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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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池今日一身寒光轻甲，长发被玉簪束起，稀疏的月色下，他一双肃杀的冷眸更显浓重，薄唇轻启，“原来是你。”
那细作顿时冷汗涔涔，杀神顾砚池的名号，他可是听过的，原本只是一寂寂无名的乡下儿郎，第一次入阵，一人一马就孤军深入，在刀山火海、厮杀箭矢中，一长枪挑下了羯族大将的头颅，参军不过三年，战功赫赫，死在他手下的羯族士兵无数。
此人冷酷绝杀，城府颇深，落在他手里比死还难受。
与其如此，不如他自行了断！
细作心一横，正待咬舌自尽，就被一道凌厉的脚风踢中腹部，他踉跄飞出去几米，抽搐几下，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支撑不住晕过去前只听到一道冷冽的嗓音，“看好他，别叫人死了。”
“是！”
“...........”
*
桃源县，沈宅。
一家人吃了饭，四喜勤快收拾了饭桌，又去洗碗。
屋子里点了煤油灯，田氏跟沈云清端了放五彩线团的竹筐，继续打络子。
小石头小脸认真在桌前描大字儿。
福姐儿看哥哥用功，自个儿也捧着一本《三字经》，奶声奶气跟着念。
顾家一贯是耕读传家，顾老爹虽是读书人，却没有文人的迂腐跟清高，在他这儿，儿子闺女都是一样，自龙凤胎三岁上起，顾老爹就教一双小儿女读书识字，俩小娃儿也聪明，不管学什么，一学就会。
顾老爹大喜过望，要知道大郎虽也聪慧，却一门心思在研习武艺，排兵布阵上，七萝村有位老猎户，听说以前是当什么副将的，年纪大了归隐田园，那老猎户一身的好武功，箭无虚发，顾砚池八岁上就是跟着老猎户打猎学武功。
田氏这会儿也想起顾砚池，叉腰骂道，“这个兔崽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一走就是三年，要是哪天回来，非狠揍一顿不可。”
然后当娘的就要去找她的鸡毛掸子。
一提到顾砚池这厮，沈云清就低着头缩起命运的小脖子。
田氏自个儿骂了一会儿，听四喜说家里的柴禾不多了，又絮叨上了，“这城里好是好，就是开销太大了些，一根小葱也要花钱，咱家这点银子咋够花哟。”
沈云清就劝道，“娘，别忧心，我打算过几日就把家中的早食摊儿开起来，日后有了进项就好过了，家里菜园种些蔬菜瓜果，往后也是不用买菜的。”
四喜也跑过来，“大娘，明个儿我去城外砍柴卖！”
四喜力气大，一上午能砍十来捆柴，桃源县一捆好柴要十文钱，留下自家烧的，一天也能赚百来文钱呢。
就是这活累，如今局势又不好，沈云清跟田氏都不同意四喜去。
四喜憨憨应了，眼睛却滴溜溜的。
俩小团子听了这话，也哒哒哒跑过来，拍着小胸脯表示也要帮四喜姨姨砍柴赚钱。
田氏“嗤”了声，斜楞眼儿看过来，“你们这两个小娃儿，还没树墩子高呢，是你们砍柴还是柴砍你们？”
福姐儿&小石头：“………”
呜呜，娘欺负小孩儿。
不管怎么说，有了俩小团子的插科打诨，老顾家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夜深了，刚才还精神抖擞的龙凤胎小脑袋一点一点，这是困了。
沈家这一进的小院子，田氏带着龙凤胎睡在正房，沈云清跟四喜住在东厢房，西厢房暂时空着，前面的小食肆也空落落的，不过沈家夫妇过世时，食肆里的桌椅板凳，烹煮用具都原封不动搬到杂房里去了，沈云清想明个儿起来好好拾掇拾掇。
田氏盯着龙凤胎洗簌干净，撵狗一样把俩小赶到床上睡下，然后去院中看她的老毛驴跟两只老母鸡。
别看老顾家这一家子路上逃难吃喝不继，田氏可一点儿没委屈自家的两只老母鸡，照旧喂的肥嘟嘟。
沈云清拿着小铲子把院中的青苔铲平，四喜挥舞着锄头翻菜地，主仆俩虽然累，脸上却洋溢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翼。
田氏年纪上来了，打着哈欠过来道，“清娘，四喜，你俩别忙了，早点睡吧。”
主仆俩笑应。
田氏嘀咕了声，明个儿去县衙落户的事儿，洗了脚趿拉着鞋子回屋了。
沈云清跟四喜一直忙到亥时，县里的打更老伯都出来了，老伯胸前挂着竹梆，左手拿一根短棒，右手提着一盏灯笼，在江南水乡的夜色中，有节奏地击打竹梆，四喜去插好门闩，主仆俩吹了灯回屋歇下。
四喜许是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发出阵阵鼾声。
沈云清笑了笑，没一会儿也入了香甜的梦乡。
*
