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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少女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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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赵苏阳带着玖月到了江南,他易容成一个书生模样,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衫,相貌平平,扔在人堆里不会有丝毫打眼的地方。办差之时易容的初衷,就是为了让人认不得也记不住,俊朗会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太丑其实也是一样,所以没有特点才是最好的乔装。
嘲风卫暗探日前奏报,逸王等人在吉州的客栈中出现过。赵苏阳此时虽有皇命在身,但到了江南这即便是立冬已至,寒风也会温柔三分的灵杰之地,心情也不由得变得柔和了些许。他带着玖月投宿客栈,这客栈名为醉芙蓉,风雅得很。
赵苏阳绕着客栈走了一圈,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从外观上,大致判断建筑的内部结构,以应突发状况。这客栈是一间三层的竹楼,一层是打尖的茶饭席位,二层临街有几个观景的雅间,另外半边和三层是客房。
二人一进门,小二立刻就迎上来,脸上满是和气生财的笑容,一口绵柔的吉州腔调,问他道:“公子是住店还是打尖呀?”
赵苏阳心里惊奇,这小二竟是个姑娘家。她虽然拢了头发,女扮男装,但却没有过于修饰自己的容貌身材,任谁看,都是穿了男人衣服的姑娘家。赵苏阳又细细看了她两眼,便觉得她不太像是干惯了斟茶倒水活计的人,这些事情她虽然做的娴熟,但双手的皮肤娇嫩之极,若是日日做这些细碎琐事的丫头,保养得再好,也绝不会有这样一双如白玉一般的手,心里不禁留了几分注意,向她道:“我们住店,一间上房,另外给我们准备点饭菜。”
这小二没再多说什么,引着他们往三楼的一间房间去了。
她闲话不多,干活麻利得很,打来了净手的温水,饭菜上齐,就退下去了。玖月道:“东家,这小二怎么是个姑娘?”赵苏阳摇摇头,道:“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可能与咱们无关,且观望着,吃了饭你去帮我到这吉州嘲风卫的几处所在收一圈消息,看有没有逸王等人的行踪,另外打探打探最近这里有什么新鲜事。”
午饭后约摸一个时辰,玖月回来了,道:“东家,逸王的消息暂时没有,但今晚城郊却有个集会。”赵苏阳此时正在打坐,睁开眼睛问道:“什么集会?”
原来是这吉州城里今日闹了贼,近来时常劫富济贫,城里的几家富户极为恼火,几番纠缠都没抓到人,于是就联合起来出了悬赏,要开个集会公布赏金,邀请了许多江湖人士参加。赵苏阳听了,便打算去看看,江湖人士齐聚,自然是收风最好的时机。
晚饭后,赵苏阳问那小二,道:“姑娘,小生听说今晚城外有个集会?”
那小二笑道:“客官消息好灵通啊,但看你是个读书人,怎么会对这江湖上的聚会感兴趣?”
赵苏阳作了个揖,道:“总是读书是要读傻了的,去开开眼。”
小二道:“说得有理,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咱们一起吧。”说罢,将手里抹桌子的布一扔,便要向外走去。
赵苏阳奇道:“你这样就跑出去,掌柜的不骂你?”
小二道:“如今时间晚了,左右没太多事了而且,店里也不止我一个人照应。”
赵苏阳憨憨的“哦”了一声,便跟在她身侧,见她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秀发乌黑,油亮油亮的挽了个髻,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偏偏在嘴角处生了一颗红痣,看上去倒是更添了几分魅色,心道:这丫头怕是不知是从哪儿跑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小姐。这小二似乎是察觉到赵苏阳在打量她,转头看向他,冲他大方一笑,丝毫没有小女子的扭捏,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是来做什么的?”
赵苏阳道:“小生是京里来的,在家闷得很,总看书里说这江南好,最近无事,出来走走。姑娘,怎么称呼?”
这小二笑道:“我叫安宁儿。”
赵苏阳赞道:“因思听归鸟,神气独安宁。姑娘好名字,小生苏南,还请宁儿姑娘多多见教。”山阳为南,他便化了个名字叫做苏南。
安宁儿摆摆手,自嘲道:“你这样文绉绉的说我的名字,我可接不上来呀。”
赵苏阳笑道:“那便依着姑娘的,小生免了之乎者也,好好说话就是了。”随即又问她道,“姑娘为何在客栈当小二,看你的样子,做事虽然熟练得很,却不像是长期做这些事情。”
安宁儿一挑眉毛,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道:“你这念书人眼光挺好呀,我跟你差不多,也是出来散心的,我爹总是把我当个金丝雀一样养着,我不开心。所以就偷溜出来逛逛。”
赵苏阳道:“令尊可是要着急坏了。”
安宁儿撇了撇嘴,道:“他每天忙得很,怕是我都溜达一圈回去了,他也不会知道我出来过。”
二人一路东拉西扯,很快就走到了城郊,会场已经挤满了人,但想来大多数人是来看热闹的。
此时已然立冬,天色早已暗淡下来,会场中的篝火火把却将城郊的半边天都染红了,冷风吹过,火光摇曳,映着地上昏黄的落叶,竟还有了不少壮秀之美。
赵苏阳把脖子往斗篷里缩了缩。
台上一人向台下众人行了一周礼数,说道:“今日邀请大家前来,是做个见证,我们这几户被偷盗,报官至今没能破案,府衙的大人建议我们发榜悬赏,今日就请了江南道的府衙大人做个见证,我们一共六户,每户出三十两黄金,请受邀的各路江湖朋友,绿林好汉,帮我们追查贼人。我等只为出这口恶气。若是事情了了,除了承诺的这些,定然还有重谢。
赵苏阳问安宁儿道:“这人是谁呀?”
