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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哟,这是怎么了?被我丑晕过去了?”乔望岩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问。

      他嗅觉极灵敏,身处臭气熏天的变异除虫菊花丛中堪称度日如年。

      阮曦侧头看他一眼,心里遗憾地想:他的遗体于今年11月被发现,也就是说自己的恩人,乔望岩烈士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等等!

      发现他遗体的是谁?

      是季元帅!

      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人活着离开沦陷之城,2338年11月,时任觉醒军团团长的季元帅亲自率领前锋营斥候小队探查沦陷之城,虽然因为损失惨重未能深入腹地,可斥候小队大半人都在季元帅的带领下活着回来了!

      阮曦眼中瞬间亮起希望,有救了!

      她一个仰卧起坐……没坐起来,乳酸在肌肉里横冲直撞,缺乏运动的身体叫嚣着要罢工,全身每个零件都图谋不轨想造反。

      “噗嗤——”乔望岩闷闷地笑出声,“穆澜,扶她起来。”

      小机器人穆澜抓住阮曦的胳膊把人提溜起来,又把她被抓皱的衣服拍平整,这才满意地回去继续发呆。

      阮曦道了声谢,但穆澜依旧是屏蔽非好友信息的状态,一点反应都没给。

      乔望岩:“你体力太废了,看着不像军人,叫什么名字?哪个军团的?队伍番号多少?”

      阮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误会了。

      “我不是军人,我叫阮曦,首都大学生物科学院硕士,”她拉开身上的作战服外套,揪起胸前一块尚算完好的藏蓝色布料,指着上面的校徽给他看,首都大学历史悠久,大灾变之前就已经是顶尖学府,在大灾变中为人类生存做出了极大贡献,重点是这么多年来,校徽从来没变过,“这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嗯……模仿你们陆军军装设计,但是细节上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哟,硕士啊,高学历人才,失敬失敬,”乔望岩抱拳调侃一句,又问,“首都大学生物科学院的?你莫非是首都基地的调查员?”

      调查员是大灾变时期特有的职业。

      起初噬脑虫感染刚爆发时,无数生物学家冒着生命危险,跟着军队一起深入污染区进行调研,以求尽快研究清楚噬脑虫极其各纲目宿主的特性,帮助人类渡过难关。

      这批奔波在一线的科学家就是最初的调查员。

      调查员因此成了全世界最了解变异动植物和感染者的一类人,后来探索队前往污染区时,有条件的都会聘请调查员随队,他们掌握的知识可以为队伍规避大部分危险,大幅度降低死亡率,调查员就渐渐成了探索队中军师一样的角色,指挥权仅次于队长。

      三年前朱雀基地覆灭,由生物科学专家组成的调查团全都陷在朱雀洲,首都基地调查员紧缺,让一帮学生蛋子赶鸭子上架也是理所应当。

      他这个猜测堪称雪中送炭,阮曦连来历都不用自己编,矜持地点头,认领了乔望岩给她的新身份。

      乔望岩眉头还是蹙起,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前联邦依然保留门阀制度的影子,公民等级制度明确,阶级森严。青龙洲角区人杰地灵,作为联邦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自然是贵族扎堆,一块广告牌倒下去砸到十个人,有九个是贵族。

      就连学术殿堂也无法摆脱门阀制度的影响,能够接触到学术核心的都是兼具家世和本事的世家子弟,那些靠着成绩进入首都大学的平民家庭孩子,没有家世撑腰,也无人提携,能平安无事地混个毕业证已是万幸。

      看这姑娘驱虎吞狼,从三级变异月季和飞尸夹击下全身而退的手段,即便在人才济济的首都大学,也绝不是无名之辈,其家世自然也不可能平平无奇。可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首都有哪个姓阮的世家贵族。

      可能是某个他不知道的新贵吧。

      说来惭愧,他常年在白虎洲那等酷寒之地驻军,对首都贵族圈层的了解十分有限,要不是当初实在没人愿意接这送死的烂摊子,他也不可能临危受命,以大校军衔担了军团长之位,带着一众被推出来送死的边缘将士组成的军团,来了这要命的朱雀洲。

      说是联邦第十六军团,实际上就是敢死队罢了。

      乔望岩暂时放下对这位阮小姐身份背景的探究,换了个问题,“怎么你们出任务连作战服都不发,让你穿着校服来?首都基地资源紧缺到这种地步了?”

