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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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的字写的规规矩矩，一撇一捺没有半分潦草，与林家傅相比，特像敲上去的印刷体。落笔却又遒劲有力，单就那劲力而言，有点像男孩子的笔迹。
以至于林家傅猛一翻开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两秒，一大早攀爬上来的困意随着这几行字烟消云散。
念之前，他还特意清了清嗓子：“尊敬的教导处主任以及全校师生……”
林家傅嚼舌，心中疑惑万分，这事关其他师生什么事？
“我是高二二班南嘉，作为一名新入学的转校生，江城一中始终是我的向往，并深深为之骄傲……”
很好，这话王维华特别爱听。
投其所好写的不错。
“可是上周，因我不成熟的做法，给一中蒙了黑，对此，我深刻进行自我检讨……”
倒也不至于。
不知情者乍一听，还以为她高举江城一中的旗子到哪杀人放火了。
虽字字都没得到林家傅的认可，但通篇，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改，顺着南嘉的原文一字一句的读到最后。
“检讨人：高二二班南嘉。”
这大概是一中有史以来唯一一份检讨书能深得王维华认可的。
林家傅退下来，挨着南嘉站。
南嘉接自己检讨书的那只手都伸出来了，下一秒，她就见林家傅大摇大摆，转手就将那份检讨书塞进了自己兜里，看也不看她。
南嘉眨了下眼睛，总不能硬要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显得自己小气了。
第二个轮到谢成将，他急急忙忙的从兜里掏出已经被搓成一团的检讨，开口就气势很足——
“在这个春暖花开，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我犯了个美丽的错误……”
南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赶紧低下头。
余角瞥见林家傅满脸问号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整个灰蒙蒙的，下一秒感觉就要下雨，哪来的艳阳高照？
林家傅：“……傻逼。”
声音还不小。
可能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特有的一种默契，谢成将马上反应了过来。
“不好意思，今天这天气不太配合，稍等我换个词……”
好几秒过去了，谢成将那单只手就能数过来的成语词汇量早已用尽，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好词，于是又退而求其次：“这段要不就略过？下次再用下次再用……”
底下笑成一片，有几个不怕死的还发出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王维华斜着眼往下一瞪，一帮人才好不容易止住笑。
谢成将站的笔直，昂首挺胸：“首先，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已经故去的马克思列宁，更对不起严肃认真的主任……”
“噗……”南嘉实在没忍住，短促一声笑出来。
声音淹没在一波接一波的浪潮之中，旁人或许听不到，但离她最近的林家傅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偏过视线，落在南嘉身上。
不知为什么，竟比王维华瞪人还要害怕。
南嘉仰着头看他，一张脸憋的通红。
下一句就听谢成将再道：“尊您旨意，我回家面壁思过了四十分钟，又满含泪水的花了一个半小时写下这份检讨书，对天发誓，所说绝对属实，我弟弟可以做见证！必要时我可以让他来学校……”
“噗……”
林家傅一笑，吹的南嘉几根头发飞起。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很柔和，轻轻弯着，是南嘉见过的笑与不笑差距最大的一个人。
“有点扯了。”林家傅压低了声音，偏头往南嘉这边凑了一点，整张脸几乎挨着她发丝，说：“满打满算他弟弟到今天也就刚满两个月，估计得用爬的。”
南嘉再也忍不住——
笑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像是着了魔，怎么都停不下来，南嘉试图想想别的事，但无论想到什么都想笑。
“欸……”林家傅用胳膊肘拱了拱她，道：“抬头看看老王。”
王维华的歪脖子还没好，整个人以一种近乎扭曲的身姿站着。
可能是南嘉与林家傅动作不小，他转着身往后瞥的时候，脑袋动不了，只好先让屁股扭了个九十度。
像个出其不意突然闪活了的洋娃娃。
南嘉没忍住，率先再次“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家傅说完自己也没忍住，跟着南嘉一前一后笑了起来。
两个人齐齐抖着肩，动作起伏一上一下，像是按了同一根发条似的。
林家傅偏着头，笑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南嘉身上，可能是怕这人笑的背过气，末了还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底下的人这么看，绝像他将南嘉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完了，他们俩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颜凌低头瞅了一眼光秃秃的地，自言自语：“路过的蚂蚁都能说好配的程度。”
王维华终于忍无可忍，僵着脖子转身，呵斥：“你们两个别笑了！很光荣吗，还笑！谢成将过去站好，下一个！”
南嘉往前走，与谢成将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他给自己举了个大拇指。
