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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煮豆燃萁 ...

  •   闫怀卿心知自己算计得分毫不错,这年轻人虽然在执行任务间有个心狠手辣的风评,但对身边的人却是极为牵挂照顾的,点头道:“皇上既然许诺不为难赵大人府上其他人,便会做到,只是还有一事,需赵大人配合。”

      “何事?”

      闫怀卿叹息一声,道:“皇上忌惮赵大人反悔,毕竟此乃生死大事,命你师父,用金伞蒲公封了你的大穴及声音。”

      赵苏阳苦笑,心知即便不允也没抗拒的可能,只得道:“请便吧,还不如叫我此刻便自行了断了。”

      “皇上恐煊王那边有变,还需要赵大人再多活些时日。”而后,闫怀卿便向门外的护卫道:“请赵御史进来吧。”

      赵苏阳见到师父走进牢内,心中还是动容,跪下道:“师父……”他只叫了个师父,话便卡住了,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去说,他想把那日在御案库之事与师父言明,但事到如今,言明又有何意义呢?

      赵长风缓步到赵苏阳近前,伸手抚上他头顶,道:“你虽不是我亲生,却从小跟着我,我实在是……不该带你入朝,趟这浑水……”话到此处,竟哽咽了。

      赵苏阳叩了个头,道:“是徒儿不孝,师父动手吧。”

      赵长风拿出四支金伞蒲公,深深一声叹息,将四枚暗器,两支打在了徒儿璇玑、膻中,两支打在了哑门及灵台。

      赵苏阳生生受了师父这四下暗器,任督二脉均被封住,赵长风的劲力,要比之前赵苏阳遭暗算那次那人打得精准霸道许多,大有免得徒儿再活生受苦,索性便送他一程之意。赵苏阳此时瞬间内息滞涩,那四支金伞蒲公在他身体内炸裂开来,随之而来的是曾经那似曾相识的剧痛。

      他受这四下暗器之时,虽然完全没运内息,但仍觉得体内的真气像是被这四根金针激怒了一般,在周身大穴乱闯,却怎样都闯不通,人终于还是一阵目眩,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苏阳才转醒过来,醒来见自己虽然还在天牢之内,但却躺在一顶罗帐里,旁边守了个差人。

      那差人见他醒了,行礼道:“赵大人觉得还好吗?”说着,倒了水递过来。赵苏阳只微微一动,内息又先是一滞,随后立刻又翻腾冲撞起来,心道:“师父功力深厚,便该求他索性将我一针扎死算了。”

      他喝一口水,想对那人道声“多谢”,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随即才想起自己哑门被封,真的变成哑巴了。也就只得点头向那人示意,那人倒是机灵得紧,道:“赵大人不必客气,小人魏景,伺候大人,大人有何吩咐,如小人不明白,便敲三下床头,小人给您拿纸笔。”赵苏阳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赵苏阳从来没有过过如此混吃等死的日子,想来一般人也都没有过过,每日除了吃饭睡觉,连练功打坐都省了。那魏景极为妥帖,偶有不明白的地方,赵苏阳便写给他。

      赵苏阳心灰意冷,事到如今才真正确定了,这诸般事由都是皇上一手策划,几日之前,皇上曾许他前锋营统领,如今想来,无非是随意承诺的,那日年关夜宴上对自己的诸般信任嘉奖,自然也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至于师父……师父是不是真的收了自己不知道的一群弟子,若是,那这些事情恐怕还有自己未曾知晓的更深层因果,但他都要死了,还去费这些心思做甚?

      只是人这心思,越是不想再想,脑子却越不听使唤,偏要去想。最后,他索性去想陈知言,也不知这人如今还安好吗,他是煊王的门客,会不会受到牵连?转念觉得这人心上比普通人多生了十七八个窍,看似玩世不恭,实际上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算计,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即便真的有事,以他的武功,也大可全身而退。只是他与师父,似是有什么过节一样,希望那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误会,终有一日能够解开。

      陈知言最后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握,可能今后再也见不到了,倒是有些遗憾,再也不能和他信马由缰,田间吟诗弄乐,喝酒打趣。

      皇上的圣旨在八天之后来了,煊王认罪,但为全皇室颜面,于次日正午,王府内行刑,赵苏阳作为同党,也一并前去。

      赵苏阳在这行刑前的一夜睡得格外早,一夜无梦,好似这八日,他想清了很多事情,又有很多事情与他无关了,这在他自己看来,便是认命,人的大多痛苦,是因为不认、因为挣扎、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一旦认了,便不痛苦了。

      次日一早,魏景为赵苏阳梳洗更衣,精细得好似不是要去赴死,而是要去参加什么隆重的庆典一般,魏景道:“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感念赵大人对皇家的恩情,今日王府内都是知情人,让赵大人走得体面些。”

