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是你哥》高阳伏羲

22、第二十二章

　　衣橱前，陈澜正仔细地调整着焦子瑜的衣领，但焦子瑜却是一脸愁容。
　　“必须要去吗？”焦子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去不太合适吧…”
　　“合适。”陈澜轻轻拍了拍焦子瑜的衣领，又看着他说“说了是邀请我们一家。”
　　我们一家。
　　焦子瑜怔怔，没再说什么，但还是不由得从心底感到焦虑。一年多前，陈军和焦媛的婚礼低调地在一座私人花园里举办，受邀的只有较为亲密的戚友和部分合作伙伴，但对于焦子瑜而言这已经足够陌生。他好似一下子被陌生、局促和无措感同时裹挟，不认识周遭的人、也不知道应当如何礼貌而自如地应对社交。
　　他本来坚持要微微地蜷缩起来，隐藏自己在陌生环境下的尴尬和不适，但险些摔倒的张可促使他伸出手去扶她。
　　可惜的是这只是一次短暂又无意的让步，和张可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焦子瑜又急匆匆地躲回到他的不适感中去，好像这是一种警钟——警醒他：自己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但陈澜就很不一样。他似乎习惯了各式各样的场合、见各种各样的人，从容地应对着突入其来的搭话或是突发情况，像足了主人家。
　　像极了那晚饭局上的许辰。兴许是因为他们的出身和成长环境都如此接近，他们的优秀也如此相似，而气质和个性之间的差异又使得他们曾经相互吸引。
　　所以尽管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你只需要躺在床上就可以透过玻璃屋顶看到星星，我必须彻夜开着台灯才不至于迷失在黑暗中。
　　这样的我们，怎么能一样。
　　你可知道我该有多慌张。
　　焦子瑜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看着陈澜在铺了一床的衣服前思来想去，最后拿起一件黑灰色的拼接西装外套和黑色高领内搭走进了浴室。焦子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灰色牛仔外套——这是陈澜送给他的衣服，后来他偷偷上网查了一下这个牌子，那串数字让他瞬时压力倍增。
　　焦子瑜算了算自己从生活费和零花钱里省下来的“小金库”，但却发现就算倾家荡产也还是还不起这个价值一万一千的人情时他决定将礼物退还给陈澜。
　　陈澜拒绝了，推脱说那是客户寄到家里的礼物，他穿起来不合适，最后逼着焦子瑜收下了这件衣服。
　　“怎么样？”不一会的功夫陈澜从浴室里出来，他已经换掉了原来的睡衣，上身换成了刚才的高领内衬和拼接外套，下身是盖过脚跟的长款西装裤。
　　说完陈澜微微侧过身子，好让焦子瑜看得清楚些。
　　焦子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很好。”
　　“那出发吧。”陈澜说。

