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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认识一下 ...

  •   林泽晖是在小升初的阶段认识许若生的。

      桐城大学的林教授人至四十才得来这么一个麟儿,全家都宝贝的紧,所以惯得从小就皮实,人是机灵得很,就是在应试教育上的天赋贫瘠到几乎没有。

      以至于到了小升初的阶段,为儿子前途堪忧的林教授和林夫人辛苦筹谋,合计着好的学校能影响孩子的一辈子,举家搬到了桐城附中旁的学区房,盼望着儿子回炉重造。

      桐城附中地处市区,历史悠久,而在当年,附近也是寸土寸金的地界。

      桐大法学院的林教授也是出了名的性格好,不过性格好的同时脾气却倔,林泽晖子承父业,秉承着你不让我在这个地方玩我就换个地方跟人玩的坚定思想,迅速在小区里成为了孩子王。

      林泽晖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见到许若生的。

      他那时和别的孩子玩捉迷藏,钻进一栋别墅的花丛下面,刚躲起来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少年。

      男孩儿穿着干净的短袖,搭配着一条深棕色的背带裤,整个人又乖又软,只是右边的袖口带着黑色的袖章,袖章中央绣着一个“孝”字,和他这个人一样白。

      他看着许若生从小区的鹅卵石道上经过,身后跟着一群人,乌泱泱地,阵仗实在有些夸张。

      林泽晖就这么看着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小少年走进房子里,门又被“砰”的一声关上,楼上的窗帘紧闭,照不进一点光,楼下那群人就站在门口,黑西装黑裤子的,像是故事书里囚禁公主的恶龙。

      那天晚上林泽晖回家,和父母提起了这件事,母亲的脸上浮现出欲言又止的可惜,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摸着林泽晖的头,让他如果遇到许若生,对他好一点。

      “为什么啊?”小林泽晖并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这么叮嘱自己,因为他在小区内有好多的朋友,隔壁小胖子还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吃饭,他们家阿姨做的饭很好吃,怪不得小胖子能长这么多膘。

      “因为从今天开始,小生就没有妈妈了。”

      桐城的新闻早报上刊登了这一条新闻,旧时是桐城望族,如今桐城最成功的的企业家许榆先生的太太,早上突发心脏病过世了。

      在许若生十二岁这年,这个可怜的,疯癫的,温柔时如暖阳,像莵丝花一样的女人,最后还是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他那忙碌的父亲对外宣称,自己的发妻是生病而亡,为了纪念一直热衷教育事业的亡妻,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许榆先生设立了桐城贫困大学生助学金,一时广受赞誉。

      许若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祝酒。

      送他向日葵的姑娘,从那天开始的半个月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如今再次见到,这姑娘却躲在一旁听他的墙角。

      从他这里的角度,光从背后打过来,他可以很清晰地看清楚她的表情,那种带了被撞见后不知所措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半个月前的场景。

      划着上挑眼线的姑娘,眼位的红色眼影烧到了眼角,仓皇地把花塞进自己的手里,指尖的温度有些烫人。

      和那时候不同的是,如今她没了故作冷淡的伪装,那张脸上透着温敛,连嘴唇勾勒的一抹红色都淡了几度的锐意。

      只是眼睛里一如既往地,澄澈里淌着被搅乱的惊慌。

      不知怎么的,明明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心里却有道声音这么响起,似乎这样才是她原本应该的样子。

      天真的,乖软的,应该是她的样子。

      倒像个小孩儿,许若生这么想,觉得自己的牙槽有些酸软,顿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他就这么转过头来,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久到面前的女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往这边瞧了一眼。

      “是你认识的人?”

      “啊……”祝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里的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是想认识的人。”

      仿佛有人在背上点了一把火,从脊柱尾端开始烧到脖子,再烧地头皮发麻,这种迅速蔓延全身细细密密的灼烧感让祝酒忍不住战栗。

      草。祝酒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一个字。

      只是一瞬间,她那才消下去酒意的脸上猛然泛起一阵不可抑制的红,她慌乱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经过许若生身边时,祝酒闻不到酒味,只是若有若无地,混着烟草的咖啡香气。

      宋宋看到的祝酒,就是一副脸红到灯光都遮不住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只当是祝酒不胜酒力,“不是吧姐们,也就是喝了一口酒,你就醉成这样了。”