翌日清晨，一家人许久没睡的这个安稳了，就是田氏也比往常起的晚些。
沈云清醒来时，边上四喜的被窝儿里已然空了，本以为早起去厨房了，谁知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也瞧见人。
田氏也出了屋，见她在院子里乱窜，还笑这是咋了，听沈云清这么一说，婆媳俩一对眼，“坏了，四喜这丫头莫不是去城外砍柴了？”
这乱糟糟的，四喜一个小姑娘独自出城，是闹着玩儿的？
婆媳俩火急火燎正要出门寻人，就见四喜顶着一张花猫脸，背上捆着十几捆柴，笑呵呵家来了。
这事儿闹的，四喜去城外砍柴也是为一家人生计，可是这丫头不言语一声就跑出门去，一家人担惊受怕。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还是沈云清唱了红脸，她义正严辞说了好一通话，四喜听的一愣一愣，听到最后小姐说，往后不可这样，让一家人担心，遇上歹人………那圆圆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嘿嘿，小姐你放心，我力气大，遇上歹人一拳头能把他打哭！”
“………”
沈云清无奈扶额。
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她今日算是明白了。
清早，顾家人各吃了一碗油水光光的糙米饭，便忙活起来。
一上午的，一家子先去卖了四喜砍来的柴禾，然后去县衙落了户籍，娘仨有了正式的身份，田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家中糙米不多了，田氏便带着四喜去米行买米，另外采购些生活物资。
沈云清则一手牵一个小娃儿，沿着青石板路溜溜达达回家。
桃源县河道穿梭，胡同小巷口到处都是摇着乌篷船卖小食，吴侬软语唱小曲儿的船娘。
这一路上，一家三口赏美人看山水，沿街遇上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俩小好奇，撅着小屁股瞪大眼儿看着琳琅满目的担子。
这些货物层层叠叠，包罗万象，胭脂脂粉、各色珠花、生活用品，糖果如芝麻糖、鸟笼、风车、泥人、不倒翁、大花脸面具，全都是小儿郎小女娃们欢喜的小玩具。
一回到乌衣巷，得了一个小鸟笼的俩小就跟撒欢儿的小羊羔一样往前奔。
巷子里开酱鸭店的张娘子提着木桶来巷子里打水。
乌衣巷算是闹市城区比较清净的小巷，算上沈家在内，也不过住着三五户人家。
巷中有一口老水井，巷子家中无井的人家常到这儿打水。
张娘子家是有口水井，不过张家是个大家庭，一家十来口，三个儿媳妇，浆洗清扫的水用的就多，张娘子今个儿要洗衣裳，没想到家里的水井让三弟妹给霸占了，她不愿意生那闲气，就拎着水桶来巷子里，没想到一出门就碰见了沈云清。
“哎呀，是清娘吧？”
沈云清抬头看去，见是位穿圆领对襟绿裙的清秀妇人，手里拎着个水桶，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沈云清有些迟疑，“张嫂嫂？”
“可不是我！真是清娘啊，你不是让婆家接去北乡郡了，咋回来了，嗨呀，你看我这脑子，北方打仗，听说可乱了，死了不少人！那天杀的羯族狗，早晚有一天儿得滚出咱中原去！”张娘子是个话多的，从前张家跟沈家关系挺好，这次见到沈云清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
张娘子话里话外，打探沈云清许的人家英不英俊，贴心不贴心，将来打算生几个娃呀………
沈云清呵呵一笑，心道就顾砚池那个大杀神，不拿刀杀人就不错了，还体贴生娃？
做什么劳什儿梦！
她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早日奋斗成小富婆，卷着小包袱跑路，远离顾砚池！
一刻钟后，张娘子总算是心满意足走人了。
沈云清揉了两把笑僵的脸蛋儿，也回了家。
晌午时分，田氏跟四喜大包小包兴冲冲进了门，这出去一趟看见鲜活的人事物，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
田氏捧着茶杯，吨吨吨喝了个过瘾，中气十足喊往屋里喊，“清娘！娘把你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这大热天的，快给老娘熬锅酸梅汤快活快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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