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尸体的记忆》赋河图

30、第三案：蝉鸣

　　雨越下越大，敲击在陈旧的铁皮房顶上，整个房间里都是‘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你说什么？”

　　無欢喜一根手指戳进耳朵里，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你奶奶煮饭好吃，关我什么事？”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看着支支吾吾的晨鸣，無欢喜再一次厉声驱逐。

　　“还不快走，妈的，真是吵死了。”

　　随着雨声越来越响，無欢喜的神经也越来越敏感，他揉了揉额门头，仍然缓解不了满脑子的噪音。

　　“小伙子，我看你是没休息好吧。”

　　奶奶松开了晨鸣的手，上前两步，抬手就准备给無欢喜揉揉头。

　　但是这一举动，更是令無欢喜下意识地亮出了手心里的刀片，眼看就要划到奶奶的手腕上。

　　“欢喜哥！”

　　听到晨鸣的呼喊，無欢喜坎坎停在了奶奶手腕的前一寸的距离上。

　　而一旁的奶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以为無欢喜只是想推开她的手，但是看無欢喜停下的手掌，奶奶再一次把手往前伸了伸，但是無欢喜比晨鸣高一些。

　　“小伙子，你蹲下来点，我给你揉揉。”

　　無欢喜鬼使神差地往下蹲了一点，刚刚还准备攻击的手掌也换了个方向，撑在了膝盖上。

　　看着听话地無欢喜，奶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双有些粗糙，但是柔软温暖的手，慢慢贴上了無欢喜的头上。

　　“这几个位置，按按能缓解疲劳。”

　　奶奶的双手在他的眉间、耳垂后，最后是头顶处，不疾不徐地按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無欢喜有些呆愣地直起身，左右扭了扭脖颈，发现头疼缓解了不少。

　　“看来人老了，确实会一些有用的东西。”

　　晨鸣有些埋怨地看着嘴欠的無欢喜，但是他又有求于人，只好把想说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只能嘟嘟囔囔地嘀咕了一声。

　　“我都还没让奶奶按摩过。”

　　“你小子按摩个屁，我可是辛苦好几天了。”

　　無欢喜目不斜视地看着晨鸣，停顿了几秒，又转头望着笑眯眯的奶奶，皱了皱眉，整个头往后一仰，看着吵闹的天花板，声音里带着些勉强。

　　“我这里就让你们暂住一段时间，如果有任何让我不满意地地方，你们就滚出去。”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不太友善，但是骇人的锋芒已经收敛起来。

　　“啊？欢喜哥，谢谢！”

　　晨鸣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無欢喜，丝毫不理会对方僵硬的表情。

　　已经很久没有与活人有过肌肤之亲的無欢喜瞬间呆立了片刻，但是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就伸手抓住晨鸣的衣领，把他给推到一边。

　　“滚开，我还要睡会儿，你自己找房间去。”

　　晨鸣也不在意态度恶劣的無欢喜，一把挽着奶奶的手，就往他早就看好的房间走去。

　　虽然这里暗沉空旷，但是卧室里却干净整洁。

　　就在晨鸣收拾房间的时候，他们之前的屋子早已站满了警察。

　　“李局，家里没人，问了邻居，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李耀华接到电话后，没想到晨鸣居然这么快就逃走了。

　　“那你们先再详细问问周围街坊最后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我再仔细推算一下。”

　　“收到。”

　　挂断电话后，李耀华扶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之前通过陈粒粒的描述，已经在C大附中找到了与凶手契合的学生，但是没想到学校会安排整个2班停课，等他们找到晨鸣家里的时候，晨鸣也刚走没多久。

　　已经确认凶手后，但是却找不到行踪，之后就要花费更多的人力和精力才行了，整个案件就突然陷入了停滞。

　　“真是麻烦的家伙。”

　　李耀华看着桌上的资料，心情也越来越烦闷，索性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说的这句话，不知是在说现在的晨鸣，还是另一个危险份子——尹凉川。

　　虽然李耀华知道尹凉川是在C市，但是他却只能跟踪一些微小的痕迹，不敢派人跟得太紧，以免再次出现伤亡。

　　然而李耀华不知道的是，那些有意无意地痕迹也都是他让人估计留下的。

　　尹凉川永远比李耀华这边安排的计划更早一步预知，甚至他能从对方查探的痕迹分析出对方是踏进了哪一步的陷阱。

　　“尹十，韦斯特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尹凉川斜靠在皮质的办公椅上，手里拿着本没有封面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最近一直在调整角度和方案，估计再等两天就能出结果了。”

