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两三回

21、21

　　餐桌上有了顾鲸宇的加入显得更热闹了，他一出现几个小萝卜都扒拉这饭悄悄偷看。

　　小羽是个小话痨，也不管脸色发黑的凌灵，拉着顾鲸宇的手甜甜地喊哥哥。“哥哥，你来找灵姐姐做什么？”

　　“你们姐姐不听话不去上学，所以我就过来了。”

　　顾鲸宇声音还带着点未褪去的青涩，此刻的他放软了声调半开玩笑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密。就好像两人关系很好，好到可以管她的私事。

　　凌灵的大脑产生这么一个念头后被她火速按掉，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她带着些许力度把餐盘砸在他面前，“吃完回去。”

　　顾鲸宇的出现是她意料之外的事，这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资料，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来找她？

　　“干嘛这么着急赶我走，我腿骑不了车，身上没钱今晚不回家。”

　　顾鲸宇头一回不要脸，笃定了她不忍心将他赶走。

　　凌灵被他的不要脸气笑，“爱走不走。”

　　“姐姐，你不要对大哥哥这么凶嘛，他长得这么帅。”小羽这个丫头就是个颜控，陌生男人都比不上亲姐。

　　她假装生气，“你再不好好吃饭我就把你的帅哥哥直接扔出门口，今晚你哭我也不哄你睡觉了。”

　　“姐姐今天好凶。”小羽低头乖乖吃饭，小声抱怨。

　　有凌灵的镇压几个小萝卜头吃饭的速度都提了上去，全部吃完跳下餐桌排着队将自己吃得一干二净的餐盘放进水池里。

　　“姐姐，我们先去看动画片咯，你和大哥哥慢慢吃。”

　　他们一走整个餐厅便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十分有姐姐风范的她变回了那个熟悉的胆小鬼。

　　她不说话就到了顾鲸宇说话的时候，他放下筷子双手撑着桌面。“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过我没有和他们两个说。”

　　凌灵：“？”

　　顾鲸宇：“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传出去，所以就先替你保密。老师说你想退学，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

　　他顾及女孩的颜面没有把话说死。

　　凌灵叹气，“是我自己的决定。”

　　顾鲸宇：“我想知道原因。”

　　她扭过头不和他对视，“没什么原因，就是突然觉得我不适合在友谦读书就打算申请退学，反正也不会耽误。何况你现在也知道我是资助生的身份，我们这种人本来在学校里读书也是偷偷摸摸的，退学我还轻松点。”

　　女孩用无所谓的语气不咸不淡地说着，她这态度却彻底惹恼了坐在对面的少年。

　　他总是如沐春风的脸上难得愤怒，棱角分明的俊俏脸蛋铺上一层薄红。坚挺的肩颈出泛起青筋，“什么叫你这种人，资助生的名额难道不是你自己争取？凌灵，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这番话，你现在是在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我们三个，这周一直都期待你可以早点回来学校。结果你因为自己的身份选择放弃？你才十六岁，你凭什么看不起你自己！”

　　他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最后甚至站了起来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顾鲸宇这次真的气急了，坐在他眼前这个低着头不敢和他直视的女孩明明那么聪明，那么优秀，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选择退学。

　　这让他感到愤怒，还有无奈。

　　这是他世界以外的东西，作为顾家人他从小到大想要接触什么就接触，想学什么就学，爸妈从来不会限制他，更不会在金钱上感到为难。

　　死一般寂静的空间里响起压抑的哭声，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的女孩沉默地流着泪。

　　“你以为我不想读书吗？如果我有爸爸妈妈，我不用为自己的生活担心，不用操心弟弟妹妹，你以为我不想读书？”

　　堆积在心底的火山彻底爆发，多日来的委屈如同滚烫的山水，那双闪烁的双眸灌满了泪水正源源不断地落下。

　　“院长生病了还等着用钱，现在院里就只有我一个是大人，我还去读书他们该怎么办。”她轻摇着头眼神失去了焦距，喃喃道。“我没得选，我真的没得选。”

　　如果可以，她也想当个普通人的孩子。

　　顾鲸宇俯身拿走桌上的餐巾纸在她面前蹲下，抽出两张放进她的手里。他微仰着头，“你当然可以选，别忘了还有我们这群朋友。”

　　“你不必一个人承受那么多，有时候也可以学着向别人求助，我们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否认你在心中的地位，你也不用担心我们知道你的小秘密后会疏远。”

　　少年声线柔和，渐渐安抚了她的崩溃。

　　“我真的可以吗？”她抽着气，“知意已经讨厌我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

　　她不应该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而选择和宋玫交朋友，换她是谢知意一定会生气。

　　顾鲸宇替她擦去泪水，“谢知意生气是应该的，这件事里面你没有选择相信她作为朋友她会很难过。”

