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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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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 生日 . 至少「花」是有了,倒也不算太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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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的卡卡西,相较于成年以前,变化其实相当的大。不过「变化」这种东西,总是日积月累的一个缓慢过程,越是亲近的人反而越难注意到。
等山吹意识到的时候,这厮已经变得可以每天堂堂正正地拿着官能小说四处乱晃了,眼角也越发向下耷拉,时常半阖着,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部门里下属的行事风格和上司的性格总是息息相关,在卡卡西手下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如今六班的氛围和当年山吹入部时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见六班这些做前辈的人,胡乱对着鼬扔了一通苦无就把人围了起来,这个摸摸头那个量量身高,还迅速制定了下班后的丸子屋团建,蹲在树上原本打算来看热闹的山吹,砸着嘴深觉自己真是生不逢时——
丸子屋团建和检讨扣工资套餐,对比不是一般的强烈。
“实力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么小就进入暗部……”一旁被山吹拉来的大和,盯着被六班众人围起来问东问西的鼬,叹道:“确实是特例啊。”
闻言,山吹扫了他两眼,“这算是在炫耀吗,暗部从业经验十三年的甲前辈?”
两人时常在任务之余,背着碎嘴的卡卡西去木叶酒馆喝酒,三杯两盏下肚,醉意谈不上,话总是会比平时多上那么一些。
往事压在心中总是憋闷,所以大和偶尔也会跟山吹谈及当年他在大蛇丸研究基地里的事,虽然与团藏相关的所有细节,都因为「舌涡根绝」无法提及,但也足够他将三四岁时的过往粗略地描述出个轮廓了。
「根」虽然与三代直属的暗部是完全割裂的两个部门,但对外都称作「暗部」,所以严格算起来,三岁便进入了根的大和,就资历方面而言,哪怕是入部八年的卡卡西,也得称他一声前辈。
听到这样揶揄的话,大和真是欲哭无泪,“总感觉队长最近对我意见很大。”
山吹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是你的错觉,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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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山吹那种,事事都扔给下属的甩手队长不一样,对于入部新人,卡卡西都会按照暗部的「传统」,将其编入自己的小组带上一段时间。
与林之国的般若众在国境交换情报的任务,是暗部常见的交涉任务。
这样的任务,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要么互持诚意兵不血刃,要么便是交涉失败后的歼灭。
所以在对方先动手时,卡卡西很从容地给鼬下达了「格杀」的指令,毕竟这样的任务大多数情况下,都会以后面一种结果收尾。
让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鼬安静而利落的杀人手法。
他大约是更偏好使用苦无,全程都没有拔出过身后的刀。使用暗器的手法简洁到了极点,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只讲究快而准——倒是和教他的人是一个风格。
返程途中,两人在树上补给了兵粮丸,鼬盯着卡卡西那只关不上的绯红色眼睛,开口问道:“队长的写轮眼,我记得是山吹桑的……”
卡卡西低头看他,收起了手里装着兵粮丸的袋子,“啊,是她的兄长托付给我的。”
“得到不同于自己的力量,不觉得异样吗?”鼬的眼睛黑漆漆的,带着几分探究,“你不是宇智波的族人,但又拥有写轮眼,可以使用这份力量——”
他盯着卡卡西左眼上的那一道疤,一字一句地问:“那队长觉得,自己是哪一边的忍者?”
“哪一边么……”卡卡西站起身来,戴上了面具,“我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这只眼睛是挚友托付给我的,只是在提醒我,他留下来的话和托付给我的人而已。”
「哪一边」的指向性实在太过明显,稍加联想卡卡西便了然鼬是在想什么,便继续开口,“这样的问题,你其实是想问山吹吧?”
被看穿了的鼬也没有显得局促,毕竟他知道山吹和眼前这个人的关系很亲近。
“嗯,只是止水桑说,她不喜欢谈论这样的事。”
“那家伙只是怕麻烦罢了。”面具下的卡卡西笑了一下,但在鼬看来,只是他的眼睛稍微眯起了一些,“但她的回答应该和我是一样的。”
卡卡西拍了拍鼬的肩膀,“这个问题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你只要能护住心里重要的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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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进入暗部后不久,山吹便接到任务离开了村子,好在就她那几天暗中观察的结果来看,六班的队员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宇智波而刻意刁难,反而待他极好。
甚至等到四月回村的时候,情况还有些出乎山吹的意料——
她上上下下扫了鼬好几遍,终于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脸上不知为何长回来的「奶膘」。
鼬有些赧然,解释道:“前辈们每天都拉我去丸子屋……实在是很难拒绝。”
暗部的人大都是颜控,并且就山吹至今都还没在走夜路的时候被下属套上麻袋痛打一顿来看,程度应该还挺深。
只是被前辈们挨个请了一个多月丸子的鼬,到底因为那些过量摄取的糖分,成功地胖了一圈。
“山吹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吗?”
