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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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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舟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臂。拦住了她进一步下跪的身体。
她年纪小,人又瘦弱,他轻而易举就握了满满一圈。
“我劝你有点尊严!”
他声音比之前更加冷淡,碧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掌声响起,碧禾稳住被扯歪了的身子,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萧云嫣一边拍手,一边惊喜地盯着齐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你这护人的模样,可真是令人心动!”
她又将视线落在一旁的碧禾身上,娇声道:“你也不用跪了,你去校场给我当靶子,我练完了箭,就把药材给你,怎样?”
去校场当靶子,碧禾也有印象。萧云嫣心血来潮时,会找宫人或用头顶着、或用手拿着,站在靶前,供萧云嫣练箭。
不是没出过人命,只不过那些宫人多是罪奴,或是毫无背景根基之人,死了也无人在意。
室内一时静得针落可闻,碧禾秀眉蹙起,怀疑地觑着萧云嫣。
萧云嫣有些不悦:“给你机会,你还在这里犹犹豫豫,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之人。兴许我明日改了主意,你便是答应了,我也不会允你什么!”
说着,又令身边的宫女拿出一个纸包的物件,放在粗糙的圆桌上:“这只是一部分药材,等你陪我练完了箭,我再送你更多。”
她像是十分大方的样子,下巴冲桌上的药材微微抬起。那药材被包在白麻纸中,与旁边那包被毒浸过的黄麻纸包形成鲜明对比。
无毒。
在这越国宫墙内,碧禾没有别的门路可走,也不会有什么人大发慈悲助她为母妃瞧病,她不再犹豫:“我答应!”
清脆的声音响起,齐舟皱眉看向她。他的手暗暗抚着剑穗,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
萧云嫣终于笑了,她姿色平平,这么一笑,倒叫人觉得有些阴险。
一行人来到校场,碧禾发现校场早已被清过场,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此练箭。
碧禾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云嫣只怕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萧云嫣很自然地走过去挑选弓箭,碧禾也在宫人的引领下站到了靶前。
一位碧禾叫不上名字的宫女递来一个苹果,红润润的,碧禾接在手里,举过了头顶。
齐舟冷着脸不发一言地立在一侧,碧禾侧眸瞧见了他眼中的不悦,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碧禾满心满眼想的全是结束之后能够拿到多少药材。
母妃还年轻,有了药材,腿伤一定可以养好的。
“嗖——”
利箭破空而来,碧禾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双手稳稳地托举着苹果。
“当”的一声,箭身被什么击中,裂开为两半。
碧禾闻声睁开眼睛,手中的苹果依旧完好,她诧异地望向远处的萧云嫣,只见她正偏过头盯着齐舟。
而齐舟,就站在碧禾身侧一丈之遥的地方,手指间又拈着一枚小石子。
“齐舟,你什么意思!”萧云嫣大声冲这边喊道。
齐舟的声音也高高的:“和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玩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玩。”
碧禾不傻,她看到齐舟手中的小石子时,就知道他是在暗暗帮她。想必方才裂开的箭矢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明明她与他并不相熟。
她执拗地拒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顶多受点皮外伤,死不了。”
齐舟迈着步子靠近她,不由分说便取走了她握在手心的苹果,速度极快地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我不需要你帮我!你帮了我,我也不会领你的情的,你快还给我!”
她着急的要去拿回苹果,却由于身量不够,被他轻易地躲开。
“你既知道是顶多受点皮外伤,又何必如此担心?”
他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风从耳边吹过,碧禾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酸酸涨涨的。
恍神间,又听他说:“你站我身后。”
碧禾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依言站了过去。
少年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萧云嫣的箭已在弦上,明明是很危险的处境,她心里却有了一种类似于有了依靠的感觉。
萧云嫣手捏箭矢,碧禾听到她似乎笑了下:“齐舟,我箭法很差的,你就这么死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少年坚定地将她护在身后,而她有些紧张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她怕死,也怕他死。
齐舟语气淡漠:“三公主,请!”
利箭破空而来,带着萧云嫣的狠厉。
碧禾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紧张,一只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带着凉意的手背,安抚似的轻拍了下。
那支箭最终落在了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面上。
“齐舟!”萧云嫣大声喊,“不是我箭法差,只是我现在还不舍得杀你。你且等着罢!”