　　“那我该怎么办？”如果谢知意不原谅她，她真的会失去这个很要好的朋友。

　　顾鲸宇抬手搭着她的肩，“去上学，然后道歉。”

　　“现在院里还需要人帮忙，我不能去上学。”凌灵摇着头果断否决。

　　他食指曲起敲着了敲她的脑门，“学习这么聪明，怎么这件事就转不过弯来？站在你面前可是顾少爷，还有什么事我解决不了，只要你开口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的。”

　　“那怎么可以？！”她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反对道。

　　眼前明明脆弱地需要帮助，却从来不仗着朋友关系去求助生怕欠了他的人情。在那一瞬间，顾鲸宇胸口有些发闷，想要抱抱眼前的她。

　　“有什么不可以，我们家一直都有慈善基金，反正都是捐给有需要的人，你们符合资格我又有这个能力，你不能拒绝。”顾鲸宇难得强势。“这是顾少爷的命令，你不能不从。”

　　凌灵：“可是。”

　　顾鲸宇站了起来，“不要再可是，我的捐款也不是只给你一个人，还有那群小孩呢。就算你不替自己着想，也要考虑一下其他小朋友。”

　　她很清楚就算能养活自己，也养不活别的孩子，何况院长在医院也需要医药费。

　　凌灵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站起来找他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好了我们朋友之间不用说这些，要不去看看他们洗完澡没有？”

　　凌灵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先去忙，你腿上的伤口我等会帮你上药，就先麻烦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她离开后，顾鲸宇倒回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今晚的事对他来说比以往还要有冲击力，如果不是来到这里，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感受到什么是成就感。

　　他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喂妈妈，我今晚在同学家里留宿要等明天才能回去。”

　　顾鲸宇的妈妈是个开朗的女人，“我儿子长大了啊居然学会夜不归宿，是在哪个同学家里住？”

　　“一个朋友。”他刻意隐瞒性别，避免他亲爱的母亲胡思乱想。“对了，我自己账户里存下来的五十万我打算捐给家里的基金会，以基金会的名义捐赠给市里的福利院。”

　　“捐给福利院？”电话那边的女人疑惑，很快便笑了起来。“可以这是你自己存下来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具体的事你明天回来跟我说。”

　　“好。”

　　“妈妈，这些年很谢谢您和爸爸那么爱我。”握着手机的少年脸颊泛起淡淡的粉，“明天见。”

　　电话挂断后，金碧辉煌的别墅里响起女人的尖叫。伴随这噼里啪啦凌乱的脚步声她推开书房的门，“老公，我们的儿子说谢谢我们爱他哎！我为什么没有录音！我感觉我们的宝贝长大了，竟然学会表达爱意。”

　　“是发生了什么事？”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摘下眼镜抱住朝他跑来的妻子，“我们的冰山儿子居然开窍了？”

　　“一定是有事发生，明天等他回来我们在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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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脚怎么样？”凌灵刚忙完便提着白色医药箱回到餐厅，手里还拿了一条宽大的黑色运动裤。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晃着腿歪了歪脑袋，“好像没什么事？但是有点痛。”

　　“那你先换上这条裤子，是以前在这里的一个哥哥留下的，你穿起来可能有点短，不过能凑合。”凌灵将手中的裤子递了过去，“浴室在出门右拐，等你换好了我们再处理伤口。”

　　“哦。”他很是听话地拿了裤子就去换上，完全没有嫌弃是别人穿过的。

　　英俊的少年换上运动裤，回来的时候下颚还挂着水珠。“我膝盖擦伤了好大一片，有点疼。”

　　他语气很软听起来还有些委屈，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求安慰的弟弟。

　　“谁让你自己要翻墙，技术还那么差。”凌灵十分不给面子地吐槽，“在学校还别人说你打篮球很厉害，怎么翻个矮墙就摔了？还好只是擦伤，要是断了手脚我们福利院要就地填埋了。”

　　顾鲸宇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非常不要脸地把这件事怪罪到她头上。“还不是因为你，我这次受伤可都是因为你啊。”

　　“切，知道了大恩人。”

　　他拉高裤腿假装生气，“你可要好好伺候恩人，不然就要你还债。”

　　凌灵动作轻盈地给他的伤口消毒，嘴上说着胡话。“恩人你放心，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为什么要等下辈子，这辈子也能给我做牛做马啊。”

　　号称智商超标的顾鲸宇瞬间抓住了关键，挑了挑眉。“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好好好，那就这辈子。”

　　许是秘密被揭开后她卸下了包袱，连同说话也变得轻松不少，今晚的她比平时多了一份小女孩的娇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