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失忆了》拾有捌玖

42、第四十二章

　　立冬后都城连日大雨，抵达都城的二十四位公子在立冬后第二天便被接到了宫中，然后被安排入住永祥宫各殿。

　　“各地世子听诏入都城，据说是为了冬至节的朝会。”散朝后从殿中出来的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朝会？”穿着红色官服蓄着胡须的老臣看了旁边说话的年轻臣子一眼，轻笑了一声，“冬至节朝会确实会让各地藩王回都城，世子们也会跟着前来朝贺，但谁听说过提前半月就让世子们单独先入都城的，还直接住进了宫里。”
　　甚至还让左相许文康给他们当老师。但这句话没有人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咕噜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各自做着各自的猜测。

　　周围的人静默了一瞬，只听得见雨落在房檐和地上的“噼啪”声。

　　“变天了……”刚刚说话的年长臣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突然长叹了一声。

　　“这天不是早就变了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听着这个耳熟的声音，众人突然散开给后面的人让开了一条道。

　　“我说的对吗，许大人？”右相似笑非笑的看向不远处的许文康。

　　许文康瞥了他一眼，然乎抬头看向外面的天：“右相难道看不见？”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周围的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祸及自身。

　　右相轻笑了一声，看了眼外面的天后又看向站在人群中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新任礼部尚书：“对了，还没恭喜梁大人呢，升官加俸。”

　　礼部尚书冯德明一案牵扯出许多人，有高官也有不起眼的连进殿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的无名小官。
　　贪墨受贿不算大事但也不是小事，穿着官服的谁能摸着良心说上一句自己就是清清白白的呢，只要不太过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官场上能担上清白二字的人，少之又少。

　　但买卖官职可不是小罪。冯德明刚开始还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事，甚至还让人悄悄给樊国公带话救命，但多日的刑罚和拷问让他知道，樊国公所谓的时机未到，让他忍一忍不过是在安抚他，樊国公根本就是打算放弃他。

　　冯德明不敢供出樊国公但他还是将一些人一起拉下了马，既然要死，总要拉几个人一起作伴才是，至少黄泉路上不寂寞。

　　“多谢右相。”梁溪垂着头谢道。

　　有人偷偷去看梁溪的表情，但他太过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雨小了便赶紧走吧，不然等雨又大了可要打湿官服的。”许文康看了一眼右相迈步离开，“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许文康话音落，还站在殿中和门口的人又恢复了刚刚氛围，说话的说话谈笑的谈笑，也有人结伴离开。

　　右相眯着眼看着许文康离开，唇畔挂着一抹笑。
　　他可不是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圣上下诏让各地世子提前入都城进宫可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他就是个臣子，管这么多做什么呢？想到这右相笑了笑也离开大殿。

　　冬日的雨是冰冷的，偶尔还会夹着冰雹往下砸，打得伞都东倒西歪的撑不住，路上走着的人冷得瑟瑟发抖。

　　萧璟自己撑着伞往凤仪宫走，脸上的表情冷的好像冬日的温度，眉眼上好像凝结了一层冰霜，看向前方的眼瞳黑得吓人。

　　“还有多久能道都城？”萧璟一边走一边问道。

　　高禄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出意外应该还有五日就能抵达都城。”

　　萧璟每日都会问一问护送博远的人已经到哪里了，还有多久能到都城。高禄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一问有没有博远的消息，然后算一算他们走到哪里了，这样在萧璟问的时候他救恩那个立马回答。

　　听到还有五日就能到都城，萧璟眉眼间的冰霜好像融化了一些：“快了……”

　　高禄跟在萧璟身边，虽然看不见萧璟的表情但从这两个字里也能听出萧璟的态度。

　　萧璟在期待这博远的回来，他觉得只要博远回来，许念芙就能好起来。

　　可是……
　　高禄忍不住悲观的想，没有人说过博远一定能让皇后娘娘好起来。要是到时候博远回来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这可怎么办？皇后娘娘怎么班？圣上……又怎么办……

　　萧璟真的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吗？或许他也想过的，也或许他是不敢想。
　　溺水的人会拼命抓紧水中的浮木来救命，而博远之于萧璟就是那根浮木。但也可能会是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底是什么，博远回到都城前谁又知道呢。

