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两三回

20、20

　　整整一周，她都没去学校。

　　而正常上课的谢知意就算和凌灵吵了架，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她拍了拍乾坤问，“你知不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

　　“郭老师说她家有事儿所以暂时不来学校了。”

　　顾鲸宇手里扭着魔方抬眼，“你知道凌灵家住在哪里吗？”

　　“我哪知道，我连她微信都没有，手机号也没有。”谢知意气鼓鼓地趴在桌上，“我看她就是不想和我们联系，哪有人上学还不带手机的，出了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不知道会担心吗！”

　　乾坤：“要不我们去问一下宋玫？你之前不是说凌灵和她们一起玩，搞不好她会知道地址和电话号码。”

　　谢知意头一扭冷哼，“要去问你去问，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不用问，你看她们像是知道发生什么事？”顾鲸宇用下颚示意，眼底闪过嘲弄。

　　乾坤：“那我们要不去问老师吧？她一定知道凌灵的住址，我们周五可以去她家找她。”

　　“先别急，我去找老师问吧。”顾鲸宇难得主动。

　　谢知意：“随便你。”

　　有顾鲸宇出手另外两个就不担心了，毕竟顾鲸宇可是老师面前的乖宝宝，再加上他这智商情商远高于他们两个，他们担心也没用。

　　课后，顾鲸宇直接找上了郭瑶。

　　“老师，我想问一下凌灵家的事情很严重吗？”少年站在桌前神色诚恳地问。

　　郭瑶刚接完电话脸上有些疲惫，“是鲸宇啊，怎么突然问起凌灵的事？”

　　顾鲸宇十分沉稳地解析，“她已经一周没来上课了，我说如果后续她回来学习，看她需不需要辅导。”

　　说起凌灵的事，郭瑶也很难办。“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凌灵刚才已经打电话来跟我说周一会回来办退学，大概不需要了。”

　　退学？

　　他心里下意识空了一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决定要退学？

　　“老师，我们作为朋友可以先劝劝她，现在放弃读书这辈子就完了，我相信您也不愿意我们班上失去一位这么好的学生，所以拜托您能不能跟我说一些她的事？”

　　郭瑶再三挣扎，“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保密。”

　　“我一定。”

　　对于顾鲸宇郭瑶还是相信这男孩的分寸，于是乎她从抽屉里拿出了凌灵的个人档案放在他的面前。“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

　　一张薄薄的A4纸，上面记载了她的个人信息。

　　父母那一栏空白，紧急联系人是一个福利院的电话号。

　　看完这些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笑容背后总带着苦涩，也明白为什么当初她看着路边摊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的变化也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因为没有被亲生父母喜欢过，所以在便利店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眷恋的神色。因为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所以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以后会嫌弃她。

　　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有自己的苦衷和自卑。

　　“老师谢谢您，我都记下了。”顾鲸宇将档案递回去。

　　-

　　他从办公室回来，神色沉重。

　　“问到了？”一直趴在桌上心不在焉的谢知意蹦了起来，用渴望的眼神盯着他看。

　　“嗯。”

　　乾坤察言观色，“鲸宇你看起来不太好，是凌灵的事很难办？”

　　“你们不用担心，我等会放学以后会找她。如果到时候有消息了，我再给你们打电话。”顾鲸宇先不打算把凌灵的事告诉他们。

　　这些事情，还有由她自己来说比较好。

　　连顾鲸宇都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来这次的事儿大了。谢知意和乾坤对视了一眼，两人蔫蔫的趴了回去。

　　周五放学早，顾鲸宇背起书包骑着自行车朝福利院的方向去。那个地方偏远到他骑了整整一个小时，这座有些破旧的大院和四周崭新的小区仿佛不处于同一个时代。

　　此刻大门紧锁，透过挂了铁锈的闸门往里看去，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那个平房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灯。

　　顾鲸宇站在大门前探头探脑的很快就引起附近的居民注意，平时和福利院关系比较好的邻居走了出来。“小伙子，你找谁？”

　　“我找凌灵。”

　　顾鲸宇长得周正，特别惹中年妇女的喜欢。听到他说来找凌灵，邻居很热心地帮她朝院里喊了两声。

　　“灵妹子，有人找你。”阿姨朝他笑，“小伙子你别介意阿姨大嗓门，我们这儿都是靠喊的，最近院长住院，现在只有灵妹子一个人帮忙，这个点估计她在忙着做饭呢。”

