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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邀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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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 邀帖 . 洒金的信纸上封着家纹,措辞古朴,显得极其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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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吹在搬到暗部公寓去住之后,基本没有再回过族地,即便是与止水相约见面检查眼睛,也会约在大蛇丸的私宅。
几个月来,除了暗部的任务外,她极少出门,算起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鼬和佐助两兄弟了。
原本约好在鼬通过中忍考试后便去南贺川烤鱼一事,也因此一再推后,直到已经入冬许久,都还只是计划里的一行字。
若不是止水在休息日的一大早带着鼬来敲门,山吹都要把这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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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明明是你自己跟鼬许下的约定,不会是忘了吧,山吹桑?”
同桌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一旁的鼬虽然没说话,但视线也没从山吹脸上移开过,并且还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委屈。
饶是厚脸皮的山吹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心虚——她的确是因为手上毫无进展的研究,把烤鱼的约定给忘干净了。
“谁说我忘了。”
冷长相也有这么个好处,至少编起说辞来是一本正经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山吹严肃地扔下一句,“只是听说鼬这段时间一直在出任务,想着开春再去,天气会好些。”
说罢便麻利地拉上了门,把止水憋不住的笑声关在了外面,然后胡乱翻了一套上忍制服出来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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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的木叶已经开始飘雪了,好在南贺川还没结冰,不至于抓不到鱼。
因为那几分心虚,山吹破天荒的没干坐着,而是拢柴生了火,随即惹得正在剖鱼的止水笑得肩膀都微微耸动起来。
山吹添了把柴,面无表情地望向他,一字一句地问候道:“心情不错啊,止水君。”
听到这颇具威胁意味的敬称,止水赶紧给她顺了把毛,解释道:“好久没来了嘛,而且等来年开春,鼬也进了暗部,像你一样成天看不见人影,不是更没机会来了。”
闻言,山吹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鼬。
虽说已经有了些少年的模样,但穿着族服的鼬显得十分纤细,像这样坐在火堆边,倒仍旧如同从前一般乖巧。
再是早熟,他也不过十一岁,眼下并非战时,在这样的年纪进入暗部,可以说是从无先例。
暗部的队长们,私下里或多或少也有议论过此事——年纪、履历、姓氏,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位即将入部的新人,无疑都惹眼极了。
鼬的档案在月初已经被送到了暗部,并且被安排编入了卡卡西手下的六班,即便这是山吹十分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开春他便会来报道一事,也已经是板上钉钉。
来自警务部队的压力,让山吹都选择搬出了族地,放在身为族长长子的鼬身上,只怕是会更甚。
想到这里,山吹又回忆起了自己入职那天发生的事,索性对着鼬招了招手。
“说起来,还得告诉你一条暗部的手册里不会写的准则。”等鼬靠过来,她才俯身过去悄悄地说:“这个部门实力至上,不必把前后辈的关系看得太重。”
哪怕是富岳,在知道鼬即将进入暗部后,也几次三番地叮嘱他行事要周全谨慎,切记不要「出格」。
山吹所说的「不必把前后辈的关系看得太重」,显然是属于「出格」范围之内。
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听得鼬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有人要对你做什么「新人教育」,直接揍他一顿就是了——”山吹思忖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一个月工资而已,回头我给你报销。”
卡卡西那家伙,别的不说,就「护短」这一点,简直是登峰造极,这种队内的「小事」,顶多像山吹那时一样,罚点工资念念检讨就翻篇了,连暗部长都不会惊动,更不用说富岳了——这样一想,山吹觉得鼬待在卡卡西的班里,多少还算得上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这一番意料之外的说辞,让鼬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不过他很快便笑了起来。
山吹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颇有些严肃,“别只顾着笑,回答?”
