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魂》碧水莲君

13、今世（十三）

　　“叮咚！叮咚！”一大早，秦慕周就被急促的按门铃的声音惊醒了。看看表，才６点钟！

　　什么人啊！秦慕周咕哝着，连忙穿衣服。
　　可外面的人太急了，除了按门铃，还开始使劲敲门了。
　　“咚！咚！咚~！”
　　“哎，哎，来了，来了！”秦慕周连衣服都没扣好，急忙去开门。打开门，愣住了：

　　“冷修文，这么大早的，有事么？”
　　是的，门外是冷修文，站得直直的，神情很疲惫但是眼睛很亮。他看着秦慕周的眼睛说说：“秦老师，我可以搬过来和你一块住吗？”
　　“……。”
　　秦慕周愣住了，愣愣地看着冷修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冷修文表达很流畅，语言很清楚，可是说话的眼光有点闪烁。
　　他说，他想好好休息；宿舍里太吵了；他还说，他可以付给秦慕周租金，就作为租这个房子的费用。当然，他也会打扫房间做做杂事，总之一句话，他不会打扰秦慕周的，他只是想住在这里！

　　秦慕周看着冷修文，这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帅气的学生，高挑瘦长，和他差不多高。脸色不是很好，眼塘下面微微泛着青色。薄薄的嘴唇也有点干，紧紧地抿着。秦慕周注意到他的手，虽然随意地放在身体的两侧，但是，却紧紧地握成拳头，握得指关节发白。
　　他想起李运说的话，冷修文确实不对头！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有什么已经完全不同了！只是一时形容不出。
　　过了好久，秦慕周才想起怎么形容那天早上的冷修文来：从前的冷修文，就像一个漂亮的桃子，带着阳光坦白从容的绒毛。而那天早上，出现他面前的冷修文，已经不是一个毛茸茸的漂亮的桃子了，除了那漂亮的外层，他更像里面图案更为精细的桃核，坚硬而冷静！
　　秦慕周打开门，示意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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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修文搬出了学生宿舍，这次他是认真打了报告的：他还开来了医院证明，证明他身体不好不适合住校，申请住到亲戚家去，同时也暂不上晚自习。
　　鉴于他这个学期以来状况不断，而且身体确实有些不好，巴不得将麻烦转嫁一下的学校在得到所谓的那个“亲戚”的书面安保证明以后，学校很快就同意了。

　　“你哪里来的证明？”秦慕周奇怪地问，一边眉毛诧异地挑得高高的。
　　“我以前的一个女朋友的父亲是医院的副院长。”冷修文说。
　　“……”这样，秦慕周连那个所谓“亲戚”的证明是怎么来的都懒得问了。

　　秦慕周同意了他住过来，并没有追究他那个不是很充分的理由。他也和李运一样感觉到冷修文肯定出什么事情了，作为一个老师和一个朋友，他愿意给他帮助。
　　他腾出了另一间本来就空置的房间给冷修文，把书房的那张折叠沙发床弄了过去。里面装修和外面都差不多，只是因为秦慕周没有用，光堆了些书，因此空荡荡地没有家具。

　　冷修文在那天下午很快就搬了过去。
　　他没有对李运他们说自己住在秦慕周那里，只告诉他们自己去住亲戚家。李运有点奇怪这个冷修文从来没有提到的亲戚，但是也无可如何。
　　宿舍里的人却比较高兴，因为这一段时间。冷修文把他们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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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东西收拾好，该归着的归着，该整理的整理，冷修文是个喜欢秩序和清洁的人。这一度是他不喜欢住宿舍而自己出去租屋子独居的原因。这一点倒跟秦慕周不谋而合。
　　等到东西收拾归着完了，天也黑下来了。
　　秦慕周打来饭，两个人不吭声地吃完，冷修文去厨房那里洗碗筷。站在窗前，冷修文深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是一大片没有开发的空地，空荡荡的，那些灌木和野草还没有褪尽夏天的绿色。在晚霞的余烬中绿得发黑！远处林立的高楼，勾勒出城市的轮廓。风吹过，野草轻轻的沙沙响。
　　这是一片很清静的地方。是的，非常清静。
　　没有任何漂浮的，游荡的，躲藏的，不干净的东西！

　　那天晚上冷修文就发现了。
　　秦慕周保他们出来的那个晚上，曾经带他们来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在秦慕周居住的这个地方，意外地没有任何阴冷的气息，没有任何幽灵野鬼游荡。尽管这里比学校的很多地方都偏僻，但是，真的很清静。
　　他需要清静！
　　他需要一个可以躲藏的安全清静的地方来静下心好好想一想！

　　这种清静，是因为这个地方，还是因为那一大盒的符箓？抑或是，因为秦慕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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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去听课，然后从图书室里借来相关的资料，虽然说不上晚自习了，自修的内容还是不应该少。现在，冷修文比以前努力得多，也规矩得多，连平常爱翘课的，都基本不翘了。
　　他对自己说是因为不想给秦慕周惹麻烦，但因此而来的学业的突飞猛进，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秦慕周只大他四岁。却已经是知名的古文字学家，大学教授了。有这样一个人在面前，压力也好，楷模也好，是会起一点促进作用的。

　　白天，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互不干涉。两人都在学校吃饭，不过，秦慕周在教室食堂；冷修文在学生食堂。
　　晚上，书房里两盏灯两个人：台灯下，秦慕周在一边书桌上查阅着资料，他手边有一大摞厚薄不一的书。有几本是一个人写的，可是看它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
　　落地灯下，冷修文在另一边窝在那个单人沙发里，抱着他的本本，打着论文或者作业。

