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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无声 ...


  •   晚自习还没下,谢成将就戳着林家傅的胳膊,问:“走不走?”

      南嘉停下笔,笔尖在课本上拖出一个油墨黑圈,一方面在等着林家傅的回答,一方面在想,这几个人,又要逃课吗?

      “等会。”

      两个字,略显清冷,听不出来别样的情绪。

      “还等什么,都喊了好一会了!”谢成将滔滔不绝,“可说好了,今晚你一定得上,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我们被那帮畜生虐得多惨,今天这口气一定要挣回来!”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仍旧没回应。

      谢成将伸着脖子:“家傅?林家傅!”

      “十分钟,等下课。”

      “卧槽,你好学生啊?”谢成将这话蹦出来又觉得不合适,“不对,你就是好学生,但你是个不在框框里的好学生,铃声可圈不住你啊,赶紧走吧,都催了好几回了,再不走他们还以为我们怂了呢!”

      “那就让他们再等二十分钟。”林家傅头也没抬,着手从书桌又掏出一份新的卷子,还没翻开,就被谢成将一把夺了去。

      “一场篮球赛,挑战书都揣我怀里好几天了,我都打听好了,今晚老王不在,他女儿过生日,真没人抓你!”

      林家傅瞥眼:“你这情报来源还包括他女儿?”

      “那当然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正说着,门口探出来小心翼翼三四颗脑袋,模样有些陌生,应该是隔壁班的,压着声音喊:“谢成将,你们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谢成将跳起来打招呼,“稍等一下,我挪一下这位神。”

      林家傅慢悠悠的收拾书包,门口那几位急的不知道往里瞅了多少次。

      薛海悄悄凑过来,用两个人听到的语调道:“篮球赛,是高三对高二下的挑战书,高三有几个人挺猛的,要是林家傅不去,他们准输。”

      怪不得,几个人都一副非林家傅不可的样子。

      “今晚应该会很热闹。”薛海说。

      热不热闹南嘉不知道,一下自习她就被邱淑慧叫走了,主要是班级板报的事情,据邱淑慧讲,每个班的第一期黑板报相对来讲很重要,学生会不仅要检查,搞不好还要全年级排名次。

      总的来讲似乎说不出什么重要的原因,却又关乎着一个班级的整体脸面,这个任务邱淑慧交给了南嘉,在办公室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回到教室的时候,出乎意外的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是关的。

      奇怪,竟然没有人上第二节晚自习?

      南嘉开了灯,在教室后面的那面黑板报前站定,将原先之前的那版已经涂画不像样的板报擦干净,在想,应该定什么主题好。

      邱淑慧特意交代过,风格不限,但大体不准偏,肯定得跟你们当下年龄相关,当下学习相关,关于创意,没有什么限定,可以随便。

      她还说过一句话,板报也是分组的,还是以学习小组,让她下来找林家傅他们三人商量商量。

      这似乎比想主题更让人头疼。

      教室反正也没什么人,于是南嘉干脆盘腿一坐,手肘撑着下巴细想——

      外面走廊黑漆漆的,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灯还在冒着一点微弱的绿光,反射在瓷砖表面,静的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南嘉盘腿坐着,忽然想起升旗仪式上林家傅说的那句话,“每个人的目的地不需要一模一样,但必须与众不同”。

      要么简单的,就以“与众不同”为主体?

      南嘉对画画并没什么天分,她留了几处空白出来,翻了翻自己的□□空间,曾经闲来无事传过好几篇自己写过的小短篇,在左上角抄了几行上去。

      一篇还没抄完,就听到从外走廊传来的几道声音——

      “今晚打的太他妈爽了,高三那帮非是不服,这下不服也得服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今天上场的是谁!”
      “不得不说啊,家傅那几个扣篮简直帅爆了!”
      “可不嘛,那掌声,简直就是我们江城一中顶流的排面!”
      “……”

      声音挺陌生,应该不是二班的人。

      南嘉抿着嘴,原来他们都去看球赛了。

      蛮遗憾的。
      她其实也想看看林家傅打球。

      却总是少了几分勇气。

      林家傅人缘似乎很好,同班的别班的都跟他玩的好,反倒是她这个前桌,明明离的这么近,从开学到现在单独说话的次数却少的可怜,就好像,如果没有谢成将与王特两人的参与,整个高中生涯里,她与林家傅,可能会没有任何交集。

      这个点,整个教学楼几乎就剩南嘉一人,以及亮着的半盏灯。

      她盘腿坐着,垂着眼,脑海里想象着林家傅打球时的模样,张扬,肆意,以及青春。

      不知不觉轻念出声:“应该还有机会看到吧。”

      “什么有机会?”

