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尸体的记忆》赋河图

29、第三案：蝉鸣

　　阴郁的天气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陈粒粒也把看到的记忆详细道出，但是凶手的真面目仍然比较模糊，只能大概地知道一些简单地外貌。

　　“嗯，虽然你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结合你说的基本信息，我们也能从名单里找到对应符合的人。”

　　李耀华整理着手里的笔录，看了眼陈粒粒的精神状态，松了口气。

　　“粒粒，我去交接资料，你要不去外面歇歇？”

　　虽然解剖室的沙发也很舒服，但是环境却是有些不太合适，陈粒粒当下就点头同意。

　　“嗯嗯，我还是去大厅吧，我听下雨了，正好透透气。”

　　“好，阿桃，你就陪着粒粒，我交接完，再来找你们。”

　　李耀华说完，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雷厉风行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能站起来吗?”

　　陆于桃伸出手臂，示意陈粒粒扶上。

　　“没事，还是老样子，就是腿软些。”

　　陈粒粒熟练地挽着陆于桃的手臂，借助他的力量，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大厅口。

　　看着雨势逐渐加大，陈粒粒狠狠地嗅了一口空气里的泥土气息。

　　“空气真好。”

　　似乎到现在，她才一点点地从记忆里的垃圾场抽离，那些腐败的臭味，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一直看着她的陆于桃也学着她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

　　“嗯，的确很清爽，等两天我要休假，你想不想出去玩玩？”

　　他转头看向陈粒粒，期待着她的回答。

　　“可以啊，最近事情太多，我也想放松一下。”

　　陈粒粒想也没想地直接答应了下来，最近接连看过太多血腥的场景，她很需要释放一下。

　　“那就这个周末吧，我来接你们一起。”

　　陆于桃知道，陈粒粒和四月是不会分开，索性就一起邀请了。

　　“嗯，好，我们等你。”

　　两人望着门外的雨，东拉西扯地闲聊着，彼此都在短暂的空余时间里散发着自己的压力。

　　然而，就在这同一场雨下，有人感受雨水的清爽，也有人正被淋得狼狈异常。

　　“哎哟，鸣鸣啊，你们淋着雨就回来了，这阵雨等等就停了的。”

　　晨鸣甩了甩头，水珠顺着他的发尖丢了出去。

　　“奶奶，没事，我只是想早点回来，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接过了奶奶手里的毛巾，一边擦头，一边往卧室走去。

　　“你还是去洗个澡吧，我给你煮点姜汤，春雨可是寒气很大的，可千万别感冒了。”

　　奶奶关切地看着转身进屋的晨鸣，然后絮絮叨叨进了厨房，给他煮姜汤去了。

　　从懂事起，爷爷早逝，晨鸣就与奶奶相依为命，他小时候还会好奇父母去哪儿了，问过几次，奶奶都含含糊糊地说父母太忙，回不来，但是长大后，他也从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里知道了一些事实。

　　他的父母不是外出打工，只是各自有了新欢，又不想要他，就扔给独居的奶奶，每月会给点生活费来。

　　晨鸣虽然没有见过父母，但是奶奶给他的温暖和爱却是一点不少，所以他也很懂事听话。

　　直至被乔洋和向西那伙人给盯上后，他平凡的日常生活突然被打破，甚至没有人愿意帮他。

　　因为他的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甚至还需要晨鸣时常照顾着。

　　恶人专挑软柿子捏，晨鸣这样的人，即使某天消失不见，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十几分钟后，晨鸣洗完澡出来，原本有些乌紫的嘴唇也变得红润起来，就连煞白的脸色也变得粉扑扑的。

　　“快来快来，趁热喝了，别着凉。”

　　奶奶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正巧看着晨鸣洗完澡，原本迟缓的动作瞬间变得麻利起来，一句话的功夫，手里的汤已经递到了晨鸣的嘴边。

　　“奶奶，等，等等，太烫了。”

　　“就是要趁热喝，一会儿凉就没效果了。”

　　虽然晨鸣已经比奶奶高了两个头，但是仍然扭不过强硬的奶奶。

　　“好，好吧，我喝，我喝。”

　　他接过汤，差点没烫得松手，但是转眼看到慈祥的奶奶，他又拼命忍住，有些颤抖地放在嘴边，狠狠地吹了几大口气，就仰头喝了下去。

　　“好好好。”

　　奶奶接过干净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晨鸣的脸色，这才转身进了厨房，一边走一边念叨。

　　“前几天看你脸色一直不太好，今天看起来好多了，你再等会儿，晚饭马上就好了。”

　　晨鸣吐着舌头，看着奶奶弯曲的脊背，越发觉得应该带奶奶去無欢喜家，这样才能保障奶奶的安全。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了解总有一天会有警察查到他，只能去無欢喜家寻求保护。