      祝酒的脚步有些虚浮,几乎是支撑着坐回座位,一系列脸红心跳的事刺激地她觉得喉咙有些渴,顺手拿起宋宋跟她调换的酒润了润喉咙。

      液体入口,和“六便士”不一样,带着果饮的柔和,耳边无端响起男人含混的笑。

      “啊…是想认识的人。”那个男人是这样笑着说这句话的,说他想要认识她。

      祝酒心头一紧,对着酒杯又是一大口。

      宋宋见状,怕她喝过头,吓得连忙从她的手里夺过酒杯,“诶诶诶诶诶,就算是低度数的酒也不是让你这种小菜鸡这么喝的,我算是怕了你了,以后再带你来,我就名字倒过来念。”

      祝酒想说你名字就算倒过来也没什么区别,但脑袋随着醉意上头,开始变得越来越沉,意识逐渐变得迷蒙。

      好想……睡觉。她最后的意识是自己趴在了桌上,头顶是一轮皎皎的月亮。

      她好像….最终还是被月亮吸引过去了。

      见她趴下,宋宋有些犯了难,虽然她自称华夏女壮士,但要她把一个酒鬼扛回家,还是有点难度的。

      宋宋的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目光所及在演奏完后,正好要下场的林泽晖身上,舌头抵着右边的腮帮扫了一圈,往男人所处的方向走过去。

      “帅哥,帮个忙呗。”借着楼梯的高度,宋宋将手臂搭在了林泽晖的肩膀上,“我朋友喝醉了,但我抬不动她,我见你正好收工了,能不能……”她的尾音蓦然拉长,凑近林泽晖的耳边,带着点暧昧,“帮个忙?”

      林泽晖感觉到肩膀上一沉,鼻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随后的声音也像是淬了蜜,娇俏轻快,他侧头,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睫毛很长,笑起来的样子,似林深处窜出的路,地上落下一地的繁花。

      宋宋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下有些小小的嘚瑟,她是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特点的,因此能收获不少便利。

      但是,随后,这个长得像少年一样的男人,略带疑惑的来了一句,

      “啊?凭什么,我又不是搬砖的,两百来斤左右的人我也抬不动啊。”

      宋宋:“……”祝酒要是知道他说自己两百斤,可能会原地跳起来暴打他的狗头吧。

      “你哪里看出来她有两百来斤。”

      “我没说她一定有啊,”林泽晖挠了挠头,又补充道,“所以我这不是为了严谨加了左右嘛。”

      宋宋眼皮跟着他的话跳了一下,“哇哦……那您可真是严谨呢。”

      “嘿嘿,不瞒你说,我大学法律专业出身的,那是一定的。”

      这人不仅看不出她在搭讪他,还是个没有眼力见的直男。

      “你丫别是个傻子吧,不帮忙的话让个道,别挡路了。”宋宋翻了个白眼,终于绷不住了。

      “不是姐们,我这跟你不熟啊,平白无故的我干嘛帮你。”林泽晖不服气了,继续说着风凉话,目光瞥到一处,眼睛亮了,拽着宋宋不让她走。

      “阿生!你快来评评理,这女的突然跑过来找我帮忙还骂我是个傻子。”

      许若生慢步过来,没有搭理林泽晖的话,伸手接过了宋宋扶着的祝酒,温声道,“我来吧。”

      恍惚里,祝酒闻到了有些熟悉的咖啡味。

      似乎是宋宋的声音,和她一如既往的唠叨一样,牢骚里蜷曲着止不住的关心,让她想起在老家的奶奶,小时候的她依偎在老人的身旁,头顶的电扇一圈圈地转着,朦朦胧胧的睡意中,她能听见奶奶摇着蒲扇时,扇面扑打空气发出的声音。

      醉意混合着困倦,她下意识就往边上的人身边钻。

      接着,伴随着扑面而来浓郁的咖啡味,有些温凉的肌肤贴着她的脸,让她滚烫的脸降下去了些许的温度,也让她忽略了依靠的人的僵硬。

      许若生低头,看着睡着的姑娘,有几缕头发垂了下来,盖住了脸,他伸手去帮她将发别到耳后,瞥见泛着红的耳垂,小小地,柔软地,和她这个人一样。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指,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

      指尖变得有些烫。

      风从车窗里缓慢地钻进来,窗外的梧桐在灯光下泛着银光,万物生长的季节,开出的花也细碎,城市的灯火向他们身旁涌来,沉在黑暗中的脸一瞬间亮起,有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的愕然。

      他的眼睛干净地,皎洁地,一如头顶的月亮。

      那是真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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