      阮曦眨眨眼,没说话。

      “首都基地规定,调查员前往感染区需要至少五名觉醒者陪同,你的队友呢?”

      阮曦眉眼弯弯对着乔望岩笑。

      “朱雀洲和青龙洲隔着神断山脉,现在飞机没法上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阮曦笑而不语。

      乔望岩有些心梗。这姑娘身上疑点重重,可问了半天,她连太极都懒得打,就傻笑着看他。

      按理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面对陌生男性时多少都会有些警惕和恐惧,这姑娘表现得有恃无恐,好像笃定他不会伤害自己。

      “你认识我?”

      阮曦点头,“乔望岩大校,你是我偶像。”

      这一顶高帽子压下来,乔望岩简直要气笑了,“少拍马屁,严肃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阮曦坦白了,她指着自己脑子,“我失忆了,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也想知道。”

      失忆?!

      “失忆了你还认识我?还认识变异叶螨和变异除虫菊?”

      “阶段性失忆,从学校离开到在红绿灯上醒来,这期间的事情我完全想不起来。”

      一句话直接把乔望岩所有的问题堵了回来,他蹙眉招了招手,“介意我帮你检查一下吗?”

      阮曦毫无芥蒂地将头凑过去,“你检查吧。”

      乔望岩被这姑娘的自来熟梗得向后仰了一下脖子,摁住毛茸茸的脑袋将人推开,“不用靠这么近。”

      “哦。”阮曦乖乖坐好。

      乔望岩倾身,十指陷入柔软的发丝,一寸寸地摁压头皮。

      “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没感觉。”

      检查过后乔望岩眉头蹙得更紧,“头上没有明显外伤,不是外伤导致的失忆。醒来之后有眩晕呕吐之类的感觉吗?”

      阮曦乖乖摇头,“没有。”

      乔望岩打量半晌,这姑娘眼神清澈,有点小聪明,但不谙世事,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她没说谎,无论她揣着什么秘密,都与他没关系,他只要确定她无害就行。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身上有血却没有伤口,这总能说了吧?”

      当然不能!

      阮曦自己也没弄明白为啥醒来的时候,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就痊愈了,连疤都没留。

      她嘿嘿笑着,“乔军团长,不如我们换个能聊的话题吧。您看您审问我这么半天,自己的事儿一句都不说,哪有这样聊天的?”

      “别您啊您的,好好说话。”乔望岩打了个寒战,像是感觉冷,重新靠回摩托车,把被阮曦揪下来的那块T恤端端正正地盖在肚子上,“我嘛,你已经认识了,乔望岩,狗屁的军团长,我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

      他的声音里含着某种阮曦读不懂的沉重,很快他转移了话题,指着穆澜,“她叫穆澜,波澜壮阔的澜,穆柏方院士的女儿。”

      阮曦猛地扭头看过去,速度太快,差点扭到脖子。

      原先只听乔望岩嘴里叫,她还以为小姑娘叫木兰或者什么,完全没跟穆院士联系起来,此刻听到他的介绍,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别人她不清楚,可穆柏方院士家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穆院士没有女儿!

      从来!没有!过!

      他只有一个儿子。

      五年前,穆柏方院士和夫人秦烁院士一起来到朱雀洲前线,三年前,秦院士怀孕,在秦家和穆院士的强烈坚持下,秦院士返回首都基地养胎,七个月后,朱雀基地覆灭,秦院士得知噩耗,情绪激动之下早产诞下穆院士的遗腹子。

      这位遗腹子就是阮曦的研究生导师穆继柏。

      阮曦是个孤儿,没有长辈亲人,逢年过节的只能上导师家蹭饭。秦烁女士年近百岁,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太太,喜欢对着年轻人讲古。她和穆柏方院士年轻时的故事阮曦听了百八十遍,其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位女儿。

      阮曦可以肯定,秦院士压根不知道这么一个叫穆澜的小女孩。

      “干嘛那么惊讶?”乔望岩探究的视线落回阮曦身上。

      阮曦重新弯起眉眼,“穆院士是我们院长嘛,又是生物科学界的泰山北斗,见到穆教授的女儿我有点激动。我们院长……现在怎么样了?”