鼬的心情看起来比刚来时好了不少,对着她点点头,“记住了,山吹桑。”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山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止水,依旧压低了声音叮嘱鼬。
“还有,这话不能让那家伙知道。”
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止水君,如果知道她唆使后辈去干这种千差万错的事,说不定今天原本色香味俱全的烤鱼,就得变成山吹手下产出的黑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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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日光灰扑扑的,映在南贺川的水面上,也没有夏日里那般粼粼的模样,还不如岸边这堆火来得灵动。
止水一边啃着鱼,一边口齿不清地问着山吹什么时候搬回去住。
几个月下来,止水在警务部队已经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并且鼬也即将进入暗部,想必铁火他们也不会再抓着山吹不放。
最重要的是,佐助每每碰到止水就会不停地追着问他,山吹什么时候回家,搞得后者最近一见他就绕路走。
自小到大与止水相熟的,要么是山吹这种,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面瘫,要么是鼬这种早熟内敛的小大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五岁孩子应有的聒噪和缠人,实在是措手不及。
“实在不想搬回去,只是偶尔去看看也好。”止水叹了口气,抱怨道:“佐助那家伙,上次在练习场,差点把手里剑扔我头上了。”
山吹咬了一口鱼,慢吞吞地答道:“唔,他大概是比较想练刀。”
“说起来……他好像是一直背着把刀,看着像是暗部的制式,但尺寸又不大一样。”止水捻了捻自己微卷的发梢,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那只是富岳大人给他弄的玩具呢。”
山吹瞥了他一眼,“手里剑让鼬教就可以了,你要是闲得慌,就教他用刀。”
“不了不了。”止水赶紧摆摆手,“那小子分明是在等你回去教他,我可不去凑热闹。”
没等山吹答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地喃喃说:“倒是难得见佐助在修行上,有和鼬不一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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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查克拉的主属性并不是火,所以在火遁术上的学习进度,比起鼬当年要慢上不少。
从前见他日复一日在训练场旁的湖岸边练习,嘴角都起了燎泡,山吹在路过的时候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声,说修行的选择不需要照搬鼬的。
结果难得福至心灵说句好话的人,还被这小不点嘲讽了一句「我跟山吹姐姐可不一样」——可见当年她在忍校成天混日子的传闻,怕是至今都还没有消散干净。
那之后佐助用了一周的时间,将豪火球练习到了连富岳都无法挑剔的程度,用行动证明了他和山吹的确是不一样的。
思维模式早就是成年人的山吹,很懂「知难而退」四个字该怎么写。
这辈子最固执的一次,也不过是因为不甘心,在忍校志愿调查书的首项选择里,往「医疗忍者」前面打了勾,事后还被卡卡西冷笑着评价为「脑子有问题」。
再是不甘心,最终山吹也还是妥协了,并且直到长这么大,都从没产生过要赶上自己那亮闪闪的同桌的念头——人贵有自知之明,正视自己还是很重要的。
时不时跟卡卡西较劲是个例外,毕竟能跟自己这么不对盘的人,山吹实在觉得少见,索性给了他一份「特殊待遇」。
但即便如此,山吹也不会去和卡卡西的雷切正面刚,而是很不要脸地每次都用自己擅长的体术和白刃战——如果凯那家伙懂得变通一点,像山吹这样扬长避短,估计他和卡卡西胜负的战绩,就不会是这么惨不忍睹的二八开了。
成年人总是会审时度势然后放弃,「不服输」这种在童年时期获得的本能,早在缓慢的「成熟」过程中,被一点点消磨并且丧失了,甚至大多数的人直到失去它,都毫无知觉。
所以山吹并不觉得佐助对鼬的追逐是一件坏事,因为这本就是一个「获取」的过程。
至于他在追逐的过程中生出的「自我」,就更是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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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武器的喜好不同,也挺好。”山吹把嘴里的鱼咽下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下周的日程,“下周回去看看他吧……”
宇智波弟弟虽然每次见她都气鼓鼓的,像个河豚,但鼓起来的脸软软的,手感和大福一样,许久不捏还让人怪想的。
止水点点头,然后叮嘱她说:“最好再顺带修整一下你家,上次路过,院里栽的花都爬到墙外来了。”
听止水这么说,鼬抬起了头,似乎有些疑惑,“山吹桑不是应该搬到止水桑那里去住吗,为什么还要修整自己的宅子?”
两人闻言都是一头雾水,异口同声发问,并且语气都挺嫌弃。
“我为什么要搬到他那里去住?”
“她为什么要搬到我那里去住?”