萧云嫣说完,便意兴阑珊的扔掉了手中的弓箭,宫人们诚惶诚恐地上前伺候着,生怕惹了这位公主的不快。
后来过了很久,萧云嫣再没有这般恶作剧过,虽然偶有针对,但胜在比之前容易应付许多。
她不是没有觉出此中变化,只是没有细究过缘由,反正乐得清净。
转眼五年过去,她与齐舟相依为命许久,碎梦轩也难得安稳了几年。
皇后喜菊,每年都会在此时举办一场赏菊宴,只是碧禾往年从未在受邀之列,今年竟然派了人专程来碎梦轩通知她赴宴,倒是稀奇。
天色将暗时分,又有宫人来送为她专门赶制的新衣。
那是一件桃红色彩绣水纹纱裙,被人工整仔细地叠好后,放在了朱漆雕花木盘上。
碧禾远远打量了一眼,没打算收下。
“我有衣裙,不必如此麻烦。”
她不敢想象,这衣裙里,有没有浸过什么水,或者放置过什么虫子。
毕竟,她曾大意地收下萧云嫣的衣物后,浑身起了红疹,她可不想再在同样的地方栽跟头。
那宫人瞧她并不收下,提醒道:“皇后娘娘说了,届时不少名门望族赴宴,还望七公主不要辱没了皇家颜面。”
这话说的,合着她若是不接受,便是不给皇家留颜面?还是说,有人担心她一身旧衣赴宴,会惹人耻笑了去?
齐舟恰巧在此时进来,垂眸便注意到桌子上静静放着的桃红色水纹纱裙。
绣工精湛,色彩华美,偏又用的桃红色,尽显少女颜色。
再看屋子里僵持着的碧禾与那位宫人,齐舟心里猜了个大概。
他长身玉立,迈开步子凑近了衣物。那宫女和他离得有些近,竟忽然红了脸。
她抬起头偷偷地打量他,只见他虽只着了一身素白旧衣,身量却极为挺拔,长身玉立,容颜绝佳,尤其那一双眼睛,幽深得勾魂夺魄。
“还不走?”
他冷着面孔赶人。
“啊……就走,就走。”
宫人被他的冷淡吓到,拍了拍自己胸脯,转身告退。
虽是俊美,可是忒冷淡,这要是待一块,非得被冻成冰块不可。
待宫人离开,齐舟便开始仔仔细细探看,待一一摸过嗅过,才将纱裙呈于碧禾。
“没有毒。”
他声音很轻,说完他便想到上次她起红疹那次,整个脸几乎破了相,身上几无一块好地方,偏又奇痒,她总忍不住要去抠弄,他拦不住她,只得用了忘忧铃,待她完全睡过去,才褪去了她的衣衫,为她细细涂抹药膏。
回过神,齐舟轻问道:“可要试试?”
没有听到回应,齐舟自作主张拿起纱裙,在她身前比划了一下,桃色鲜嫩,很是配她。
“我、我自己来,你先出去。”碧禾接过纱裙,赶他出去。
齐舟摆摆手,顺从地走了出去,步子轻快,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碧禾虽是公主,但是从未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滋味,自行穿衣于她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蜿蜒着水纹纹样的纱裙一层层穿在身上,桃红色的颜色尽显少女的娇嫩,丝绸般滑腻的布料上绣着彩色的丝线,透出活泼的生机。
屋子里只有一块很小的铜镜,碧禾穿好后自己看不出什么,于是冲外面轻唤齐舟。
“齐舟。”
话音才落,齐舟已推门而入。
甫一抬眸,入眼便是少女娇俏的颜色,那纱裙美则美矣,然而同少女脸颊的粉白相比,便算不得什么。
方才他还一直在思忖着皇后的用意,现下看到眼前少女的妍姿艳质 ,他忽然心头涌起了一分担忧。
他从衣袖中摸出一柄匕首,塞到了她手中。
“拿着。”
以备不时之需。
他不敢说出这半句,生怕不吉利。他宁愿是自己多想。
碧禾接过匕首,剑身轻薄,剑柄用金丝勒着云纹,触感圆润,想来是被用了许多年。
她知道他与别的侍卫不同,他从不卑怯,身姿永远挺拔如松,她曾想过,他应当曾是一位富家子弟,只是不知为何入宫做了这小小的侍卫。
她低下头,试着将匕首藏入袖中,却发现总是显得欲盖弥彰。
“若是有人查验,怎么办?”
皇后做东的赏菊宴,她这种没有荣宠的人,怕是很难能带着匕首进去。
“若是被人没收,讨不回来,岂不是白白损失一柄匕首?”
齐舟侧眸望着她,认真道:“损失了也没什么,与殿下想比,一柄匕首不值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又拿出两根银针,帮她藏在了袖中。
“上面淬了药,可以麻痹敌人。”
碧禾小心地碰了碰那两根银针,郑重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