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尸体的记忆》赋河图

15、第二案：断翅

　　陈粒粒没想到，这一次隔了快一周，李耀华才联系她。

　　但是这一次，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又发现了新的受害人。

　　陈粒粒接到电话后，就立即赶去了警局，这次陆于桃没有来接她，而是被派去调查别的事情了。

　　“李伯伯，这次是哪儿发现的？”

　　当她赶到解剖室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停留，熟练地放下包后，就走到白布掩盖的尸体旁。

　　“这次是在护城河里发现的，因为时间短，尸体还没有浮肿。”

　　李耀华翻动着手里的资料。

　　“早上5点的时候，被环卫工人发现，不过暂时不知道抛尸点。”

　　“嗯，我会尽量看清楚的。”

　　陈粒粒看着白布外的纤细手臂，慢慢闭上眼闭着眼，简单地深呼吸后，就把手伸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到大脑里，条件反射地揉了揉太阳穴后，清晰的记忆就在她的脑神经里扩张开来。

　　这一次的记忆，承载着女生的梦想，从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成年。

　　“她叫陈亦甜，是因为明星梦，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原本约好的公司，突然反悔，使得她只能游荡在街头巷尾。”

　　为了自己的梦想，孤注一掷的女生，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但是太过单纯的她，却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

　　“她是瞒着父母出来的，因为她的父母从来都不支持她，只会嘲笑她不自量力。”

　　陈亦甜的整个人生都很简单平凡，直到有一天，她看了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让她产生了憧憬，外表普通的她，突然立志当电影明星，但是周围没有任何人看好她，反而引来了许多嘲笑。

　　“她自从被那个公司忽悠之后，也懂得了一些人世险恶，只是性格有些偏激，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去寻求帮助。”

　　说到这里，陈粒粒睁开了眼，摇了摇沉闷的大脑，声音里带着惋惜。

　　“她是昨晚在回家的巷子里，突然被人从背后袭击的，所以也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长相。”

　　陈粒粒叹了口气，突然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李伯伯，像我这样总是看不到凶手是谁，是不是很没用。”

　　没想到陈粒粒会突然这样问他，正在做笔录的李耀华停下了手里的笔，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粒粒。

　　“粒粒，因为有你在，我们才能在更短的时间里抓到凶手，没有你的话，被害人只会更多。”

　　看似是在安慰陈粒粒，但是李耀华说得也是事实，如果没有陈粒粒，人力物力和精力都是成倍的增加。

　　“如果能直接看到人，就能解决更多的麻烦了。”

　　陈粒粒嘀咕着，看着无力的双手，感受着指尖上残留的凉意。

　　“如果我能在记忆里转换视角就好了。”

　　“粒粒，不要丧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君浩那小子可是最羡慕你的能力了。”

　　听到李耀华说到李君浩，陈粒粒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李伯伯，你什么时候让浩子转来这个区工作？这样你也能多一个得力助手了。”

　　“他啊，等合格了再说吧。”

　　李耀华摇着头，重新把目光投放在整理好的笔录上。

　　看着满脸严肃的李耀华，陈粒粒也没有再说李君浩，而是说起刚刚的女生。

　　“李伯伯，这个女生的名字和住址都比较清晰，应该很快就能联系到她的父母吧。”

　　“嗯，是的，这次要不是你在，像她这样没有身份信息的人，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追踪。”

　　李耀华收了笔，认真地看着陈粒粒。

　　“粒粒，今天先回去休息吧，如果联系到这个女生的父母，我会告诉你的。”

　　陈粒粒看着冰冷的白布，心下有些愤怒。

　　“那个骗人的公司，也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嗯，这种诈骗行为，是要被查封的，后续我会安排人去交接，我让阿桃来接你。”

　　李耀华整理着手上的资料，掏出手机，给陆于桃打了个电话。

　　“喂，阿桃，你过来接一下粒粒回家。”

　　他简单地交代完事情后，就和陈粒粒一起出了解剖室。

　　李耀华拿着资料去了刑侦科，而陈粒粒就坐在大厅等陆于桃来接她。

　　原本查看记忆就是很消耗精力的事情，陈粒粒就靠在大厅的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天都快黑了，而陆于桃正在她旁边坐着，不断地敲击手机屏幕，不知在和谁聊天。