她现在简直对这个大拇指过敏！
南嘉拿着林家傅的那份检讨，打开辨认了两秒，倒是没有像谢成将一样开篇就写的那么的不合时宜，至少没大篇幅的描写一通天气。
“大家好，我是……不是，我替林家傅……”
底下又是一阵掌声响起，王维华脸都绿了，抬着小胖手指着下面的人：“都安静些！南嘉继续念！”
南嘉吞了吞口水，她也想念，就是林家傅这个字，太丑了，丑的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像是睡着的时候写的，通篇绕在一起，有点难舍难分，她实在是认不清。
“对于屡次违反校规的事，我自我检讨。第一，洗……染头发……染红头发是一个非……严重……”
南嘉叹了口气，他的字你说丑吧，用的还是连体，写的龙飞凤舞，远看像一篇艺术体，但你说写的好吧，像是故意不让人看清，一句话缺字少两，读起来太吃力。
“染头发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让本子……本就纪律分数不好……不太好的二班雪加霜……雪上加霜。爱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南嘉一点都不知道这事跟爱美之心有什么关系，“尤其，我还翻……翻墙，命……命不好？……时机也不对，恰好就在老……主任眼皮底下，更重要的是，自己翻也就算了，还抓了一只……一只鹰宝宝？鹰宝宝一起翻。”
南嘉瞪大了瞳孔。
什么玩意！
“我还气老……气主任，年纪轻轻就没了……没了头发，我知错！”
这下连王维华都管不住了，底下笑成一片，其他老师都没忍住，放开了笑。
“卧槽！”谢成将小声，“老王那张脸像是糊了一层墨水，你写的这什么玩意，比我还夸张！”
林家傅挑了挑眉。
他这么写，纯粹就是为了交上去的时候能让王维华一眼就看到起码字写的还挺多，不至于让他一大早就去补，他也没想真的念出来。
大不了，来个脱稿，反正这事他熟，怎么都不会卡文。
可谁想，这位……鹰宝宝一字不落的念了出来，还绞尽脑汁的把那些缺字都给补全了。
这下好了，王维华的头发又要少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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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返回教室，坐到座位上，脸还在烧。
第一次这么丢人。
不大一会，林家傅跟谢成将从后门进来，劈里啪啦一阵推凳子椅子的声音。
南嘉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俩人每次进出座位都这么大动静。
谢成将从书包里偷偷翻出手机，打开微信，往下翻了翻，突然一个蹦起——
“卧槽，我们小活佛要出名了啊！家傅你快看！”谢成将拉着林家傅一只胳膊，唾沫横飞，“别的班这么多人都在问我，你们班那个鹰宝宝，是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还有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的？”
谢成将脸色一黑：“这犊子，打什么主意呢！”
林家傅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没出声。
南嘉还犹豫着要不要转身，下一秒，谢成将就拿手机戳了戳她的肩——
“小活佛，鹰宝宝，今天多亏你了。”
南嘉刚想问多亏我什么，就听谢成将接了一句：“多亏了你，每周的升旗仪式才这么好玩，我第一次发现！”
南嘉：“……”
一整个无语。
“家傅你说是吧？”见南嘉不怎么理他，谢成将又抓着林家傅，“你看小活佛帮你念的多好，你那狗爬式字体她不仅都认全了，还盲猜填空，填的毫无破绽！我就喜欢听真情流露的检讨书，要是让你自己念，你肯定就脱稿了，多没意思！”
这样吗？
原来他本来是要脱稿的，也不奇怪，做为优秀代表都可以脱稿，检讨书又有什么不可以，林家傅是可以做到很好的。
南嘉抿嘴，怪不得，他检讨书能写成这样，那现在，自己是做错事了吗？
“快说说快说说，小南嘉做的好不好？”
林家傅抬眼，与南嘉看过来的视线撞上。
好半晌，林家傅才偏开目光。
“好。”
一个字，轻落下。
说完，他可能又觉得有些过于敷衍，于是又面无表情的抬手，“啪啪”两下，算是鼓了个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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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真是委屈你了！”
颜凌从门口一路冲进来，猛地冲到南嘉那桌，张开双臂来了个结实的拥抱，撞的南嘉直往后仰。
“你瞧瞧林家傅那写的那是什么东西，要是我，我就直接撂摊子不干了，你真好，还替他念下来了！林家傅简直不干人事！”
“扣扣”两下，林家傅抬笔敲了敲课桌：“我人就在你身后。”
“怎么了？”颜凌一脸无畏，“我就是让你听见的，你们几个，别一天想着欺负我们南嘉，我们南嘉那是……”
颜凌整个脑袋靠在南嘉身上，话说一半，忽然一愣，抬头——
“你好软哦。”
猝不及防，南嘉整个人一怔。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尤其是，她注意到林家傅也抬起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某一瞬间，南嘉觉得自己快要囧死了。
颜凌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太对，她转过头瞪着林家傅：“流氓，你看什么呢？”
林家傅：“……”
颜凌：“别看我们小仙女，通通把眼睛闭上！”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无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