鼬放下手里的鱼,一脸茫然,“结婚了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止水的脑子似乎一时没能处理鼬话里的信息量,直接当机了,表情显得很呆滞。
山吹倒是很淡定,继续咬了一口鱼,“偷听大人谈话是不对的。”
“我只是送茶……”鼬有些赧然,解释道:“而且山吹桑应该是看到我了的。”
听他言语里有些委屈的意思,山吹这才回想起,她和美琴夫人谈话的那天,中途好像是有人送茶过来。
不过当时她自己就像现在的止水一样,脑子当机,根本没注意到来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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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吹家和美琴家因为是邻居,关系一直很好,互相上门拜访是常事。
虽然在带土去世以后,拜访大多数时间都变成了鼬和佐助单方面往隔壁跑,但关系依旧很融洽,山吹偶尔也会和美琴夫人在门口闲话两句家常,往来并不生疏。
所以月初在收到美琴夫人的邀帖时,她就已经十分意外,更不用说洒金的信纸上封着家纹,措辞古朴,显得极其正式。
虽然有些疑惑,但山吹不想拂了美琴夫人的面子,所以很快送去了回帖。
约定见面的那天,她思忖再三,还是脱下暗部的制服,换了一身不会显得失礼的中振袖。
正式的和服总是拘束的,好在美琴夫人并没有婉转暗示,而是很快切入了正题。
只是这个「正题」,完全出乎山吹了的意料。
她脑子当机了那么几秒钟,但很快就俯身行礼表示了婉拒的意思。
止水曾和富岳谈过他和伊织的事,但现在看来,后者应该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旁人,毕竟卯月家是木叶的名门,消息的确不应该在婚事定下之前就传出去。
而此后伊织死在了任务中,富岳自然也不会再提及这件事。
即便想通了原委,山吹还是感到有些头痛,仿佛自己回到了前世被研究所的前辈安排去相亲的那段时间。
美琴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有些讶异。
她本以为两人年龄相仿,又是青梅竹马的同期,这些年来感情也很好,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双方家中都没有长辈,才会拖到现在。
明年开春,山吹便成年了。宇智波一族的年轻人,大都在成年前就会定下婚事,所以美琴便想着先探一探她的态度。
如果婚事定下,想必山吹也能搬回族地,与警务部队的关系稍微缓和一些,倒是两全其美的事。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吗?”美琴叹了一声,“真是可惜……”
山吹端起了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进来的茶,询问道:“这件事您应该还没有和止水提起过吧?”
美琴摇了摇头,“还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山吹的表情难得的显得很柔和,“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这件事您还是不要再提起了。”
听到这样的话,美琴脸上惋惜的神色瞬间消散了,她显得兴致高了不少,拉着山吹便问个不停。
山吹避开了伊织的名字,简略作答,并暗示美琴,止水现在这个年纪,应该不喜欢被长辈询问这样的私事。
美琴点点头,笑着应下,表示不会跟旁人提起这件事。
随即她便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你……也有喜欢的人了吗?”
比起「已经开窍」了的止水,她显然更担心自己面前这块面无表情的「榆木」。
“没……”
大概是美琴的眼神太直接了,山吹嘴里这否定的话,说得有些没底气。
她捻了捻指尖,有些不自然地问道:“美琴大人,「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人类的每一种情绪,都能被山吹这样的研究者们,在报告书和论文里归结于各类神经递质在作祟,再是浪漫的幻想,也不过是被钉死在印刷字体里的一行理论罢了。
所以前世的她曾经阅读过大量的文学作品,试图通过共情文学家笔下的生离死别与情爱欢愉,来弥补自己情感上的淡薄。
可惜直到亲身感受死亡,她也到底没弄懂「喜欢」这简单的两个字,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如果去问止水,山吹觉得大概会被他笑上一年,但在美琴面前问出来,倒也不是那么困难。
美琴见她问得郑重,便敛起了眼底的些许揶揄,思忖着斟酌合适的措辞。
“大概就是……哪怕每天争吵,也还是想要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吧。”
这应该是美琴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形容了,而这样的话大概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们,显得眉眼盈盈——鼬的相貌无疑是遗传自她,连细软的头发,都温柔到了骨子里。
听她这样形容,山吹似乎有些失神,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见状,美琴接着对她说:“过日子就是每天三餐两觉无限循环,能碰上一个,可以和你把这个循环过出花样来的人,就是万幸了。”
「情投意合」,说起来简单,书籍话本里也可以将它描绘得婉约而缱绻,但本质上,只不过是看两人是否能在那只有一层底色的烟火气里合拍罢了。
庭院里飘起了初雪,携着枝头寒梅隐约的香味,冷进了骨子里。
但或许是这身振袖太过拘束,望着那枝披霜的梅,山吹竟觉得身上有些热。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