　　“阿桃？”

　　“啊，你醒了啊，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听到陈粒粒的声音，陆于桃手指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看着陆于桃的动作，陈粒粒也没多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事。

　　“不用了，送我回家吧，天都黑了，四月该担心了。”

　　“没事，四月那边我已经说过了。”

　　陈粒粒站起身，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还不忘调侃地看着陆于桃。

　　“哦？~ 你们什么时候交换的号码？”

　　“是四月主动和我交换的，她担心你，要我随时报告你的情况。”

　　陆于桃摊着手，表示自己没有丝毫的不良想法。

　　“好了，别乱想了，没事就走吧，四月说等你回家吃饭。”

　　看着抢先一步出了大厅的陆于桃，陈粒粒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毛，小声嘀咕。

　　“啧啧，四月可是我的。”

　　就在陈粒粒赶回家吃饭的时候，刘兴民家里也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原本昏暗的房间里，变得亮堂起来，饭菜的香味也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刘叔，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尝尝看。”

　　赵瑾蕊小口地吃着米饭，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阴影下的那张脸。

　　她很好奇刘兴民到底长什么样，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他从来都黑帽黑口罩，看起来有些怪异。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我进去陪青青。”

　　刘兴民只是瞄了一眼桌上丰富的饭菜，平静的双眼里没有丝毫起伏，简单地说完话后，就自顾自地进了卧室。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拒绝，赵瑾蕊还是有些低落，看着关上门的卧室，她挫败地低下了头。

　　“我做的饭，连外婆都夸好吃来着。”

　　她虽然很想和刘兴民处好关系，但是刘兴民完全就是软硬不吃。

　　最近一周来，赵瑾蕊也尝试过出门找工作，或者干脆不回来，但是找不到工作，又无家可归的她，还是只有回到了刘兴民家里。

　　她心里对刘兴民是感激的，照顾刘雯青也越来越用心，但是刘兴民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任由她住在这里，也没有限制和驱赶。

　　“真是奇怪的人，难道是为了找个保姆？”

　　赵瑾蕊吃着饭，一边胡思乱想着。

　　“那我是不是该收费才对？”

　　她咬着筷子，自言自语地嘟囔着，随后又摇头，把这个想法个否定了。

　　“人家给我住，已经是天大的好意了，不要不知好歹了。”

　　就在赵瑾蕊独自烦恼的时候，卧室里的赵兴民也在思考着什么时候把她杀掉。

　　他握着刘雯青的手放在额头上，感受到女儿手上的温暖，刘兴民紧绷的神经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青青，这个赵瑾蕊笑起来和你有点像，我们要不要再晚一点杀她吧。”

　　这是刘兴民第一次对杀人产生了细微的动摇。

　　“青青，都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的错。”

　　他压抑着情感，但是那单薄的肩膀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因为赵瑾蕊还在外面，他无法像往常一样爆发自己的情绪，只能不断地跺脚，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双手，忍着不去摔砸任何东西。

　　就在他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刘叔，我先去洗漱了，饭菜还有剩，你如果饿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看。”

　　赵瑾蕊清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原本在狂躁边缘的刘兴民也突然回过神，扭曲的五官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好的，你去吧。”

　　虽然赵瑾蕊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是刘兴民却尝试着控制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压制自己的情绪，等到心跳逐渐平息后，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我，我这是？为什么？”

　　刘兴民不断地自言自语，那个曾经自律坚定的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野兽一般的状态。

　　活了四十多年，从记事开始，刘兴民的父母就对他要求严格，高度自律，每天都在父母的高压下成长。

　　他有着极致的自我要求，然后对待自己的女儿，也无形中施加了很多压力。

　　但是刘雯青却承受不了这样的高压，终于在高考前爆发，带着对自由的向往，一跃而下，最后成了植物人。

　　刘兴民抱着自己的头，撕心裂肺地怒吼着，仿佛一个陷入循环的人，一遍又一遍地自问自答。

　　“为什么，为什么？杀人？”

　　“都是她们的错！凭什么我的女儿变成这样！凭什么她们能活得好好的！”

　　“不对，不是这样，杀人是不对的，不对的，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