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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江湖救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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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开怀吗?” 陈知言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些感慨之言,似是在开解自己,便怔住了。
赵苏阳指了指陈知言额头,道:“你看,你的两根眉毛都快拧成油条了。”
陈知言哈哈大笑,道:“当真是良人。比苏阳痴长几岁,如今倒是我拘泥了,走吧,喝酒去,喝到天亮。”,
赵苏阳出了门口,道:“你多次突然出现我都未发现,如今我心里不服。一直不知你我轻功孰高孰低。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一较高下,晚到的人,请酒喝。”说罢,身形一晃,便已轻飘飘的站在了两丈开外的一棵树枝上,动作轻巧的像是生了翅膀的飞鸟一般,树上堆积的雪,竟没有一片掉下来。
陈知言仰头看他,心里生出一股暖意,自师父去世之后,很久没有人这样顾念自己心中所想了。在逸王与煊王之间盘桓,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沛公”与自己和赵苏阳都有着诸般牵扯,但他突然觉得,若是能拉赵苏阳离开这欲望的吃人漩涡,自己本来报仇的初衷却好像不是那么重要和迫切了。
他站在屋前,笑道:“你怎能欺负我这个腿脚不便之人呐?”
说罢,也是身子一飘,站在了另一棵树的树枝上,他这一站,只用了左脚着力,右腿的假肢控制不好力度,,所以右脚只是鞋尖轻轻地点在树干之上,但依旧有些许雪花散落,便叹道:“控制力道果真是拍马也赶不上你了。”
赵苏阳笑道:“那就比快喽!”说罢,身子一纵,只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二人一路上施展轻功追逐嬉闹,一会儿这个超了近路,埋伏对方两个雪球,又一会儿那个假摔,引得对方到了近前,便要把刚才的两雪球之仇报回来,竟如两个孩子一般开怀。
比试开始二人还存着胜负之心,但回到客栈时,竟只顾着打闹,未分胜负。
玖月知道自家大人夜行出门,必是去了逸王的落脚处,深夜还在等赵苏阳回来,如今,却见大人和陈大哥二人满脸笑意,却满头满脸的残雪,脸上浮现出一股诡异的表情,道:“东家……您……这是去雪地里打滚了吗?”
赵苏阳笑道:“是啊,我去打地鼠了。”
陈知言打了个哈哈,道:“你说我是地鼠,那你又是什么?”
玖月脸上的表情更诡异了,觉得只几个时辰不见,这二人的关系,怎么变得如此亲近了。
赵苏阳见玖月眼睛眉毛抽筋似的呆立在那,上前弹了他一个脑崩儿,道:“你小子怎么这副表情,帮我们烫些酒来,就快去睡觉。”
玖月撇了撇嘴,嘟囔道:“飞鸟尽良弓藏,你俩人喝酒,却让我去睡觉。”他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麻利的烫了酒,不仅如此,又跑去厨房,找了些下酒的花生小菜来。
赵、陈二人将屋内的火盆烧旺,开了一扇窗子,雪夜无风,却十分难得的看到了月亮,赵苏阳道:“皓月夜雪,可能这辈子,也就能见到这一回吧。”
陈知言喝了一口酒,玖月拿来的正是江南有名的三白酒,温热之后,入口绵软柔糯,甚是舒服,不禁眯了眯眼睛,道:“能见一回,就值得了。若是还想看,下次下雪,我画一轮明月,贴在你窗上。”
二人喝酒闲扯,谁都只字未提那些触霉头的往事,不觉间,两人都喝的有些醉了。
赵苏阳此刻伏在桌上,看着窗外越积越厚的落雪发呆,耳边尽是陈知言叨叨念念的吟雪诗词,一会儿是“雪雰雰而薄木兮,云霏霏而陨集。”一会儿是“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笑道:“半仙儿啊,你该去考个科举,跟我做同僚。”
陈知言摇头笑道:“你们那种浑水摸鱼的地方,我才不去。”
他话正说着,忽然这本无行人的街上,一阵急奔的脚步声响,陈知言立刻便警醒了起来,看向赵苏阳,见他也已经从桌上半伏起身子,注视着窗下。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听上去有些散乱,先跑过来的是一个少女,身后有两男一女在追。
赵苏阳见这两男一女的衣着服饰,竟是长宁道七大派之内尧山派的服饰,不由得心里暗道,自之前这七派气脉受损,近期便没常在江湖上有所作为,都各自休养生息,如今这尧山派的弟子,苦苦追一个姑娘做甚。他与陈知言一对眼神,两人先后从窗口一跃而出,悄悄跟在那四人后面。
这三名尧山派弟子,武功修为一般,只是那先前的女子似乎是受了伤或是过于疲累,真气散乱不聚,跑到城东的一处废弃祠堂前,便被三人围住了,那三人也不说话,直接举兵刃便向那姑娘攻过来。这尧山派的独门兵刃非常特别——是一柄钢制的团扇。团扇半面开刃半面钝,攻势主要类似匕首和短刀的技法,但它同时又能做格挡,只是由于形状特别,易学难精,是以尧山派一直少有非常出挑的高手。
赵苏阳见这三人的围势,是个小小的阵法,于个人修为及招式的不足彼此能有弥补。
那少女被围在中心位置,三四招下来便已露败相,身上被那精钢团扇伤了四五处,鲜血洒在雪地上,殷红一片,妖冶之极。
再看那三人出招,招招都是杀招,竟似不是要擒住她,而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一般。
赵苏阳看向那少女,见她的招式是邙山一派,心道,怎么这七派开始内讧了?
