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徒弟攻略指南[穿书]》阪漆

18、初见

　　被抱住的少年明显地僵硬了，石子儿从指尖落了下来，砸在堤坝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暨苏，不想笑可以不笑，难受了可以怪我，”梁京墨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在我这里你不是白虹谷的大弟子，不需要勉强自己面面俱到。”

　　暨苏愣了片刻，喉头才发出闷闷的响声，才缓缓地蹭着他的前襟点了点头，冷不丁磕到了硬邦邦的东西，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退了开去。

　　“啊？不好意思啊。”梁京墨从怀里摸出郑宜给他的匣子，“不过这是郑宜给我的，似乎很关键的样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在暨苏身旁坐下，将匣子里的两枚棋子拿出来给他。

　　“果真，我猜的不错。”暨苏却是毫不意外，皱着眉头来回翻看着棋子。

　　“怎么？”

　　暨苏想了想，“妖化这词师尊应当从郑宜那处多少听说了一点，但能成功妖化的不多，根据修士本身的资质、灵根与性格的不同，结果也会有很大的变数。”

　　“难道这棋子就是一个标志，证明是妖化成功的修士？”

　　“没错，妖化的门槛并不高，但妖化成功、能自如稳定控制这份力量的修士并不多，于是这些人被某个幕后黑手收集起来，”暨苏将两枚棋子翻过来，“这背后的数字应该是妖化成功的时间排序，夏文昊是第二个，小柳是第八个。”

　　“那么，”梁京墨又将棋子翻回正面，“为什么这象棋一个是黑字，一个是红字，一个是‘卒’，一个是‘傌’？”

　　“……这我就不清楚了。”暨苏摇了摇头，“说到底，有棋子作为标记这件事，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摸明白的。”

　　象棋分为黑、红两方，各方十六枚，一共三十二枚棋子。如果是用象棋作为标记，还用到了黑、红两方的棋子，那么岂不是说明妖化的修士能至少排到三十二个？

　　空想也想不出什么，梁京墨把两枚棋子收了起来，在陷入沉思的暨苏眼前打了个响指。

　　“我一直都想问，所以对于这场人妖大战，你到底知道多少了？”

　　暨苏被清脆的响指声晃了个激灵，眨巴眨巴眼，“也没多少，就知道有棋子和符咒。”

　　“少装。”梁京墨白了他一眼，曲起关节叩了叩他的脑袋顶，叩得他抱着头疼得直抽冷气。

　　“真没多少，我之前都拜了您为师，一来就被拉到水底下杀蛟龙了，一杀杀几个月，师尊您也该记得的啊。”暨苏苦哈哈地求饶，“我也就是有几次想法子支走了夏影，才猜出李紫晴她们在按时按点控制它，这控制蛟龙的符咒之前都没机会拿……”

　　“谁问你碧涛阁了，”梁京墨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我问你，白虹谷在光华宴上的事变，你知道多少。”

　　暨苏装傻地又眨巴眨巴眼，“我哪里管那个嘛，那时候我只想着怎么不让师尊乱跑送死了。”

　　“暨苏！”梁京墨忍无可忍地捏着他的脸揉成了面团，“你把我关起来之后整天神出鬼没的，你能不知道风花白嘉和卓山北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我、我……我怎么知道……我在到处找符咒，真管不上……嘶——师尊！肉要捏掉了！”暨苏可怜巴巴地求饶，眸子里水润的光泽闪啊闪，闪得梁京墨心软了。

　　“行，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梁京墨放开了他，正色道，“白虹谷后山镇压的那只虎妖突然袭击，是不是你搞的鬼？”

　　暨苏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哪有那本事，那不是它自己冲破了封印吗？”

　　梁京墨盯着他半晌，突然笑了出来，暨苏却被他笑得脑后一凉，仿佛看见鬼差在朝他招手。

　　“啊，这样啊，”梁京墨用力地点他的眉心，将他整个人点得往后仰倒下去，“我刚刚可没说是它封印松了啊？你怎么不说它被人用那符咒控制了？”

　　眼看着瞒不下去，暨苏一缩脑袋，猫着腰就要从堤坝上逃下去，被梁京墨捞着胳膊拽了回来。

　　“也难怪，我说你那时候好歹剩三成灵力呢，怎么受了伤我一探，只剩一成不到，”梁京墨掐着他的下巴，对上他飘忽不定的视线，“好家伙，都给你用来抠那个封印了吧？”

　　“呃呵哈哈哈哈哈……”

　　“少装傻，”梁京墨挑起眉，“为了什么？故意在我面前受伤？”

　　“……不是，是那时候时机不太巧，虎妖袭击师尊是在我预料之外的，”暨苏撇开他的手，扭过头低声道，“白虹谷的变故我确实知道为何，但现在不能告诉师尊。”

　　“啊？你信不过我？”梁京墨奇怪道，“明明两个一起更能解决……”

