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失忆了》拾有捌玖

4、第四章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寝殿里，又被青色的纱帐挡住，一点也影响不到床上躺着的人。
　　许念芙侧躺在床上，额头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在阳光快移到床上前许念芙从梦中猛地睁开了眼，茶色的瞳仁失神的望着青色的纱帐顶，蓄在眼眶里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然后没入发丝中。

　　过了许久许念芙才回神一般，抬手摸了摸湿润的眼角，有些莫名，自己好像……哭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让她很难过的梦，但是她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只是在梦里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明明已经醒了，可胸口还一阵酸涩难受。

　　“芙儿……”

　　寝殿里突然有人说话，刚回过神来的许念芙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离床不远处的桌边站了一个妇人，看起来像是刚站起来，一副想过来又踌躇着不敢的模样。

　　许念芙看着这妇人，虽然不认识她可心底却隐隐有种想要和她亲近的欲望，但是这欲望并没有让许念芙感觉很好，她觉得这是原身自己的身体想要亲近，那就说明这妇人和原身关系匪浅。

　　许念芙从床上坐起来，望向妇人时眼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戒备。
　　知女莫若母，或许别人感觉不到许念芙的点点戒备，但许夫人在许念芙再看过来时已经感觉到了这眼神的不同。
　　这样的眼神她很熟悉。

　　徐夫人想要上前的脚在这样的眼神下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她低下头在许念芙看不见的角度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绪。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了许多，还带了些小心翼翼。

　　“芙儿是不是不记得娘亲了？”许夫人站在原地，即使掩饰得再好，说话时也泄露了几分哽咽，“没事，芙儿只是生病了，等病好了就没事。”

　　许念芙看着她，静静的听着她说话，眼神里的戒备少了些，可又多了些不知所措。这是原身的娘，她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生病了，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女儿或许已经没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人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
　　许念芙看着她心底生出些可怜来，可怜这位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可怜她失去女儿后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没了。

　　许念芙有些纠结还有些害怕，纠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占了原身的身体，理应替原身尽孝，虽然不是她自愿但已经占了就没什么必要为自己找借口，但她又害怕靠得太近会被发现自己不是原主。

　　心里又是纠结又是担忧，一时间连许夫人还在说的话都没有再听见去。

　　“芙儿，你饿了吗？”许夫人看出了许念芙在走神。

　　许念芙回神，压下心底的种种想法，然后点头。她确实饿了，即使没有饿也需要吃饭，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需要营养的。

　　许夫人有些想上前，但最后还是唤了红袖红菱进来替许念芙洗漱。

　　等一切处理妥当后许夫人才跟在许念芙身后离开寝殿。没走几步许念芙突然停下里，她偏过身体看向后面的许夫人，抿了抿唇才低声道：“娘亲。”

　　许念芙本以为说出这两个字会很难，但偏偏张开嘴后这个称呼就脱口而出，一点为难或是不适都没有，她就这么自然的说出来了。

　　虽然许念芙声音小，但许夫人本就跟在她们后面，之间的距离也不远，她话音刚落许夫人就又红了眼眶。
　　“诶，怎么了？”

　　许念芙看着许夫人这样，心里也难受，便弯了弯唇露出一个笑，朝着许夫人伸出手：“娘亲和我一起吧。”

　　许夫人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看着那只手愣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伸出手，直到牵住了那只手许夫人悬在胸口的那颗心才落了下去。
　　是她的女儿，这就是她的女儿。

　　许念芙能感觉到牵住自己的那只手有多用力，似乎是怕她跑了一样，一路上几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进了正殿。

　　许念芙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穿着官服的男人，许念芙脚下一顿，然后看向身边的许夫人。

　　许夫人被她这样看着忍着心里的难受，柔声道：“芙儿，那是你爹爹呀。”

　　许念芙其实已经猜到了，许夫人的话只是帮她确认了而已，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了握，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样。

　　“爹爹。”刚开口许念芙就觉得有些不对，但她压下了心底的那点奇怪，用眼神偷偷打量穿着官服的男人。

　　许文康在官场浸淫许久，在外人包括自己的同僚眼里，他就是一个不苟言笑，手段狠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但回到家，在家人面前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尤其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

　　“芙儿。”许文康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念芙，见她外表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才安心了一些，但在想起她失忆的事后松开的眉又不自觉的皱起。

