着,便疑惑的看向他。
陈知言道:“我听你叙述皇上的症状,怕是中蛊的时日已经很久了,那解药虽极易辨识,可其中有一味药引,极为难寻,那药引生于南疆的雪山之上,且难得之处,并不只在于草药稀少,而是须得是新鲜的草药采下之后以雪狼的鲜血浸闷,每日中午在日头下暴晒半个时辰,只要遇到阴雨天气,便要重头计时,三个月之后,将血浆熬干碾粉。我手中的药铺众多,可能也只有一家铺子中有存货。”他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你我五十日为限,我快马加鞭赶去看看,若是没能寻来解药,怕皇上也等不得那连续三个月的无阴无雨的机缘。你便将这宝贝,送了皇帝老儿吧。”
赵苏阳眼珠转了转,问道:“你说极易辨识,此话怎讲?”
陈知言道:“这药引熬干碾粉之后的样子极美,在月光下会泛七彩的磷光,入药制成解药后,那解药在月光下,也会隐隐泛着七彩的光亮。”
赵苏阳见陈知言对这用蛊之术信手拈来,熟悉异常。
却不知是赵明渊还在世时,逼着他将花虚宗派的藏书典籍背了上百本,从医术药典道玄门毒蛊,涉猎极广,陈知言当时年幼不明所以,自然是苦不堪言,如今却明白了赵明渊的良苦用心。
赵苏阳此时心中却在盘算其他,他心道:“说不定,这药引……甚至是现成的解药,师父手中就有。”只是他这心思,却没向陈知言言明。一来是不想他忧心,二来他心底还仅存了一丝希望,希望这事彻头彻尾的是个误会。
二人相约好各自的行事安排,陈知言道:“分别在即,今日你我当翠樽对酌,尽兴才是。”
再说安宁郡主,她和绛玉同赵苏阳二人不告而别,起初只觉得天下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所,她动念想,莫不如就回到禾双王身边,想起相处短短数月的过往,起码他能够给她敬重爱护。
但她又细想赵苏阳的话,便又觉得自己不过是两邦之交的筹码,禾双王对她的那点滴心意若是与他的大业相较,说不定不值一提,自己大好年华,何苦就死死拴在一个男人身边。更何况,自己何苦去回护对父王不义之人的江山,即便社稷动荡,与自己这小女子又有何干系?
她曾多次在离家闯荡,自然不是温室里的娇花,更不会没了锦衣玉食便不知如何生活。想来想去,就觉得不如将这天下的名山大川好好游历一番,真正做一回仗义的游侠,若是游历得乏了,就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个客栈,安度余生。
她已经决定好了,便与绛玉商量。
绛玉道:“玉儿是小姐的丫头,自然是跟着小姐,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安宁郡主淡淡一笑,道:“如今不同了,世上已经没了安宁郡主,只剩下一个安宁儿,她与你可以是姐妹,却不想再做主仆了。”
绛玉觉得经此一事之后,郡主变得不大一样了,但却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她只在心里默默道,你本来就待我很好,主仆也好,姐妹也罢,我只要在你身边伺候,护你周全就是了。
二人一路上抛开冤仇烦恼,倒也自在,这日来到江城境内,安宁郡主道:“太白诗云‘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如今时节正好,咱们去看看那黄鹤楼到底有何妙处。”
绛玉笑道:“小姐,从前可未曾见你这般风雅,如今是被谁传染了这样的捻酸之气?”
她话一出口,便觉得后悔,若说这捻酸习气是谁传染的,那自然是陈知言,但郡主不告而别之后,便极少提及陈知言,她猜也能猜到,那日夜里郡主发温症与陈知言独处的当口,定是发生了些什么,才让她生了分别之意。
但她如今话已出口,自然是咽不回去了,只能立刻继续道:“小姐,我听说这江城不仅有美景,还有好吃的,这些日子咱们赏了不少春景,但肚子可是受了委屈的,今日不如寻个酒楼,好好吃一顿,再去那黄鹤楼怀古吧。”
她眼见郡主眼中的伤怀之意一闪而过,接着便被敲了一下鼻子,只听郡主笑道:“就知道吃。”
绛玉脸上做着鬼脸,心里却道,我还是安静陪着她就好,像我这样不会说话的人,就少说为妙,说多错多。
二人在长江边上寻了一家酒楼,这酒楼的位置极佳,与黄鹤楼遥遥相望,还能看到江上点点船影,甚是风雅。郡主在二楼选了临窗的雅座,与绛玉坐下,望着窗外江水滔滔,心中在想这江水不知这样奔流了多少年,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竟看的出神了。
突然,一阵吵闹之声,由一楼传来,将郡主早已不知飘到何处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和绛玉同时向楼下望去,见那吵闹之人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只听那男孩道:“你出手伤人,就是你的不对,若不赔礼道歉,我就到府衙告你去。”他面向之人,从柜台后面转出来,看样子是掌柜的,掌柜皱眉道:“这事情我没报官已经是对他网开一面了,你今日还来吵闹,扰了我的客人,虽然你还年幼,也别怪我不客气。”
一楼的几桌客人便也都将目光转向这二人,有的已经开始纷纷议论,掌柜的见客人们窃窃私语,便向周围作揖了一圈,朗声道:“扰了各位吃饭的雅兴,对不住,对不住,一会儿吩咐后厨送每桌一份小菜,是本店的新菜,权当各位帮小店试吃品鉴。”
郡主在楼上看着,心道这掌柜的虽凶巴巴的,生意倒是蛮会做的。
一楼的客人们见掌柜的赠了菜,有的就开始起哄,问道:“什么事儿啊,掌柜的怎么跟一个小孩儿置气?”
有知情人随口答音:“昨日账上少了三两银子,说是这小子的爹爹偷的,打了一顿,撵出去了。”
那男孩见掌柜对自己蛮横,却毫无惧色,把腰身挺了挺,仿佛挺一挺腰身就能显得更高大强壮,气势逼人一般,大声道:“我爹爹没有偷盗,你无凭无据,将他打伤赶走,我今天就是来替我爹爹讨个公道!”
那掌柜也不打算再多跟他说什么,点手招呼小二过来,道:“弄出去。”
小二上前来,揪住这孩子的衣领,就要将他扔出店门,但这男孩死命的坠在地上,他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耍起狠来,居然也颇有力气,小二拽了三次,都只是将他拽得挪了挪地方,最后这孩子竟抱住一根柱子,大声喊道:“捉贼捉赃,你无凭无据就是欺负人!”
小二见状也有些暴躁了,加之他瞥见掌柜的已经脸色不善,自己办事不利,搅扰了食客们,恐怕也讨不得好去,抬手就给了这男孩三记耳光,这三下下手极重,那男孩的嘴角鲜血淌了下来,却还死死的抱着柱子不松手。
小二又作势要下重手,安宁郡主一皱眉,飞身从二楼一跃而下,短剑剑柄格住小二的手腕,那小男孩正咬紧牙关准备再挨打,却觉得身边一阵幽香,睁眼来看,一个天仙般的漂亮姐姐挡在自己身前,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就愣在了那。
正愣神的功夫,眼前又是人影一闪,这姐姐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眼光却冷冷的向小二看去。
小二见拦住自己的是个穿着富贵的美貌姑娘,身后还站着一个满脸严肃冷眼旁观的少女,更是没瞧真切二人是如何如天仙下凡一般,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但他见惯江湖中人,料想这姑娘不是善茬儿,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陪笑道:“客官这是做什么,这是我们掌柜的家事,您就别多费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