      历史上,穆柏方院长牺牲在朱雀洲,遗体下落不明。

      “穆老情况不大好,”乔望岩皱了皱鼻子,“我们这次出来的目标之一就是替穆老找药。”

      “穆院长还活着?”阮曦的心重重跳了一拍,“乔哥,朱雀基地覆灭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基地出事的时候,我带着十六军团的战士组织百姓撤离,老杨,就是杨毅,十五军团长,你应该听说过,他带人护送调查团成员离开。后来,呵,战况惨烈,等我们汇合的时候,两个军团加起来只剩不到一百人。”

      他抹了把脸,“我们一路往北,东躲西藏,走走停停两年多才到寿山郡。这一代是山区,地形复杂,情况没平原地区那么严峻,我们就暂时在附近的幸存者据点留下来休养生息。”

      “前段时间穆老受了伤,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据点医疗设备简陋,药物也不多,我出来替他找点药,结果就捡到你了,就这样。”

      他的话九分真一分假,阮曦听得出有些话不尽不实,比如他说要出来找药,却没说去哪里找,还有穆老究竟什么病,据点什么情况之类的关键信息,他都选择性跳过。

      阮曦倒不在意他的隐瞒,只是对他此行的目的地十分上心。

      他说据点医疗设备简陋,言下之意就是穆老的情况需要更高端的医疗设备和药物,而她莫名其妙失忆,也需要合适的医疗设备对自己进行一个全面检查,是以,她目前的目标和乔望岩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无论出于人身安全还是恢复记忆,她都要跟紧乔望岩。

      “好了,故事讲完了。”他偏头看了眼天色,“哎哟,太阳都落一半了,起来吧,我们准备回去。你今晚先跟我们一起回营地,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寿山据点。”

      “我不能跟着你吗?”阮曦急忙站起来,“穆院长不能随队,你们应该缺调查员吧?”

      不等乔望岩回答,她迅速补充,“不管缺不缺,肯定都比不上我。相信我,我是全世界最好的调查员。”

      乔望岩皱眉看着阮曦,“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九死一生。”

      “那你更需要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调查员!”阮曦说得十分有底气。

      乔望岩眯起眼,“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因为你是乔望岩啊!”

      乔望岩烈士的遗像就挂在生科院纪念馆墙上、穆柏方院士遗像的旁边。阮曦时常去清理穆院士的遗像,顺道也拿鸡毛掸子掸掸这位烈士脸上的灰。

      这张熟悉的脸,此刻就是她风雨飘摇的内心唯一的锚。

      说白了,雏鸟情结。

      “别给我戴高帽,我需要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乔望岩不为所动。

      “因为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给一个陌生人收尸,是个好人。”阮曦一张好人卡贴他脸上,然后开启撒娇耍赖大法,“乔大校,乔哥,望岩哥哥……”

      “停停停,别掐着嗓子说话,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想清楚,跟着我可能会死,你确定不回寿山据点?放心,离得不远,加快速度一天一夜就能到。我们有人留守在据点,至少能让你过几天安稳日子。”

      “我要跟着你。”阮曦像是犯了牛劲的熊孩子,“你就带上我吧,有我在,你那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说不定就九生一死了呢。”

      乔望岩盯着她看了半晌,阮曦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最后他无奈点头,“既然你坚持,那就跟着吧,不过提前说明,如果半路上你后悔了想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乔大校,我是个成年人,”阮曦表情严肃,“我能为自己所有的选择负责。”

      乔望岩没再说什么,起身沿着房檐观察一圈,回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我都行,”阮曦目的达成,心情十分愉快,看向穆澜问,“你想先听哪个?”

      穆澜撑着下巴发呆,依旧没理她。

      “她肯定先听好消息,”乔望岩打开摩托车储物箱翻翻捡捡,“好消息是虫潮退了,坏消息是刚才落地的声音太大,把附近的活尸都吸引过来了。这会太阳下山,围在楼下的活尸数量有点多。”

      有点多?

      阮曦跑到屋顶边缘,爬上红砖花坛,屏住呼吸拨开除虫菊往下看。她的近视眼看不清楼下到底有多少只行尸,只看到黑压压一片,像过年期间优惠大放送的超市,一眼望去全是人头,起码围了上百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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