　　听到尹十的回答，尹凉川并不是很满意，关上了手里书，动作温柔地放在了桌上，然后微微歪了歪头，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居然还要几天。”

　　虽然他声音清透，但是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一把把刀子，深深地戳进了尹十的骨头里。

　　“我这就去让他们加快进度。”

　　“哦？只是加快进度？”

　　原本面无表情的尹十，少有地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身子已经呈90度鞠躬，双手也紧紧撰成拳头，克制自己不要发抖。

　　“我通知他们明天就动手。”

　　“嗯，去吧。”

　　尹凉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起那本书，意犹未尽地翻阅起来。

　　收到命令的尹十很快就退出了房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林思阙的花店里。

　　“林思阙，我这边过来通知你一声，老板要你们明天就动手。”

　　埋头整理花卉的林思阙并没有抬头，而是抽出一支明艳的虞美人。

　　“来，送你的，回去告诉尹凉川，我们知道了。”

　　尹十没想到林思阙会给她一朵花，常年冷漠的表情也微微有些松动。

　　“谢，谢谢。”

　　“不客气。”

　　林思阙看着错愕的尹十，忍不住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样子，格外明媚。

　　尹十也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嘴角悄悄上扬了一些。

　　“期待你们明天的成功。”

　　说完，尹十没有再停留，悄无声息地转身出了花店。

　　看着尹十远去的背影，林思阙也有些惊讶，除了韦斯特，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动作能够这么毫无波澜，甚至于空气波动都非常平缓，没有生息。

　　“尹凉川身边的都是怪物。”

　　林思阙看着手里的花，不由自主地呢喃，但是转念一想，她自己何尝不是尹凉川身边的人呢。

　　到了第二天。

　　林思阙和韦斯特站在一处高楼的房间里，他们目光凝视的地方，正是击杀目标即将出现的地方。

　　“韦斯特，你说無欢喜能做到一击必杀吗？”

　　林思阙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她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嗯，没问题的。”

　　韦斯特湛蓝的眼睛仿佛一双精准的瞄准器，楼下的所有动向，都在他的预算之内。

　　“嗯，只要你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韦斯特的话就像一针镇定剂，林思阙瞬间放松下来，眼睛也重新聚焦到目标位置。

　　“我说你们别闲聊啊，有我在，什么样的人解决不了。”

　　無欢喜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平时看起来格外惹眼的身形，已经完全隐匿在不起眼的暗处，时刻准备着伺机而动。

　　“你闭嘴，认真点。”

　　林思阙皱着眉，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一次变得紧绷起来。

　　“好.......。”

　　無欢喜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的击杀目标就出现在视野里，他瞬间把手放在腰间，手指慢慢收拢，心里开始估算着行动时间。

　　“来了。”

　　韦斯特也第一时间看到车辆靠近，他把狙击枪架在窗台上，等待轿车开门的瞬间。

　　这一刻，心跳就是计时器。

　　一秒，两秒，三秒........。

　　‘嗞，咻。’

　　配合着汽车行驶的摩擦声，一颗带着特制香薰的子弹，就悄然绽开在下车的保安脚下。

　　‘咔嚓。’

　　没有人怀疑脚下踩破的玻璃渣是什么东西，但是破裂后的气体已经悄然往上延伸。

　　一股带着混杂着尾气的异样香味就开始在四周蔓延。

　　“不对劲。”

　　一个身形娇小的保镖猛地嗅出了这股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异味。

　　“都屏气，给尹老带上防毒面具。”

　　看着行动迅速的保镖，無欢喜并没有慌张，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林思阙的香薰，可不止从口鼻吸入，只要有一片裸露的肌肤，就能渗透进去。

　　無欢喜从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开始倒数，安静地等待着香薰的渗入和挥发。

　　“就是现在。”

　　随行的保镖虽然已是经验老道，但是他们的动作，已经被香薰影响，变得迟缓生疏起来。

　　警惕的人已经发现了無欢喜的突袭动作，但是他的肢体跟不上大脑的指挥，挥动的手臂显得很不协调。

　　“挡住他！！”

　　说话的仍然是那位身形娇小的保镖，他已经把尹老重新推进了车里，准备关门。

　　这辆特制的轿车，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但是他也被香薰影响，虽然没有另外几人来得强烈，但是在無欢喜眼里，也像是一组慢动作一样。

　　“安息吧，老爷子。”

　　無欢喜以一种扭曲又诡异的姿势错开了挥动过来的拳头，他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一个转身，就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钢针弹了出去，正中尹老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