　　晨鸣沉思着，等到奶奶叫他吃饭的时候，他才回过神，看着桌上质朴又温暖的菜肴，他用力地点了下头，

　　“奶奶，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他语气平缓，没有任何异样。

　　“怎么想要换地方了？是不是这里住得不方便了？”

　　奶奶并没有怀疑什么，只当是晨鸣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嗯，我们班最近要在家里上网课，这里网络不好，上不了课。”

　　晨鸣吃了一口酱肉，然后又往嘴里挖了一大口饭，美滋滋地享受着油脂和酱香在嘴里散开。

　　“好好好，都听你的。”

　　奶奶看着他吃得满嘴油渍的样子，心里也非常开心，并没有对搬家的事情产生别的疑问，一边笑眯眯地吃了口饭，还不忘给晨鸣夹上几片鲜嫩的春笋。

　　“奶奶做的饭，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晨鸣满足地喝下一碗番茄蛋花汤后，诚恳地夸赞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要鸣鸣觉得好吃就行。”

　　奶奶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熟练地擦着餐桌，日复一日地家务活，让那双褶皱的手，留下了厚厚的茧。

　　“奶奶，你别收拾了，我来，你去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搬。”

　　“这么快？你已经找好地方了？”

　　晨鸣接过奶奶手里的抹布，认真地擦拭着桌上滴落的污渍。

　　“嗯，是我朋友家，他家里就他一人。”

　　虽然奶奶也同意搬家，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的，奶奶，我们就拿点换洗衣物就行，别的家具，他那里都有的。”

　　听着晨鸣的解释，奶奶也冷静了下来，慢悠悠地转身进了屋，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两个小时后，晨鸣就领着奶奶到了無欢喜家门口。

　　奶奶看着晨鸣有些吃力地开门，刚准备上前帮忙，却被晨鸣拒绝了。

　　“奶奶，没事，就是用点巧劲，很好开的，我撑着，你先进去。”

　　“噢，噢，好的好的。”

　　奶奶点着头，拖着行李箱快速地进了门，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

　　“走吧，就在里面。”

　　晨鸣接过行李箱，拉着奶奶的手就往里面走去。

　　虽然奶奶有想象过新家的样子，但是没想到会是在旧仓库里，看着黑漆漆的环境，不由有些担忧。

　　“鸣鸣，这里还没家里好啊，灯也灰蒙蒙的，不过干净倒是挺干净的。”

　　奶奶四处张望着，观察着周围的点点滴滴，虽然她答应晨鸣搬家的建议，但是环境不好的话，她还是会拒绝的。

　　“没事，灯可以换的，来，他在沙发上。”

　　晨鸣的声音刚落下，無欢喜就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揉了揉沉闷的脑袋，转头盯着晨鸣走来的地方。

　　“喂，谁允许你带人来的。”

　　原本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杀意，看向晨鸣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漠。

　　“我.......。”

　　晨鸣的话还没说出来，他身边的奶奶却抢先开了口。

　　“年轻人，我是鸣鸣的奶奶，如果你不欢迎我这个老年人，我走就是，希望你的态度能礼貌一些。”

　　“不过是半只脚入土的家伙。”

　　無欢喜继续高傲地仰着头，对待晨鸣的奶奶，在他眼里不过是没几年好活的将死之人而已。

　　“欢喜哥，我尊重你，敬仰你，但是你这样藐视我都奶奶，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谢谢你之前的照顾。”

　　晨鸣并不想和無欢喜吵架，而是拉着奶奶的手，就转身往外走去。

　　“你给我停下，你以为你知道我的住处，还能这样平安的出门吗？”

　　無欢喜一脚从沙发上越过，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晨鸣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我说你怎么突然像个人了，是这个老家伙在的原因吧。”

　　听着無欢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晨鸣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

　　“你们别因为我吵架，鸣鸣，你没有提前给你朋友说要来吧。”

　　奶奶松开了晨鸣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我没有。”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晨鸣，瞬间焉了下来，埋着头，想要躲避奶奶的眼睛。

　　“唉，没事，奶奶手里还有点存钱，我们找别的住处也行，只要不耽搁你上课，哪儿都行的。”

　　奶奶还以为是晨鸣担心没钱，所以才瞒着别人偷偷来，结果人家根本不知道，也不同意。

　　“还是老家伙明事理嘛，你快领着这小子走吧，可别再来，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無欢喜摩挲着下巴的胡渣，神情狡黠又阴狠，言语中也是越来越不客气。

　　虽然無欢喜一再刺激着晨鸣的神经，但是刚刚被奶奶说教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欢喜哥，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们班已经开始停课了，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奶奶不会打扰你的，而且，而且......。”

　　他扭扭捏捏地好半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眼神坚定地看着無欢喜。

　　“而且我奶奶做得饭可是天下最好吃的。”

　　还以为晨鸣最后会说出一些威胁的话，無欢喜甚至已经双手背在腰间，随时准备动手了，却没料到晨鸣这样一句话，让無欢喜也有些猝不及防，狠厉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