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两三回

17、17

　　显然王燕如这件事在他们年纪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走廊的每个角落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就连厕所也不放过。

　　“依我看王燕如就是想进来钓金龟的，这种市井女人也就只有这种想法，哪像我们这些真正的千金小姐，和她做朋友就是有失身份。”刚才在走廊路过的两个女孩站在洗手池前闲聊着。

　　另一个小姐妹跟着附和，“她居然装有钱人，难道不心虚吗？我看她之前使唤那些男生可熟练了，现在想想真不要脸。”

　　谁知道这种人想什么，我看以后还是离她远点。”

　　蹲在隔间的凌灵听着她们的谈话感到一阵心寒，她们那些话仿佛化身刀片一片一片地往她胸口插。如果被被人发现她也是资助生该怎么会，谢知意他们也会这么认为吗？

　　可是她只是来上学的，从来没有想过钓金龟婿也不想依靠别人生存，难道在这个学校里资助生这个身份就低人一等？

　　少女依靠在角落里双手抱住自己纤细的胳膊，试图从中能获取温暖，失去焦距的双眸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隔壁的隔间大门被大力拉开，下一秒外面传来了个更大的争吵。

　　“你们两个贱人在乱说什么！我才没有钓金龟婿，以为谁的脑子都和你们一样冲着谈恋爱来的？”是王燕如的声音，她声音拔高充满了怒意。

　　那两个女孩没想到王燕如居然在厕所，眼看她的气得瞪大双眼脸颊通红的模样。心里有些慌，混乱之间凌灵听见她们的话。

　　“我们哪里说错了？说的不是事实，你敢承认没有让班上的男生替你跑腿？没有让他们帮你完成工作？上次明明是你做值日就让程远去，我们说的都是事实，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们就是在胡说！”王燕如气狠了抬手指着那个女孩的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程远，看他帮我的忙就在吃醋是吧？我是资助生那也是我靠自己的能力考进来的，哪轮到你管？我劝你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

　　“我乱说话？”那女孩显然也不服气，“我看你才是厚脸皮第一人，资助生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我们这些人给你的捐款，要是认真算起来你连乞丐都不如，你在这里嚣张什么。”

　　“乞丐？！”王燕如伸出手抓住她的衣领，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给我道歉，你才是乞丐。”

　　“你居然敢打我？臭婊子。”那个女孩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和王燕如扭打在一起。

　　原本想上厕所的女同学全围在门口不敢进去，生怕这场闹站会波及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哪个有责任心的同学去办公室找主任，主任顶着一个发亮的脑门赶过来，着急得连汗都来不及擦便冲进去将两人分开。

　　又是一番折腾，在主任的威严镇压下两人总算是分开了。“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其他同学该上课上课，别在这里围观！”

　　作为中年男人主任是头一回碰上女生打架的事情，往年校史里面只有男生打架，女生只会搞小动作，没想到资助生身份泄露这件事没查清楚就来了一个打架事件，影响可以说十分恶劣，一定要叫家长！

　　他带着两个当事人风风火火走了，其他人这才有机会上厕所。然而该讨论的东西却一点没少，甚至越发激烈，关于厕所一战的版本是一版接着一版。

　　凌灵刚进教室谢知意便朝她招手，“凌灵快来！”

　　她回到位置上刚坐下，就被谢知意抓住审问。“刚才听说二班的王燕如和她班上的两个女生打起来了，当时你在现场吗？”

　　“没有，我刚才到楼下上的厕所，怎么了吗？”凌灵下意识撒谎隐瞒刚才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

　　谢知意听到她是去的楼下，八卦之魂顿时灭了火。趴在桌上耍赖，“好可惜啊，要是你当时在现场就好了，我刚才反应过来的时候主任就把三个人抓走了，完全没看到现场直播。”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决定装傻到底。

　　乾坤在趴在桌上搭话，“我刚才听说王燕如在厕所听到班上两个女同学八卦，然后出来就打起来了。我以前在山上师兄们都友好相处，没想到女孩子间还会打架，太血腥了。”

　　“好大儿这你又不懂了，女孩子之中的斗争可是很可怕的。”谢知意故作成熟地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脑袋。