　　这段时间萧璟只要一回到凤仪宫第一句话便是：“皇后醒了吗？”
　　明明知道只要许念芙一醒就会有人立马去找他，但他还是会这么问。

　　红菱接过高禄替萧璟解下来的披风，面上表情有些隐忍的难过和茫然，听见萧璟问话，她便相以往一样机械的摇摇头，然后答：“回圣上，没有。”

　　许是失望过太多次，听见工龄这般回答，萧璟只是垂下眼微微抿了抿唇便没有再说别的。

　　等进了寝殿萧璟没有急着去看许念芙，而是在炭火边烤了烤沾了雨水湿气的衣裳，又将冰凉的手烘得热乎了一些才走到床边。

　　许念芙依旧还在昏睡，从上次之后便没有再醒过来。

　　萧璟坐在床边，然后将手放在许念芙鼻下，直到感受到手指上拂过温热的轻飘飘的气息，他才好像松了一口气般眉眼松懈，表情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这个动作已经成了萧璟的习惯性动作。

　　萧璟轻轻碰了碰许念芙的脸颊，好像在碰什么易碎的珍宝般。

　　殿中炭火从来不断，即使外面再冷殿中也是温暖如春，所以许念芙的脸摸起来也是暖呼呼的，但即使这么温暖也遮掩不了她日渐惨白的脸色。

　　许念芙醒不过来，水和食物都不能吃，太医院想方设法的准备能轻易入口的药膳，御膳房也每日琢磨如何让许念芙吃一点东西，毕竟许念芙还怀了孕，她不是一个人。

　　但即使他们想了各种办法，许念芙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的虚弱下去，连脸颊上以往被许念芙嫌弃的软肉都没了，腰身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怀孕的人，之前还觉得她的腹部过于凸起，现在看过去一点也不像怀孕五月的模样。

　　萧璟的手从被子里钻进去，在许念芙小腿上轻轻按揉着。这套手法是萧璟和太医学的，不止萧璟还有红菱和红袖。

　　这样在萧璟不在的时候还有她们两个能替许念芙按摩。

　　“最近宫中热闹了许多。”萧璟看着许念芙的连，轻声说着话，“以往你不是嫌弃宫中没有人和你玩吗，现在宫中来了许多孩子，你要是醒着一定很欢喜，毕竟眼前你就是孩子王。”

　　说着说着萧璟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却又藏着淡淡的难过。

　　“我让许大人给他们当老师，教他们读书学习，就像以前老师教我一样。”萧璟缓缓说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即使他并不知道许念芙能不能听见，“阿芙，你还没有睡够吗？我给孩子做的长命锁你还没看见过呢。”

　　寝殿中只留了萧璟一人，殿门紧闭，谁也听不见他在里面说什么。

　　“博远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你就能好了。”萧璟的脊背缓缓弯了下去，直到他的额头抵在被子上，然后从被子中传出闷闷的声音，好像带着祈求一般，“你一定会好的，对吧，一定会的……”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要不是皇宫都城排水做的好，或许都城和桓公都要被水淹了。

　　第八天夜里劈里啪啦的雨声终于缓缓停歇，直到廊下扶手上铺了一层霜白，打瞌睡的守夜人才发现居然下雪了。

　　和雨不同，下雪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它没有声响，只在第二天人们醒来看见被霜白盖住的路面屋檐才会感叹一句“下雪了。”

　　和往年的冬天相比，宫中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永祥宫多了一群孩子，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早早的便再也没有人给里面的金鱼喂食。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的比前几日的雨还要猛烈，只是瞬间宫道便被淹没，屋檐上也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下雪前还从屋檐上往下流淌的雨水被冰成冰柱，为防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伤到人，宫人将其处理了一番，将冰柱统统打碎。

　　又下了两日的大雪，御花园的好几棵树都承受不住被雪压断，这场大雪才停了半日。而在雪停的这半日，萧璟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一辆马车被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护送着进入宫中。
　　宫道上的雪随时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但此时还是积了一层白雪。

　　车轮轱辘碾压过白雪，在干净雪上留下两道污迹。

　　高禄一直在等，直到远远的看见宫道上过来的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等马车靠近在高禄身边停下，他才长吸一口气，张嘴时白雾扑出：“可是博远大师？圣上等您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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