　　“因为我试过，失败了。”很轻的声音，却冷不丁打断了梁京墨的话，他觉得自己怀里的少年在发抖。

　　“我试过很多很多可能，别人死我都可以不在乎，只有师尊……我太想救师尊了，但是师尊每次都会死。”他用力地抠着石壁上的缝隙，“到最后战争结束了，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明明那时候风雪都停了，太阳都出来了，我身上却冷得发抖……”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想要快速地略过那些噩梦一样，其中的痛苦和哽塞被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在字音与字音之间的吐气中颤抖着。

　　“好了好了，”梁京墨不忍心了，“我不问了，等你能说的时候再说吧。”

　　暨苏闻言顿了顿，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说，我至少可以给师尊看看这个。”他从储物戒掏出一个破烂的圆木盘来——不，不是圆木盘。梁京墨离得近了仔细看，才发现那上面有很细小模糊的刻度，中心镶嵌了一根断成半截的指针，木盘上布满了裂痕，似乎是捏碎了以后又仔细粘了起来。

　　“这是重置世界的罗盘，一个……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给我的，他说硬要打比方的话，”暨苏紧了紧眉头，试图回忆着那时的对话，“他是一个叛逆的堕神。”

　　“……”还挺中二。

　　梁京墨仔细看着这东西，总觉得它似乎不太像罗盘，但因为实在是太破旧了，他也说不出像个什么东西。于是噤声听他继续讲。

　　“本来拨动指针就可以回到过去，但上一世我拨完指针就断了，再也不能用了。”暨苏咬了咬唇，“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师尊若是再……我就真的救不了了。”

　　梁京墨看着他，想安慰，却又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份会不会再次剧情杀，也很纠结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反抗这个既定的宿命。

　　说到底，他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该去往生的死人，没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只是听说暨苏重置世界的事情之后，心里多了几分不忍和愧疚，开始想着是不是可以稍微努力挣扎一下。

　　“不需要，我不需要师尊的同情。”暨苏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黑眸在阳光下颤抖着，“其实我以前从未意识到，如果师尊不是真正愿意，那么一意孤行让你留下也只会徒增痛苦吧，”他垂下了眼，视线逡巡着地上歪斜的人影，“我们俩还有点像李紫晴和郑宜呢，从来没有真正互相理解过对方。”

　　“……对不起。”

　　梁京墨早就习惯封闭自己了，可像他这么丧又颓的人就不该被生拖硬拽到异世界大冒险啊，世上那么多想穿越的人，那么多正常的人，这个破系统到底凭什么选上他？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所谓的穿书系统和世界跟以往小说里的不一样，或者说是完全相反。

　　首先在以前的诸多穿书文里，世界线会随着穿书者的选择而变动，但这个世界里，暨苏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救活过他，至少说明在重要的世界节点上，改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其次，穿书文里的原书通常对这个世界有很强的指导性作用，这本书，或者说这个系统，对这个世界是了如指掌的，它们能跟百度百科一样立刻跳出某个人物的生平简介，也能很清楚地阐释这个世界的故事线。

　　可梁京墨这个不是，不仅人物资料库还没一个土著丰富，他娘的竟然还会跟他说不能剧透？你说说，这像话吗？这是个正常的穿书系统吗？

　　「宿主，我没有聋哦。」

　　「那你倒是跟我讲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君不见暨苏都拒绝你了吗？我自然也不能剧透咯。」

　　「不是，你们的目的不是让我好好带娃，帮他度过人妖大战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完成任务啊？」梁京墨吐槽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等下，你是不是知道这个世界被暨苏重置过。」

　　「……」经过一段很富有哲学色彩的沉默之后，系统的电子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调皮，「你猜？」

　　「妈的。」梁京墨有种断腕的冲动，「合着你一开始也在骗我玩儿呢啊？！你他妈的到底是谁？不是个机器吧？」

　　「小梁同志，道阻且长，咱要把目光放在值得的地方，」系统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架势，「看到你身边的暨苏小朋友了吗？多可爱啊，还不好好关爱关爱他，你那心理阴影跟他掰扯掰扯呗，讲不定就舒坦了？」

　　「滚！」正事不干整天插科打诨！

　　暨苏还沉浸在戚戚的情绪之中，就见梁京墨忽然一抬手，将手腕重重地砸在了堤坝上。

　　咔嚓咔嚓，本就瘸了半边的石壁上横生了好几道可怜巴巴的裂痕。

　　“师……尊。”

　　梁京墨叹了口气。

　　系统虽然欠揍，但是有些还是在理上的。他确实欠了暨苏很多，多少得偿还些，至少……他有资格了解自己的过去。

　　自闭症晚期患者决定试着治疗一下自己，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朝发愣的少年伸出了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重新认识一下吧，”梁京墨拉过他的手，握了两下，“我叫梁京墨，这是我以前老家的初见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