　　目的地是某片别墅区，两人跟在陈军和焦媛的后面下了车，陈军的司机捧着一瓶红酒跟在他们身后，几人穿过了一片私家花园才来到主人家门前。
　　“到时你少喝点，也帮忙看着我们家两个小伙子。”陈军带着一副墨镜，侧过头对焦媛说道。
　　“好，你都说好几次了。”焦媛一手挽着陈军，装作不满伴侣的唠叨。
　　门口早有人在候着，见陈军几人走来连忙招待着进了房子。主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有些臃肿，见到新的客人来到他便迎上前和陈军焦媛两人交谈起来。
　　那个男人便是老张。
　　今天陈军一家被邀请来参加张家小女儿八岁的生日会，从进门起焦子瑜便注意到屋子里有不少年龄相仿的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耍，花园和客厅里则坐着各家的太太。
　　“哟，陈澜都这么大了，”老张油光满面，看起来兴致很高，“两小伙子都很俊俏嘛。”
　　见况陈澜和焦子瑜礼貌地笑笑，叫了声叔叔好，老张高兴得直点头。
　　“他们年轻嘛！”陈军拍拍老张的肩膀。
　　“走，我们去那边喝，好好聊一聊。”说完老张叫人开了瓶新酒，带着陈军和焦媛往楼上走去，留下陈澜和焦子瑜两人。
　　一名服务生端着酒水走到两人面前，陈澜顺势拿下两杯酒递过一杯给焦子瑜：“现在是我们的自由时间了。”
　　焦子瑜接过酒，浅浅地呷了一口。两个人在花园里晃悠了一小会，不知觉中天已经慢慢暗了下去。
　　张家根据小女儿的喜好将晚餐办成了花园buffet，另一行要谈正事的大人则在二楼的餐厅里聚着。晚餐快开始时有几个年轻人从别墅楼上一起下来出到花园，陈澜认出其中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女生是张家的大女儿张孟伊，她一手握着红酒杯另一手盘在胸前，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地走着，而在她旁边的还有张可和许辰，他们之中有两个陈澜并不认识，但有一个女生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那就是金颖舒。
　　似乎是认出了陈澜，张孟伊老远就站住了脚，向上抽了抽挂在两肘间几乎要滑落的披肩，然后大喊道：“陈澜！”
　　张孟伊叫完就冲上前一把抱住了陈澜，手里的红酒溅出两滴砸在草地上。陈澜险些没站住，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好了好了。”陈澜轻拍了一下张孟伊的背，她才松开陈澜。
　　“子瑜！”张可跟上来，笑眯眯地对焦子瑜打了个招呼，焦子瑜应了一声就被张可拉到了一边说起别的事情。
　　“来了也不上楼找我们？”张孟伊拨了拨胸前的长发，又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你们在上面。”陈澜回答。
　　走在张孟伊身后的许辰跟了上来，见到陈澜只是点点头以示礼貌，而金颖舒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陈澜看着许辰，似乎有什么顾虑，“还好吗？”
　　“老样子。”许辰明白陈澜的意思，也实话实说。
　　张孟伊有些疑惑地看了陈澜一眼，又扭过头打量一下许辰，最后再回过来问陈澜：“他能有什么不好的？哎别管了，”说着张孟伊就挽起陈澜的手，看看焦子瑜之后给他使了个眼色，“怎么样，他有没有女朋友？”
　　见况许辰有些无奈地笑笑，走到一旁接了一通电话。
　　“你又？”陈澜拿开张孟伊的手，慢慢地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
　　“我又什么，去年就问你了你不理我而已。”张孟伊皱皱眉，整理了一下她的粉色裙摆很不满意地回答道。
　　“高三的人了，你收收心吧。”陈澜边走边回头看一眼焦子瑜和张可，实话说这个时候让张可和焦子瑜呆着他会安心很多。
　　“啧，”张孟伊咂嘴，“你明知道我不高考。趁我出国前再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吧…”说完张孟伊笑盈盈地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
　　陈澜想起什么，“听说许辰也要出？”
　　那天李梦山告诉他许家似乎有意和金家一起将许辰和金颖舒共同送出国外念书，但许辰极力反对还为此和许太太吵了一架。
　　“是啊，金颖舒也一起。”张孟伊一口把酒喝个精光，“不过我才不和他们一块去。”说完张孟伊打了个冷战。
　　“三个人作伴不好吗？”陈澜故意问道。
　　张孟伊看向陈澜，她的脸色在夜色和灯光的交融下显出淡淡的粉紫色格外好看。她瘪瘪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陈澜，姐姐我要是去了，许家和金家都会很为难的…人家的算盘打得嘎吱响，这个热闹我可不兴凑啊。”说着她便摇摇头。
　　陈澜笑笑，故意打趣张孟伊：“张家大小姐条件那么好，许家是哪点不满意你？”
　　张孟伊摆摆手，“可能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家不喜欢吧。”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陈澜接话。
　　“不过嘛，”一名服务生经过，张孟伊边说边把手里的空酒杯放到他手里的拖盘中，“许家可不好逃脱啊…”张孟伊的目光往远处投去，陈澜顺着看过去，发现许太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的阶梯上静静等着向她走去的许辰。
　　陈澜不禁在心里默默地为男孩感到悲哀，他衷心希望许家的宅子里能早日结束可怖的木偶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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