　　书房里很安静，除了冷修文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只有秦慕周偶尔翻书的沙沙声了。
　　中间偶尔某个人会有休息的时候，那就伸个懒腰，起来削两个水果，或者倒两杯开水。然后谁也不说话地闷头分吃了，又接着各做各的。

　　秦慕周很满意这样的安静的环境，除了多个人外几乎和他原来的生活没有多大差别。
　　冷修文更是觉得舒服，因为，不用在太阳下山后出去和那些恶心的东西遭遇，是多么美的一件事！所以，一回来，太阳下山后他绝不出去。顶多是在院子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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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冷修文做完自己的事，收拾好东西。意外地看见秦慕周又在捣鼓他那些符箓了。他不仅把它们一张张地扫描进电脑，还认真地一张张地描绘下来。
　　冷修文心中一动，便问道：“秦老师，你研究了这么久的符箓，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有。”
　　秦慕周头也不抬：“名堂吗？很多。”
　　“有些什么呢？”冷修文问道。

　　这时，正好秦慕周研究得累了，也高兴说说话，放松一下。
　　“你看，”秦慕周一边活动僵硬的肩膀，一边递给他一张黄色的符箓，“这叫风雷符，据说，如果有道之士用它可以召唤风雷。”
　　冷修文好奇地接过来，看见黄色的纸张上的描画着奇怪的文字，似乎是由好几个奇怪的小字构成的一个奇怪的图形。
　　“你再看，这叫弥水符，”秦慕周又递给他一张，“据说，要是遇到水灾的话，将这符投入水中做法，可以消弭水患。”
　　“消弭水患？？用符箓退水？”冷修文看着这张符箓讶然了。这张弥水符跟前一张风雷符完全不一样，是一些奇怪的像是云层的纹路一样的图形组成的。
　　“还有呢？喏，这是治病的，这是驱鬼的，还有，这里是除妖的……。”秦慕周又给他好几张。
　　“你从哪里搜集来这么多？”
　　“这不叫多，我还有好几盒呢！都是从那些道士啊，阴阳先生啊，还有道观里弄来的。我来Ｋ大前在中国已经晃荡了一年多了——还有些是朋友帮我搜集的。”秦慕周说，“喏，你看，这是从青城山遇仙观中得到的祈福的符箓。这是从福建上清宫得到的，也是祈福的。”

　　冷修文讶然看看：“咦，是一样的啊！”
　　秦慕周摇摇头，“不一样，你看，这些线条和图案中有几个小小的不同。喏！”他指给冷修文看。
　　果然，在密密层层的图案间，有几个小小的符号不一样。
　　秦慕周耐心的给他解释：“一般研究都认为，这张符箓上面，这些密集的线条图案叫做符，而这些小小的符号才叫做箓。”
　　“箓是干什么用的？”
　　“据说，这是天□□讳，用秘文写的。”
　　“那这个是什么天神呢？”
　　“不知道，历来研究说法不一。”

　　冷修文想想，道：“那么，这两张符箓上面，符都是一样的，而箓不同，也就是说内容是一样的，只是祈求的神灵不一样，对吧？”
　　秦慕周笑了：“或许是这样，我也不敢确定。”
　　他又说：“你来看这个。”他伸手将自己电脑的文档打开，调出一系列图片。“你看这些图案，有什么不同吗？”
　　“嗯。很像，但是有些不一样。”
　　“这是南美洲印第安土著的神秘符号，据说，他们用它和上天沟通。”
　　“啊，真的！可是两者差不多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秦慕周笑道：“这个，我还是不敢下结论。这有好些可能呢？比如，人种问题，有人说南美洲的土著人是中国大陆漂流过去的人种，那么，过去的人带去自己的文明，是有可能的；再比如，文化交流问题，如果飘移过去，没有形成种族，但是和当地土著有所交流。……当然嘛……，还有一种最不可能的猜测……。”
　　“什么最不可能的猜测？”
　　“就是，这些东西真的能跟所谓的上天交流，所以，两个文化异曲同工，选择了同一种表达形式。”
　　“啊？”冷修文愣愣地惊叹，“那么，这些东西有那些作用了？”
　　“也许有，”秦慕周遗憾地说，“也许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使用它罢了。就像钥匙一样，你不知道开哪道门，如何开，你有钥匙也没用的！”

　　冷修文默然。

　　符箓确实是有用的，他从自己的经验上得出结论。只是，林森爷爷的符箓似乎作用不大。那么，是林森的爷爷不会用，还是他会用而符箓不对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秦慕周这一大盒怕不有几千张符箓中，有没有解决自己问题的呢？
　　光解决那些还不行，问题是，那碧眼人！冷修文可以肯定，自己看得见那些鬼东西肯定是碧眼人搞的鬼，那么，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肯定还会弄出另外一个问题来。
　　所以，最根本的应该是找到碧眼人纠缠自己的原因！

　　他看看秦慕周，秦慕周已经又沉浸在他的符箓研究中去了。他伏在书桌上，认真地用放大镜研究查看着符箓的细微之处。从冷修文这里看过去，书桌台灯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脸勾勒出一个线条完美的侧影。微黄的黄晕的光，给他的轮廓抹上一层淡淡的透明的金色！

　　冷修文怔怔地看着眼前俊美得不似凡间人物的人，心里满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