　　“还是学习比较适合我。”他缩了回去，继续和顾鲸宇一起学习。

　　凌灵翻开书假装冷静，“那估计过几天会有处罚，说到底还是别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说有过多的讨论。”

　　“你说得也是，反正也不是我朋友管她怎么处罚呢。”

　　这场闹得沸沸腾腾的闹剧在上课铃声中暂时中止，当天晚上凌灵回到宿舍直到熄灯时间，王燕如都没再出现过。

　　……

　　五日后的课间操，王燕如的事情最后有了结果。

　　“就在近日我们高一同学发生非常严重的打架事件，相信在场的很多同学也对这件事情有一定的了解，主任我在这里重申一次，我们友谦中学是一所学风优良的高中，希望进入我们学校后的同学都能够以学业为重，提升自己的个人能力，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逞一时口舌之快。

　　因此，我校经讨论决定，免除高一二班王同学的资助生权利，并对另外两位同学进行记大过处理。我在这强调，既然进入了友谦中学我们就是一个大集体，要对得起友谦校训，希望同学们能够谨记校训，待人友，做事谦，不自满，不自卑，争取做国家的脊梁。”

　　散会后，大家对这个处罚意见不一。

　　“是不是惩罚太重了，直接免除资助生权利那不就变相退学吗？如果是我肯定崩溃。”

　　“毕竟是靠我们给的学费上学的人，现在还把事情搞这么大，如果不开除估计也很难给家长交代，而且我跟你说，有人看到王燕如的妈妈是穿着环卫衣服的，估计是清洁工人。”

　　“不是吧！！！那叫家长来岂不是丢死人了。”

　　“要我就算学校不退学，我自己都想转学，被同学知道自己的爸妈是干那种工作的还怎么活下去。”

　　“你们也不要把人说这么坏啦，谁都有做错的时候。”

　　“求求你不要这么圣母，如果不开除她以后骑你头上就完蛋了，对那种野蛮人我们怎么可能赢。”

　　……

　　五花八门的讨论没有停止，凌灵不想再接受那些大众的信息，干脆趁着下午放学到晚修的那段时间偷跑会宿舍歇一口气。

　　推开宿舍门正巧撞上王燕如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看到她回来王燕如也和往常一样对她不搭理。

　　王燕如像一具行尸走肉，凌灵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绝望，那是一种从心底里感受到枯萎的感觉。

　　她坐在自己的说桌前踌躇了几秒钟，鼓起勇气转了过去。

　　还没等她开口，王燕如就自顾自地说着。“有什么想嘲讽的话就说，反正我现在在你们眼中就是烂泥，不配在这个学习读书，之前我一直让你打扫宿舍，你肯定在心里骂我吧。现在有什么想骂的都可以骂，反正我也习惯了。”

　　“我没有要骂你。”凌灵不敢看她，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指甲。“做值日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也不能全怪你头上，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我不会说一些安慰人的话。”

　　“那你要说什么，风凉话对吧。”王燕如红着眼将手中的衣服一扔扭头瞪她。

　　凌灵抬起头，“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你怕自己来到这个学校会因为身份比人看不起你，所以用一堆谎话来伪装自己很厉害，我想说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些，朋友是强求不来的，只有用心去交朋友才会认识到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的朋友。”

　　“怎么，你是在炫耀自己在这里有朋友是吗？”

　　“不是，有时候其实我很羡慕你。”凌灵语气坚定，“你有很疼你的妈妈，你冲她发脾气她也没有计较，依然那么关心你。这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你已经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亲情，友情其实也一样，如果你可以坦诚一些交朋友，我觉得没有人会因为你父母的职业而看低你。”

　　她吸了一口气，“我其实和你一样，现在的我也很担心如果被人发现是资助生会怎么办，所以我只能做的只有学习，做好自己。”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至少还拥有爱你的亲人，根本不需要去沮丧，而我什么都不是。”

　　站在衣柜前的女孩泪流满面，“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在离校之前把你的身份公开吗？”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她们即便只短暂接触了一个月，可是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孩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黄昏透过窗户落进寝室内，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变成和解的桥梁。寂静的走廊外，暗处的影子消失在楼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