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师》委鬼

4、第四章

　　“名剑多出在春秋战国，秦汉之后少有，而那个时代，也可以说是刺客的时代。”商路遥眼中精光一闪，拈起一个茶盅喝了一口：“我是刺客。”
　　这句话说出来，岳风行一愣，有些动容：“但现在可不是群雄争霸的乱世。”
　　年青朝奉勾唇一笑：“未必不是。”
　　岳风行干咳一声，觉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这话可不能乱说！”
　　商路遥微微点头，却道：“你要知道，只要有势力纷争，就少不了我这样的角色串场。”
　　岳风行整了颜色：“你……替谁做事？”
　　“最大的那位。”他说得平淡。
　　岳风行惊诧：“难道……”
　　“正是。”商路遥没有让他把话问完就给出了回答。
　　岳风行闭了嘴，其他的话也就不用再问下去了，他看着桌上的剑图发呆。

　　两人沉默半晌，岳风行轻叹：“老实说，就算没有祖训在，我也没法子铸造这种剑。”
　　商路遥奇怪的问：“为什么？”
　　岳风行说道：“铸剑要先制范，也就是做模子，而后是要材料合金，现代合金技术固然先进，但古人有古人的特殊手段，熔炼时还需要一些特殊的催化剂，最难的就是这个，这种东西现代肯定已经找不到了……所以，不是我不肯，是当真没法子铸造一柄古剑出来。”
　　商路遥眨了眨眼，起身，从墙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岳风行认得这是他第一次来求剑时带的那个包。商路遥将包打开，取出几颗拇指大小的乌黑的东西，递了过去。
　　岳风行接过来掂了掂，瞬时一脸惊讶，眼瞪得老大：“这……这是……”
　　商路遥笑笑：“这个东西叫做铁胆肾，相信岳师傅应该比我更了解它。”

　　铁胆肾，相传干将莫邪铸剑时曾用过的东西，传说中这种东西是从某种神奇的动物体内得来的。
　　岳风行几乎激动得不能言语：“这……这种东西，现代怎么可能会有？！”
　　商路遥笑道：“你要知道，高层有很多东西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想也想不到的。”
　　岳风行瞪着他：“你要我用这个？”
　　“再难得的宝贝，闲置不用不就一无是处了么？”商路遥淡然道。

　　岳风行拈着黑色的颗粒仔细看着，毕竟这种东西他也只是听父亲说起，并没有亲眼见过，由于家传的缘故这些秘传技艺一直都是口耳相传，秘而不宣的，铁胆肾的特点，形状及来历在史书上不过是传奇的一笔，而在铸造世家的秘传中则是虽然难求但却真实存在的。
　　沉吟半晌，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青年：“当真要铸剑的话，可能会要很长时间。”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商路遥松了一口气似的露出笑来。

　　是夜，岳风行对母亲说了希望铸剑的想法，不意外的遭到了母亲的反对。
　　“这是祖训！”母亲的皱纹这一刻似乎又深了几分。
　　岳风行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妈，我想过了，铸剑师这行当到如今已经没有后路可走了，要是这手艺断在我手里，至少我得留下点什么。”
　　母亲冷冷开口：“那个姓商的是使剑的么？”
　　岳风行想起商路遥的招式路子，虽不知道那人是否会用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拳掌等擒拿手类功夫是绝对的行家。一个人习武通常只能专精于一项，所谓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的说法多半都是夸张，所以，可以想见，那人多半对剑是不会多么精通的。
　　对于他的缄默，岳家母亲皱了眉：“没有用剑的人，你铸剑有什么用？”
　　岳风行想了想回答说：“我想他要的不是剑本身，但又是剑代表的某种东西。”
　　“能代表什么？就是用来打打杀杀的东西而已。”母亲漠然，“因为铸剑，岳家的祖宗被当成奴隶一样从江浙带到这湘中，明代天启年间，你那太祖爷爷雄心万丈，铸了柄龙渊刀送给信王，指望他做了皇帝能复兴大明，结果呢？造反的照样造反，进关的照样进关，末了到了风烛残年还因为不肯剃辫子头掉了脑袋，临了留下不得再铸兵戈的遗训，为的是什么？你爸爸老是拿这些来炫耀你们这铸剑世家曾经如何风光，可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一本血泪史，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妈，你不要拿这些祖宗的陈年旧事来说，时代早就不同了！”岳风行忍不住反驳母亲的话，碍着夜深怕吵了已经睡下的妹妹声音不敢响，但语气中的执拗却流露无遗。
　　“是啊，你也知道不同了！现在有枪有炮，刀剑早就过时了，你还要铸它做什么？”
　　“可我们是铸剑世家……”
　　“这种技艺，绝迹便绝迹了，连习武的人都没了，还要刀剑做什么？”
　　“……”
　　这一夜，母子俩没有争出一个完美的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