“啊,暂时会待在村子里。”
见山吹点头,鼬笑了起来,“佐助一定会很高兴的。”
两人一起离开了暗部,并肩在路上走着。
傍晚时分的夕阳洒在喧闹的街道上,晕开深浅不一的光影,街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其间是人声交错的烟火气。
山吹在小食店里买了一盒樱饼,递了一块给鼬。
她不爱甜食,但春日里时令的樱饼,口味很清淡,倒是每年都会吃上几次。
鼬接过那块淡粉色的小点心咬了一口,“说起来,明年的这个时候,佐助就要入学了。”
山吹也捻起一块,两口吃掉,含糊地应着:“唔,三代大人好像刚给忍校的课程新加了插花和茶道。”
战争时期为了保证战力充足,忍校生大都是提前毕业的,校内的课程除了忍体幻三门以外,连理论课都被大幅度削减,更不用说传统的艺术类课程了。
如今处于休战期,三代也是进行了诸多考量,才在忍校新增了各类战斗之外的课程。
山吹囫囵嚼了一下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满口都是樱花瓣的清香。
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在幸灾乐祸,“那家伙多半不会喜欢这些。”
鼬捧着手里的樱饼,低着头答道:“课程更改也是好事。”
他束在脑后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因为低头的动作晃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旋即又柔软地搭在了背上。
“和平的时期才会有这样的改动,确实算得上是好事。”山吹伸手撩了一下鼬的发尾,转移了话题,“暗部的工作怎么样,习惯了吗?”
“嗯。”鼬点点头,“这段时间都是跟着卡卡西队长在出任务……队长他,好像和传闻里有些不太一样,而且……”
鼬抬起头来望向山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他和山吹桑的关系,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
“……复杂?”
山吹有些不解,毕竟她「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暗部私底下的那些话本子故事了。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鼬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有些困扰,“山吹桑是因为队长才拒绝止水的吗?”
伸手捏樱饼的动作戛然而止,山吹的脚步也停了。
鼬也随即停下,回头来看她,继续问道:“还是说,是因为天藏前辈?”
剩下的樱饼被山吹胡乱包起来塞进了怀里,她对着鼬招了招手,后者也听话地靠近了些。
然后他的发顶就被山吹伸手给揉了个乱七八糟,直接成了一窝杂草。
“山吹桑——”
“少听八卦多出任务,升职加薪才是正道,宇智波鼬君。”
见鼬难得有了些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山吹这才明白了止水总是扯人发尾的乐趣所在——生闷气的鼬和气鼓鼓的佐助,果然都很有意思。
两人小打小闹一直到了分别的岔路口,而忙着整理头发的鼬,早忘了他想要向山吹求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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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的例行述职之后,山吹被告知,原本交由她负责的宇智波族地监视任务,被移交给了卡卡西。
见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三代开口说:“那孩子心中有大义,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优秀,老夫也愿意相信,他和止水可以改变现在的局面。”
事实上,在止水进入警务部队以后,宇智波族内年轻人们躁动的情绪已经平息了不少,按捺不住的,多是些高层的顽固——年轻人们的诉求无非是公正的待遇,而高层们真正想要的,却是木叶权利正中心的那把椅子。
山吹应了一声,然后欠身对着三代行礼,推门离开。
见她老老实实走了门,没有像往常一样翻窗,三代将烟管含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两口。
火星明灭几个来回,雾与烟灰吹了一身,夹杂着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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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火影楼,山吹本打算去温泉屋边的酒馆喝几盏清酒,却在路上遇到了卡卡西的忍犬帕克。
“山吹小姐。”帕克对她稍微低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卡卡西桑让我带个话,说「今天的晚饭在河岸边的宅子里吃」。”
忍犬自小就会说话,传信倒是比忍猫要便利些。
山吹蹲下身,摸了一把帕克的头,表示知道了——她其实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型动物都挺有好感,虽然总和卡卡西辩论「猫派和狗派的矜持」,但也不妨碍她在卡卡西看不见的地方,撸上几把他的忍犬。
既然说是去吃饭,想必是宅子已经打点好,卡卡西打算搬到那边去住了——
调转了方向,山吹先回公寓换了一身浴衣,然后把之前带过来的那张旧合照,放在了新买的相框里,并用一块格纹布包了起来。
宅子的位置虽远,一路晃过去路上景致倒也不错。
木屐踩在新修的石板小路上,清脆地响着,山吹拐过几个路口,便看见卡卡西正倚在门口等她。
他站得并不规矩,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亲热天堂》,像是个放歪了的稻草人,一点没正形。
直到听到山吹木屐的声音,卡卡西才把书塞进腰包里,懒洋洋地对着她挥了挥手。
推门进去,院内的布局总让山吹莫名觉得熟悉,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族地的宅子,也是卡卡西提着锤子修整好的,风格相近倒也不奇怪。
和室里的物件都是新买的,矮桌还泛着一股没散干净的新木香。
拉门上蒙着的纸,即便映着院外透进来的光,也能看出原本干净的奶白色,以及其上描着的几朵五瓣花。
完全传统的装潢布置,除了脚下的榻榻米之外,所见之处均和卡卡西在暗部的公寓大相径庭。
怪不得没见他搬动公寓里的东西,原来是打算直接断舍离了——这么想着,山吹在榻榻米上坐下,然后见小桌上竟然放了一壶清酒。
这倒是消了她没去成酒馆的遗憾。
山吹拿起那壶酒,对着卡卡西摇了摇,调侃道:“今天没有「未成年不能饮酒」的规矩吗,卡卡西队长?”