　　有了热心阿姨的帮助，他很快就看到手里拿着锅铲身上带着围裙的凌灵。

　　一周不见她好像更瘦了，仿佛一阵秋风就能将她吹走。

　　显然凌灵没想到顾鲸宇会出现在这里，她握着锅铲瞪大了眼。“顾鲸宇？”

　　“是我。”顾鲸宇朝阿姨弯了弯腰道谢，将人送走后抬手拍了拍大门，“不放我进去坐坐？”

　　两人隔着铁门大眼瞪小眼不到三秒，后面冲出来几个小萝卜。叽叽喳喳地问。“姐姐，是院长回来了吗？”

　　发现门外并不是院长而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还白白净净的哥哥，全都停下了脚步，后面的小萝卜丁没刹住车，一个接一个地摔了个大跟斗。

　　凌灵也不跟他瞪眼，头也不回地去将几个小孩扶了起来。还顺手替他们拍拍膝盖上的灰，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站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切的他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凌灵拉着几个小孩没有回头，语气有些冷。“你回去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们来。”

　　“我还没进去你就说不适合，凭什么在我们未知的情况下给我们判死刑。”顾鲸宇站在门口叉腰朝他喊，全然没有以前那彬彬有礼的模样。

　　他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刚好发现一个稍矮的位置，将肩上的书包往里一甩，听到书包落地的声音后开始翻墙。

　　少年身高腿长，翻墙这件事理论上并不难。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作为第一次翻墙还没有技术指导，他十分荣幸地栽了。刚上墙就脚滑，好不容易上了墙头却找不准落脚点，吧唧一下直接摔了个脸朝天。还好他反应快并起双手保护这才没有摔到脸。

　　然而身上的校服却没那么幸运，黑色的西裤从膝盖处裂开，白色的衬衣上沾了不少的泥土，一个气质翩翩的少年成了落魄的土狗。

　　顾鲸宇：“……”

　　从小被教导不能说脏话的他难得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两个字。

　　他捡起自己的书包一拐一拐地朝亮着灯的方向走，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透过窗户他看见女孩忙前忙后地将小朋友们安置好，然后把分好菜品的餐盘放到他们的面前。

　　“今天的小青菜都要吃完哦，让我看看谁挑食，挑食的人今晚没有睡前故事可以听。”她板起脸用严肃地语气教训这群小屁孩。

　　话音刚落便换来一阵哀嚎，“姐姐，就不能不吃吗，我只想吃肉。”

　　“小青菜的味道好奇怪，一点都不好吃。”

　　她笑了笑竖起食指晃了晃。“不行，全都要吃完，不然院长回来把你们都训一顿。”

　　“院长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扎着羊角辫的小羽晃着脚丫问她。

　　少女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很快，很快就会回来了。”

　　“姐姐，窗外面有个大哥哥。”小羽指着窗外的那个身影喊。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却让凌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怕鬼。夜晚的天空才刚刚暗下，照理说鬼也不是这个时候出现吧？

　　她梗着脖子转身，发现是顾鲸宇后当即腿软，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

　　他是怎么进来的！

　　顾鲸宇站在窗外第一次感受到凌灵生气的情绪，整张脸因为这个表情而生动了起来。这比之前要认识的她更像个十六岁的同龄人。

　　凌灵先叮嘱小豆丁们好好吃饭这才走了出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该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眼前这人膝盖破了好大个口子，她又没给他开门，难不成真翻墙进来？

　　友谦中学第一名翻墙进福利院？！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他从容地点了点头，“你不请我进来坐坐，我只能自己进来了。”

　　“哪有你这么厚脸皮的！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回去。”

　　女孩张牙舞爪的面对她就像在维护自己最后的脸面，生动又可爱。

　　他笑着耸肩，“不行，我腿摔伤了走不了远路今天可能要在这里借住一晚上。”

　　“喂！我又没有邀请你进门，你自己摔伤腿干嘛赖在这里不走？”凌灵不着痕迹地扫了他的膝盖一眼，那么大个口子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

　　之前他这么帮她，她这么不给面子着实有点没良心。

　　“谢谢，我刚好下课没吃饭，你做饭有剩下的吧？”

　　顾鲸宇像是没听到似的，直接走了进去朝几个小朋友招手。

　　凌灵：“……”

　　好像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