陈知言却拍拍他,轻声道:“这不是当时把你当罗敷看的那个张小姑娘吗,救不救?”赵苏阳再仔细打眼望去,借着月光,见那少女面容娇美,正是张柠檀。
赵苏阳此刻还穿着夜行衣,索性直接从百宝囊里摸出面纱遮在脸上。在旁边树上折了根树枝,又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子。
嗖嗖两声,他两颗石子出手,一颗正中一男子手腕,一颗中了另一男子脚踝。
陈知言阴阳怪气的笑道:“还挺怜香惜玉。”
赵苏阳白了他一眼,飞身一跃而出,树枝一抖,轻轻巧巧的绕开那女子的攻势,枝条拍在她右手脉门,她只觉得手指一阵酥麻,兵器落地。
这时,陈知言也从暗处闪身过来,脸上却套了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猪八戒面具,那面具大概是刚刚顺手捡的,已经破旧不堪,在月色之下看上去,竟有些许诡异可怖。
赵苏阳护在张柠檀身前,扫了一眼她的伤势,见她身上已经七八处伤口,有几处深可见骨,还在汩汩冒血。
那三人均捂着被赵苏阳打伤的伤口,或站或坐的看着赵苏阳。其中一人道:“这是门派纠葛,尊驾为何与我们为难?”
他话音刚落,张柠檀身子一晃,再也站不住,向后倒去,陈知言上前两步接住,问道:“他们为何追你?”
张柠檀倚在陈知言身前,抬眼看他蒙着脸,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呀?为何要救我。”
陈知言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是你大官哥哥,我是陈知言。”
张柠檀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哇的哭出来,道:“他们,他们怪爹爹……勾结朝廷,害死……害死了许多门人,要爹爹赔……赔命。”说过之后,似是因为见了救星,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晕了过去。
张柠檀这番话,赵苏阳自然是听到了的,他朗声道:“几位的门派纠葛我们管不着,但柠檀姑娘与我二人相识,如今眼见她落难袖手旁观的事情,我们自是做不来的。所以今日要么三位请回,要么在下奉陪。”
那三人对一下眼神,其中一人道:“撤。”三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赵苏阳上前封了张柠檀几处穴道,搭了她脉搏,便知她是失血过多加之惊惧疲乏,这才晕了过去,便向陈知言道:“咱们回客栈吧,好在不远。”
陈知言打横抱起张柠檀,三人一路回了客栈。进到屋里,陈知言将张柠檀放在床上,见她身上几处伤口,虽然封了穴道,也依旧还在渗血,但他二人两个大老爷们去侍弄一个小姑娘的伤口着实不便,便去敲了安宁郡主的房门。
郡主此时早已睡下了,听见有人敲门,开门见是陈知言,微微一惊。
陈知言不等她发问,直接道:“江湖救急,有个朋友受伤了,劳烦你去帮帮忙。”说罢,拽着她的衣袖角,将她直接拉到赵苏阳屋里。
赵苏阳见了,心里好笑,这安宁郡主确实有一股江湖儿女的豪侠之气,既不扭捏也不造作,这样大半夜的被一个仅是指点过她两手功夫的男人拽出房门,跑到另一个男人房里,丝毫没有戒备之意。也不知她是过于信任陈知言,还是初入江湖不懂防备人心丑恶。难怪煊王急着让陈知言出来找人。
安宁郡主进屋第一眼就瞧见赵苏阳站穿着夜行衣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惊道:“书呆子,你……你怎么这幅打扮?”再往床上看去,见床上躺着个姑娘,这姑娘浑身是血,脸色惨白,郡主吓了一跳,惊道:“这是怎么了?”
陈知言拿出随身的伤药,道:“这是我一位朋友的女儿,受仇人追击,受了重伤,我二人为她处理伤口多有不便,劳烦你,给她伤口上上药。”
谁知安宁郡主听了直跺脚,急的一张俏脸通红,道:“我,我没干过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样才对啊。她……她伤这么重,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她虽武功不算差,但想来一直是被授艺的师父们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上学功夫,自然是从未受过刀剑伤,哪怕是一不小心磕了拌了,师父们的心都要提上半边天去。
赵苏阳见状柔声安慰道:“宁儿姑娘莫慌,小生教给你便是,简单的很。”于是走上前去,寻了张柠檀手臂上的一处伤口,清理、上药、包扎了一番。
安宁郡主极为聪明,也知道人命关天,看了一遍之后,亲自上手帮张柠檀处理了一处脚踝的伤,竟做的颇为有模有样。
赵苏阳见了稍微安心下来,道:“姑娘尽管放手去做,陈先生封了她止血止痛的穴道,她不会太痛,也不会流太多血了,我们就在门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