“就是给你准备的。”卡卡西接过她手里的酒,拉过一旁的酒盏满上,然后放在了她面前,“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唔……”山吹举起酒盏,浅浅的抿了一口,动作也放松下来,但还是没想起来今天是个什么该被记住的日子。
然后便见卡卡西站起了身,从和室墙边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束花,放在了小桌上。
明黄色的五瓣小花,眼下正值花期,开得极好,只是大约摘下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花束茎秆的断面已经不再湿润——
山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捻了捻花束有些干燥的枝条,然后抬头望向卡卡西,一如往年那样道了谢。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结了几个印,召唤出了自己的忍猫。
忍猫把叼在嘴里的东西放在山吹手里,亲昵地蹭了一下她的指尖,便砰的一声消失在了烟雾中。
山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卡卡西,“唔,姑且算是乔迁礼物。”
大概是没想到她还会这么细心,卡卡西怔了一下才接过了她手上被格纹布包起来的物件。
本就系得随意的结,稍微碰一下便松散开来,随即露出了里面的木质相框,和相框里边角泛黄的老照片。
卡卡西的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继而捏紧了相框的边缘,左眼里的勾玉也微微颤抖起来,但很快就被他垂下的眼睑给掩住了。
他拿出相框,将它放在了架子上,然后局促地调整了几次角度,才又拿起了一旁的东西,重新坐在了山吹对面。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山吹。”
山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这些年来卡卡西的性格变了不少,成天耷拉着眼睛半死不活地和她拌嘴,像这样郑重的语气倒是少见。
递到山吹面前的,是一个木叶常见的文件袋,她放下酒盏,接过它,然后伸出指尖,抽出了里面的两张纸。
一式两份的表格,其中的一份已经填好,墨迹洇纸而干,而唯一空白的地方,是在等待她的答复。
卡卡西似乎是笑了一下,异色的一双眼睛,被夕阳透进来的光镀上了一层暖黄,显得比平时温柔不少。
黑纱蒙住了卡卡西的半张脸,山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说出的话却是每一个音节的咬字都清楚极了,撞在山吹的耳膜上,有些发痒。
这样颇具仪式感的话,在山吹那点浅薄的印象里,应该是装点着鲜花情话,亦或是在单膝跪地这样的标准场面里被说出来。
哪怕再简洁,也应该多少带上些浪漫的氛围才对——
反正绝不会是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在这样普通的傍晚,直接递上两张白纸黑字的结婚申请书,连嘴里的话,都干巴巴的,比白开水还要淡。
山吹扫了一眼小桌上的那束花,暗自想着:至少「花」是有了,倒也不算太寒碜。
她将表格装了回去,觉得指尖有些发烫,微微捻了两下,对着卡卡西问道:“这也是他希望的?”
如果这也属于带土托付他的「照顾」范围之内,那也实在是「周到」得过分了。
卡卡西似乎是没想到山吹会这么问,半晌才回答:“……是。”
这样的情节如果放在书里,或许自己应该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在他身上,然后质问他这样的婚姻,到底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去世之人的嘱托——
但她到底不是文学作品里伤春悲秋的女主角,甚至还要比常人多活了一世。
如果「喜欢」的定义,是像美琴夫人所说的那般,那她的确是想和眼前这个人「一起吃饭」的。
喜欢和讨厌,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词,两者之间的界限却真是微妙。
室内萦绕着清酒的冷香,淡若松竹,却莫名有些醉人。
山吹将手里的文件袋摇了两下,问道:“家里买笔墨了吗,卡卡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