安宁儿道:“这人姓汪,是江南道商会的负责人,是这六家富商中最有钱的一家,明里是做织绣布匹的生意,但听说他家实际上是在和朝廷一起做官盐的买卖,这似乎已经是半公开的事情了,除此之外,据说京里还有熟识的大官,也就更没有人敢有非议。”
赵苏阳点头道:“难怪财大气粗。”
“既是如此,这贼人便送给你们了。”随着一人喊话,有一个麻布袋子落在台上,那袋子落地时里面发出一声闷哼,显然袋子里装的是个活人。扔麻布袋的人,也跟着一跃上台,只是他用斗笠遮住了脸,看不到容貌。
这人站在台上,拱了拱手,向那汪老板道:“在下不才,已将这贼人擒获,此事也实属巧合,在下途经宝地,得知近来梁上君子猖狂,又听闻今夜诸位商贾老板联合悬赏捉拿此贼人,便想他会不会趁此时作案再给各位一个下马威,便和几个兄弟留意了,果不其然被我们手到擒来,这是赃物。”说罢,又递上来一个黑布包。
汪老板将布包接过来,在地上摊开,满是金玉宝石,富贵得很。看罢,他气的上前去便踹了那麻布袋子几脚,随即将那袋子打开,露出个人,火光之下,这人鼻青脸肿,显然是刚才就已经挨了一顿胖揍。
赵苏阳刚刚见这人的武功路数,竟与连玉鹤有几番相似,不知他与逸王和连玉鹤有无瓜葛,他悄悄附身,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头,右手暗暗运劲,向台上那人的斗笠弹了过去,那人武功果然不弱,听有劲风袭来,一矮身,躲过了石子,赵苏阳看准了时机又弹出第二颗,这人一个旱地拔葱,原地跳起来一丈高,随后轻巧落地,台下爆发出一阵叫好,这人道:“哪位朋友想赐教,不如上台来吧。”随即眼光在场下环视一圈,他虽带着斗笠,众人看不到眼神,但却能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气场随着他的目光扫过了场下的每个角落。
赵苏阳正盘算着怎么再试他一试,忽听旁边的安宁儿大声喊道:“你这人,抓了贼人本是好事,为何要斗笠遮脸,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以及场下的人们,都齐刷刷的寻声向安宁儿这边看来。接着,便有人开始跟着起哄,喊道:“是啊,摘了斗笠,让我们看看。”
那人向安宁儿一抱拳,道:“这位小哥,在下面目丑陋,所以不能示人。”他站在台上,火光昏黄,离得又远,,所以以为安宁儿是个年轻小伙子。
安宁儿道:“台下诸位英雄还没得以大展身手,便被你抢了先机,你不以真面目示人,英雄豪杰们都不知道输给了谁,情何以堪啊?汪老板更不知这些金银让哪位英雄好汉拿去了,岂不是不明不白?稀里糊涂?”按理说,这蒙面人既然已经拿了贼人,无论他是否以真面目示人,悬赏都该照拿。但安宁儿这番话却说得极为挑唆人心。
这一番挑唆下来,台下本来多是江湖中人,爱看热闹爱起哄,更有大字不识一筐的粗人,自然是热闹越大越精彩,便又都纷纷附和。
赵苏阳觉得安宁儿不知为何,是在刻意搅局,不过这正好中他下怀,便由着事态发展,
那人看着台下众人起哄,向汪老板拱拱手,道:“汪老板言出掷地有声,不会食言吧?”
那汪老板虽是生意人,但毕竟少见这江湖上的场面,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怔在了原地,那人见汪老板迟疑,便道:“如此这般,在下何故与人为难。”说罢,提起那贼人腰带,便要飞身而去。赵苏然心道不妙,要探他虚实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正待发暗器将他拦下,便听见身边“簌簌”两声轻响,正是安宁儿手中两支袖箭向他飞去。她这袖箭虽然是靠机关打出的,但她准头却控制的极好,逼得那人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道:“这位少年人,你针对在下所用何意?”
安宁儿道:“这倒还真的没有,只是看不惯你这藏头缩尾的作风,想见识见识阁下的庐山真面目。”
那人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是存心找茬儿,见教一二吧。”说罢,身形一飘,已经到了安宁儿面前,众人见此情形火速闪开了地方,赵苏阳见安宁儿刚刚的一手袖箭功夫,知道她是有功夫傍身的,即使最终不敌,也不至于立刻就落败了,就也往后退了退,隐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