      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吓得南嘉整个身子一抖,一整根粉笔落在地上,毫无意外成了两截。

      她猛地回过头,就看到倚在门框上的林家傅。

      半边肩头洒了一道走廊投射过来的昏黄的光线,眉目被照亮,一双微挑的桃花眼轻轻放在南嘉身上。

      他穿了一身橙色的球服,大约是打球的缘故,鬓角被汗打了湿。

      “这反应……”林家傅抬脚往里走,带着笑意,随口问:“躲这干坏事呢?”

      南嘉一时懵,下意识的开口:“没。”

      “没你坐地上干什……”林家傅转头看到完成一半的黑板报,话音生生一顿,南嘉看到他很轻的眯了一下眼,问:“你在搞黑板报?”

      “嗯。”南嘉点头,“才刚开始。”

      “灭绝师太交代的?”

      “嗯。”

      林家傅偏过头,问:“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任务吧?”

      南嘉一噎:“老师让我下来找你们三个商量,那个关于这期主体……”

      “你这个就挺好的。”林家傅略一挑眉,“与众不同?挺有创意的,就它吧。”

      南嘉心虚的厉害,生怕林家傅看出来,“与众不同”这四个字是从他的脱稿演讲中扣下来的字眼。

      她欲盖弥彰的问:“你打完球啦?”

      近乎废话的一个问句。

      “嗯。”林家傅眼神深邃,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她那点藏起来的小心思,“这任务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下次记得叫上我们。”

      南嘉低着头:“他们说你们今晚有球赛。”

      “瞎打的。”林家傅道:“也可以不打。”

      南嘉:“哦。”

      气氛忽然有点卡死。
      她没什么别的话题要说,显然林家傅好像也没有。

      于是南嘉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声音都有些抖,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还不回家吗?我们……”

      抬眼时,骤然与林家傅的视线撞上。
      “可以一起”四个字还梗在喉,临到嘴边又忽然不敢说出口,生吞了回去。

      教室窗户还没关,一阵微风裹着院子里香樟树的清香味扑面而来,南嘉仓促移开视线,生硬的非常可以。

      “你回吗?”林家傅问。

      “啊?”南嘉怔然抬头,慢半拍的道:“回,我准备回了。”

      “那走吧。”林家傅轻笑一声,“一起。”

      南嘉悬着的心一瞬间被重重放下,忽然有一股强烈的失重感。
      隐秘的喜悦疯狂砸来,南嘉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她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愉快的踮了踮脚。

      就在这时,他听到林家傅接了一句:“我记得我们应该同路。”

      南嘉轻声:“嗯。”

      第一次,她觉的孙玉萍那个家还不错。

      直到林家傅已经转身,南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回教室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林家傅脚步一顿,忽然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别的事。”

      可能是意识到南嘉没动,林家傅又回过头来,眉眼之中尽是笑意——

      “别楞着了,本来是来换衣服的,不换也行。”

      南嘉莫名脸一红:“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不用,外面也不冷。”

      林家傅站在门口,耐心的等着南嘉收拾好书包,出了门,他才抬手关了灯,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走廊道的灯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了,教室这盏灯再一关,整个一黑漆一片,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身上光点影影绰绰,莫名有点诡异。

      南嘉绞尽脑汁,终于问了一句话:“你们打球赢了吗?”

      “赢了。”林家傅走得快,三两步就几乎与她齐肩,他本来不需要再多加解释的,但他还是缀了一句,“37:35,险赢。”

      “哦。”南嘉轻应了一声,又问,“我们班是不是大部分都去看了?”

      林家傅道:“没注意看,反正人挺多的。”

      “挺遗憾的。”南嘉忽然说。

      “什么?”林家傅偏过视线,落在南嘉身上,问:“遗憾什么?”

      南嘉说:“刚刚听别的班几个人说,你们打的很精彩,我错过了,所以很遗憾。”

      林家傅一怔:“这有什么遗憾,球场每天都有在打。”

      南嘉抿了下唇,心说,不是每次都有林家傅啊,也不是每次都有林家傅可以让别班叹为观止的漂亮的扣球。

      就算有。
      她也想次次都在场,这种事,反正也不会腻。

      两人沉默着走出教学楼,穿过一大片的香樟树。

      月光洒下来,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南嘉不着痕迹的往左靠了靠,两抹影子紧紧挨着,乍一看去,像是在牵着手。

      静的过分,只有偶尔冒出一两声的鸟叫。

      就在这时,林家傅忽然出了声——

      “下次,我叫你。”

      南嘉一怔,某一刻连心跳都好像弱了下去。

      她怔怔的抬头望着林家傅,林家傅停下脚步,浅色的眸子低低垂着,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保证比今天精彩。”他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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