　　许念芙看着许文康明明已经缓和了表情但下一秒又皱起眉头，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

　　似是感觉到了许念芙的紧张，许夫人朝着许文康咳嗽了一声，等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后才缓声道：“芙儿饿了，先用膳吧。”

　　许念芙感激的朝着许夫人笑笑，然后又问了一句：“娘亲和爹爹用过膳了吗？”

　　许夫人本来想陪着许念芙用膳的，但因为现在许念芙不记得他们了，再加上刚见面时许念芙眼里的戒备和面对许文康时的紧张，许夫人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已经用过膳了，你快去吧。”许夫人松开牵在一起的手，然后示意红袖红菱陪着许念芙去用膳。

　　听到许夫人拒绝后许念芙松了一口气，但心底又隐隐有些失落，但她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往小厅去。

　　小厅就在隔壁，与许文康他们所在的地方之间只用博古架隔开。

　　等许念芙离开后，许夫人走向许文康，两人并排站着一同透过博古架看向那边正在用膳的许念芙。

　　“如何？”许文康低声问出两个字，没有头尾，但旁边的许夫人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芙儿，是我们的芙儿。”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许夫人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她忍着胸口的酸涩，抬手用帕子碰了碰眼角。
　　闻言许文康整个人彷佛松了一口气一般，紧绷着的身体和脸上的表情都一块松懈下来，隐隐还能看出些笑意。

　　“是芙儿就好。”许文康呢喃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口味和她一样，昨晚和今早桌上的菜式都是她喜欢的，她心底甚至隐隐有种习惯了的感觉，好像她一直就是这么吃的。

　　许念芙吃的不多，没多久就吃完了，等她纠结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许文康和许夫人已经过来了。

　　“芙儿，我还有事要和圣上禀告，今日让你娘陪一陪你吧，等晚一点我再来接你娘回家。”许文康眼神慈爱的看着许念芙，离开前似乎想抬手摸一摸女儿的头发，但又想起如今许念芙的身份和她的病，刚抬起一点的手又不动声色的收回去。

　　许念芙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不知为什么涌上一股难过，但又不敢多与之对视，只能先一步挪开眼睛，避开许文康的眼神。

　　看到许念芙动作的许文康被宽大官服衣袖遮挡住的手不禁握紧了拳，半晌后又无声的叹了口气，和许夫人说了两句话后转身离开。

　　许念芙抬头看着许文康离开的背影，胸口好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一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许文康离开的背影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浮光殿里一时没有人说话许念芙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夫人看着这样的许念芙心中更加难过，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什么突然就不记得他们了，但她知道即使许念芙什么也不记得了，她也是他们的女儿，是许家唯一的姑娘。

　　“芙儿。”许夫人走近了两步抬手将许念芙落下的头发重新挽在耳后：“许久未见，和娘亲聊一聊吧。”

　　闻言许念芙那些难过立马就被掩在了心底，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些紧张来。
　　聊一聊，聊什么？

　　许念芙害怕自己会被拆穿，虽然现在有失忆给自己打掩护，但失忆又不会让一个人的喜好习惯什么的都改变，而最熟悉原身的自然就是现在她面前的‘娘亲’了，她相信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估计都会被发现的吧。

　　许念芙一边让宫女给许夫人抬了椅子来，一边想着如果说漏嘴了要怎么圆回来，一双眼睛忙碌的转个不停。

　　许夫人看着许念芙的小动作更加坚信了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她的芙儿一心虚着急想撒谎，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转个不停，东看看西看看，要谎话被戳破了，就抱着他们的手眨巴着眼睛撒娇，让别人的一颗心啊，软成一团，再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更别说罚她。

　　许夫人眉眼间的神情柔和下来，看起来温柔又慈爱。

　　“芙儿还记得些什么吗？”许夫人试探着问，眼睛紧紧的看着许念芙，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态，但这眼神又不会让许念芙觉得被冒犯的难受，她只是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避开和许夫人对视上。

　　许夫人也不催促，两人安静的坐着。

　　许念芙纠结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记得娘亲在床边给我喂药，床上的帐子是红色的，我好像一直在睡觉，不停的睡觉……”

　　“嘭——”椅子倒地的巨大声响将许念芙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瑟缩了一下，不敢去看许夫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