      赵苏阳心里苦笑,自己一个要死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由着魏景梳洗更衣了一番。最后他见到,魏景给自己穿的,竟然是前锋营统领的官衣,那衣服上的流纹金线,此刻却仿佛是自己的催命符一般。

      煊王府外,一切如常,煊王府内,重兵把守。

      赵苏阳见到煊王及王妃,却没见安宁郡主,不知这丫头,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此刻倒是希望她又留书出走才好。他四下寻了一番,也没见到陈知言,料想他应该无恙,心也就放下了。

      午时未至,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从角门进来,仔细去看,正是皇上。他不顾众人行礼,兀自走到煊王身前,将他扶起来,道:“五弟,你……”

      煊王没等皇上说完,打断他道:“皇兄,要我的命,直说了拿去便是,我一直敬你爱你,你却对我如此猜忌设计?”说罢从怀中掏出那枚刻着宣威的玉佩,狠狠一掌拍在石桌之上。

      煊王的武功一般,此时他悲怒交加,愤恨无比,一掌拍下去,那玉佩也击成了碎块,碎玉割破掌心,鲜血直流,但他却不知疼似的,将那碎成渣子的玉佩捻起来,和着血,一点一点的洒在皇上面前。煊王就只是定定的看着皇上。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赵苏阳从前因佩羽之事只觉得煊王乖张狠戾,如今却觉得他颇为可怜。也不知他如今是否还记得曾经说过,若是皇上要他的性命,也可以让他拿去。也不知是真到了这性命攸关的当口,不能像随口说说那样轻松释然;还是他只是不忿皇上对自己不够坦然。

      皇上神情凝滞,想要说些什么,也觉得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索性道:“也罢。是皇兄对不起你,但这辈子注定是要对不起了。”说罢一摆手,有人端上两杯毒酒,煊王二话没说,拿起一杯一饮而尽,王妃见了,也扑上来,一口将酒喝了。

      只顷刻的功夫,煊王及王妃,双双殒命。

      皇上面无表情,转向赵苏阳,道:“请赵大人屋内叙话。”

      接着,就有侍卫上前,将赵苏阳带进室内,皇上在桌前坐下,道:“苏阳,你于我皇室有恩,朕有意留你一命,安排个死囚代你赴死,而后,死的是赵苏阳,却不是你,你依旧是朕身边的得力之人,你意如何?朕知你现下口不能言,若你同意,便点点头,朕自会去安排。”

      皇上说这话时,脸上满是玩弄权术、只手遮天的神态,这让赵苏阳觉得很厌烦,他心底生出一种一辈子都不愿再与皇上相见的感觉。自己活着这二十多年,竟不知是为何而活,如今看清眼前这人的皇权私欲,只觉得从前自己的行事可笑之极,如今死了也罢。正想摇头拒绝,门前突然有个侍卫进来了。

      皇上一挑眉,明显有些不悦,道:“何事?这般没规矩,殿外侯一会儿。”

      那侍卫道:“回皇上,煊王还活着。”

      皇上大惊,他就只一晃神的功夫,那侍卫突然出手,揉身上前,一手扼住皇上喉咙,一掌抵在他后心上,转而向赵苏阳道:“跟我走!”

      赵苏阳抬眼望见那压得极低的帽檐之下,正是陈知言那张熟悉的脸。他正一阵迟疑,陈知言却急道:“你还犹豫什么,如今也该换个活法,为自己活着。”随即又转向皇上,道:“陛下若是还念他些恩情,便放我们走,当他死了吧。”

      不等皇上回应,他拉着皇上,就往院子里走去,赵苏阳起身跟上。

      众人一见均是大惊,但因为被劫持的是皇上,谁都不敢妄动,生怕皇上有个闪失,自己没办法明哲保身。

      陈知言劫持着皇上,与赵苏阳退到王府的一处角门。他将皇上往众人身前一推,揽起赵苏阳,一跃上了角门门廊,脚再一点,眼看就要翻出王府高墙。

      正这当口,突然几声破风之音响起,陈知言与赵苏阳跃在空中,那暗器袭来,角度刁钻避无可避,若想避开,除非二人即刻分开。但陈知言知道此时若将赵苏阳推开,便是推他去死,一掌向身后盲拍出去,想借掌风将暗器激飞,但一来他这一掌是情急之下没看便拍,角度拍得并不精准,二来那暗器劲道凌厉,一掌下去,只被激偏了几寸。

      陈知言心知徒劳,便拼着挨这几下。谁知赵苏阳突然猛地运起一口内息,在空中一翻,挡在他与暗器之间,他只觉得赵苏阳身子先是微微一震,紧接着便是一软,心道不好。两人一跃出了高墙,陈知言提起一口真气,揽着赵苏阳几个起落便逃得远了。

      他回身见没见有人追来,知道大概还是皇上还对赵苏阳存着一丝感念和爱惜,命人不要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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