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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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一层罩下来，厚重的压在头顶上。
从学校到家其实并不远，大概也就半小时的路程，但两个人这么一前一后沉默走着，每一步都好像被拉长了时间。
除了上一次简短的一次讲题经历，南嘉与林家傅没有单独相处过，她不会像旁人一样，学不来健谈，在不知他的喜好，对何事感兴趣的情况下，亦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会打破这个沉默的僵局。
如此良久，最终还是林家傅先开了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兀的开口。
南嘉一怔，简单一个“啊”也被自己喊破了调。
林家傅往前赶了两步，与她齐步。
少年衣角被带起，轻轻擦着南嘉手臂而过，带过一起细微的说不清的情愫。
南嘉走了下神，又若无其事的跟上。
某个瞬间，她好想伸出手，拽一拽他的衣角。
“某天晚上，月亮偷了懒，不知悄悄藏在了哪个角落，在一条荒暗的小路上，前后走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喜鹊，女的叫鹦鹉。”
南嘉：“……”
林家傅不紧不慢道：“喜鹊跟鹦鹉这两人呢，一路上鲜有交集，相对来讲沉默要更多一些。走着走着，鹦鹉忽然开口问，我们还有多久到啊？喜鹊没有回答她，只是抬手往前指了指，示意她顺着这条路就行。如此忐忑不安的走了有十分钟，前头忽然传过来一道强烈的光，同时参杂着一个人的声音——鹦鹉，鹦鹉是你吗？”
“那声音，鹦鹉再是熟悉不过，明明就是站在她身旁的喜鹊……”
南嘉脚有些抖，她狠狠咽了咽唾沫，不着痕迹的往林家傅这边靠了靠，林家傅的声音还在继续。
“鹦鹉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盲目的打草惊蛇。”林家傅继续道，“她一边应着前面喜鹊的话，一边偷偷观察自己身旁的另一位喜鹊，手电筒直打过来的时候，她低头，却只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可分明，身旁的人还在，就在这个时候，长久不开口的喜鹊忽然出了声——”
“他指着不远处小路一旁的一个小山堆，说，看，那里就是了。山堆上面还冒着一丝微弱的灯，半死不活的一闪一闪，诡异的要命，那一瞬间，仿佛一头冷水从鹦鹉头上直泼下来，因为那山堆，怎么怎么看，都像一座长了杂草的坟……”
“林……林家傅！”南嘉抖索着声音，伸手小心的拽住了他的衣角，这可真不是见色起意，她只想确定这个人的温度。
林家傅偏头，视线落在南嘉捏着自己衣角的手上，忽然笑了一下。
眉眼之中，尽是让人晃动的肆意飞扬。
“你不肯开口说话，那我只能给你讲故事听了。”他语气之中带着笑意，“我这里没什么好故事，只有听起来……”
“……喂！”
忽然，一滴冰冰凉凉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啪”的一下落在了南嘉脸上，从睫毛顺着流下来，沿着她的脸颊。
那强行绷住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
南嘉大脑一下子失了控，攥着那一点不切实际的衣角，往自己这边使劲一拉，拽的林家傅一个踉跄——
人还没站稳，忽然，一个人影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腰。
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林家傅整个人皆一怔，他下意识的两只胳膊往外伸着，任由南嘉不管不顾的这么撞进自己怀里。
好半晌，林家傅才反应过来。
笑的有些无奈，说到底还是自己造的孽，没事干大晚上讲什么鬼故事？
林家傅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南嘉的背：“我瞎编的，别当真。”
南嘉整张脸都贴在他胸膛上，林家傅又只穿了一件球服，直到皮肤挨着皮肤的那股温热传来，南嘉才忽然意识过来——
妈呀，她这是被色迷了心，已经这么把持不住了吗？
简直无地自容，她甚至有些不敢睁眼，只能偷偷眯开一条缝，抓着他后衣襟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轻轻一蜷，惹得林家傅狠狠打了个颤栗。
他抖的太明显，南嘉连忙松开他的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指尖还留着他的体温。
林家傅面上的不自然转瞬即逝，看上去有些无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终于出声——
“怪我，鬼故事看的太多了，到了一种随口拈来的地……”
“啪啦”，又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打在南嘉脸上。
她睫毛狠狠一颤，整个人看上去都在一种奔溃的边缘游走。
“下雨了。”林家傅说。
南嘉一懵
果真是被吓糊涂了，连雨都分不清了。
她抬手摸了一把脸，的确是雨。
突生尴尬，南嘉僵滞在原地，跟做了错事的小孩似的，抬头偷瞄了林家傅一眼。
偷瞄没得逞，反倒被他抓了个正着。
“跑吗？”
林家傅带着笑意的声音散在一阵夜晚的凉风中，突兀的打断了南嘉的思绪。
“……欸？”
南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林家傅抬手往她头顶罩了个什么东西，伸出来的一边边缘遮住了她一半的视线。
南嘉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那是他的书包。
“我背了……背了书包，这个你……”
南嘉将林家傅的书包从头上取下来，发现林家傅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正回过头在等她。
两三分钟的时间，雨越下越大，落在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林家傅眯着眼，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球服，胳膊腿都漏在外面，他不偏不躲，坦然的站在雨里，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
南嘉连忙小跑过去，抬手将书包罩在了他的头顶。
够不着，她还得踮着脚。
“我这个大，你拿着。”林家傅又给南嘉推了过去，随即非常自然的从南嘉肩上将她的书包取了下来，拿到手里，忽然一笑。
“这么重？”林家傅带着笑意，随口一问：“你书包里背金子了？”
南嘉跑的有点气喘吁吁，再偏过头看他时，视线已被雨水模糊了大半。
虽看不清他的侧脸，但从他的动作幅度来看，林家傅应该是回了一下头，似是故意在等她。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滚烫的温度瞬间腾升，有些灼人的紧。
耳边雨滴闷闷直响，林家傅的声音融在雨里，绵延婉转，飘在南嘉耳畔——
“没有鹦鹉跟喜鹊，倒是多了两只落汤鸡。”
南嘉跟着笑出来。
心脏一下子狂跳起来，忍不住想，这段路再长一点吧，下成落汤鸡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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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南嘉到教室的时候林家傅已经在了，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就连后脑勺翘起的几根发丝都好像没有往日精神。
趴着的时候手臂仍旧往外伸着，霸道的占了南嘉一半的空间。
临近上课铃声响，谢成将才慢慢悠悠的从门口晃进来，喊了好几声“林家傅”都没得到回应。
“睡的这么死？”谢成将晃了晃桌子，问:“生病啦？”
没人应。
“感冒了？”
“……”
“还是一大早的被人打了？”
“……”
好半晌，后排桌子哐当一声，林家傅的声音随即响起——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一开口，沙哑的厉害。
不同于以往任何，他好像懒得张口，说了这么一句后又没了声音。
“卧槽，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紧接着，是谢成将的声音，他抬手用手背试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不得了，初步判断，这得四十八度！”
“你还不如咒我死。”林家傅说。
“真的，你昨晚干什么了？要不请假吧。”
“不用。”林家傅吃力的直起身，声线恹恹的，长长拖在地面，闷在喉间，“回去也睡不着，反正……”
抬头，与南嘉转过来的目光撞上。
她眨着眼镜，一脸的无措，就好像，自己感冒她得负主责一样。
良久，林家傅忽然很轻的笑了一下。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笑起来的时候褪去了平日特有的那股张扬，反而尤生一股让人保护欲。
谢成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疯狂来回，气氛怎么突然这么怪，直觉告诉他，有点什么。
他忍不住，问:“你们……”
“有吃的吗？”林家傅的声音与他同时响起。
“啊？”南嘉一时懵，眨了下眼睛，他这个问题问的太过于跳脱，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想吃什么？”南嘉问。
“嗯……”林家傅嘶哑的音调拖着，“就你上次那个面包，蓝莓味的那个。”
南嘉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成将抢了先——
“你什么时候口味变这么甜腻了？”
“不行吗！”林家傅歪着头，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小孩子生病了都想吃颗糖，我大一点，要个面包有问题？”
“行！怎么不行？”谢成将打趣，抬头对南嘉道:“那现在，这位大孩子归你管了！”
林家傅仰着头，一副可怜巴巴样。
南嘉忽然有点无语，这俩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不过恰好，她书包里的确还有一块面包，不过早上走的急，没仔细看什么口味的。
南嘉转身掏出来一看，挺不走运的，是林家傅不喜欢的巧克力。
南嘉跟着心一沉:“只有这个了。”
“……也行。都叫面包。”林家傅从她手里抽了去。
谢成将还在一旁叨叨念:“沈姨是不是自己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突然发现你不是她亲生的，一大早能把你饿成这样？”
林家傅没什么精神，说起话来总是慢吞吞的:“我妈昨晚搞了个母女谈心，半夜才睡，估计得到中午才能起来。”
母女谈心？
谢成将猛的反应过来，一把子激动:“咱沈年姐姐回来了？”
“嗯。”
“什么时候？你之前不是说沈年姐姐不愿意回来吗？你怎么把她说服的？”
林家傅从鼻腔“哼”了一声:“你以为我那头红发是白染的？”
当时他说打赌打输了，原来是这样。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铃响，南嘉递过去的巧克力面包还放在桌子角，林家傅应该是只咬了一口。
他还是不喜欢。
从这天起，南嘉的书包里都背着一块蓝莓面包。
雷打不动。
直到高三毕业。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无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