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时》随棉

3、第三章

　　祁礼满眼血丝的撑到了天亮，听到起床音乐的那一刻，她就想立刻跳下床去！

　　但是不行，她努力地放慢了自己的动作，假装一个翻身被音乐吵醒，然后朦朦胧胧地坐起来，揉了下眼睛，然后往阳台挪过去，然后放轻声音拿出扫把收拾了地上的玻璃渣。

　　在别的舍友恋恋不舍地告别自己的枕头起床时，她已经从阳台刷牙洗脸完毕，又假装慢吞吞地去换衣服、梳头，所有动作慢得她骨头发痒的时候，她终于搞完了一切，她对舍友悄声说了句自己先走，就轻轻走出了宿舍。

　　她不得不悄声说，因为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低头走出宿舍大门，经过宿管老师们的玻璃房，她闷头走，走到了大清晨空无一人的操场。

　　“呼!”祁礼猛呼出一口气，简直憋疯了！真想不顾一切地尖叫一下！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企图在那白嫩的皮肤上盯出一朵花来。

　　这手昨晚控制了电流。她知道的，因为她的手指“勾”到了一抹电流，所以那灯管爆开了。

　　多么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样转瞬即逝，却又妙不可言。那是从她手中窜出来的电流，是她以为的肉·体凡胎中冒出来的属于大自然的力量！

　　她想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祁礼抬头，看向那操场上的路灯，大白天的，那一整排的路灯自然都是关着的。

　　祁礼就站在路灯下，闭上了眼睛。

　　感受不到？过了好几十秒，祁礼烦躁又疑惑地睁开了眼，又抬头盯着那路灯一会，情不自禁走了过去，伸手想要触碰那灯柱。

　　“祁礼？”

　　祁礼猛地收回手，回头一看，是她在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她在高中最好的朋友，陆璐。

　　“……璐璐，早。”祁礼艰难地笑了一下。

　　陆璐这人近视却不爱戴眼镜，所以也看不见祁礼奇怪的脸色，只走近过来，说，“哇我远远就觉得好像是你，但你怎么可能起这么早——你真起这么早啊，起来背书？？？”

　　“……没啦，我哪有那么勤，就睡不着起来溜达。”祁礼说着，带头离开了路灯边，两人绕着操场走了起来。

　　“哦！我也是诶，我跟你说，我昨晚做了个美梦，哇塞梦见我得到了超能力诶！兴奋得我睡不着觉，就干脆起来跑操场了，嘿嘿！”

　　“……”祁礼眼角抽了抽，假笑数声，“傻逼吗你。”

　　“嘁！等老子有了超能力，第一个先灭了你！”陆璐哼了一声，手指朝她开枪。这位是个老二次元了，平时日漫没少看，尤其是少年漫画，越热血越好，少女甜美的外表下是一颗喊打喊杀的猛男之心。

　　“哎哎前阵子不是有个被雷劈了还没事的人嘛，他就很可能得到了超能力啊！被雷劈了耶！”陆璐突然话锋一转。

　　祁礼内心一突，眼神突然飘向操场外的山坡，这校园建在山里，目之所及绿意盎然。“别傻啦，别人好不容易活下来的。”

　　“嘿嘿，也是。”陆璐吐了吐舌头，但又忍不住发散了思维，“啊，但是电能力很帅啊，掌控了雷电，手一指就是一道电光，biu——咔嚓！”陆璐的手指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祁礼顺着那条弧线看，仿佛真的能从一片盈盈翠色中看到属于她的电光。

　　是啊，肉眼可见的电光，会是多么让人胆颤的美丽！

　　“你想想，电能力诶，电生磁磁生电，这个能力还能控制磁场呢！还有还有，你看过某科学的超电磁炮没，那个炮姐可是超人气的角色，用的就是电能力，那个电磁炮简直遇神杀神！闪电侠你总知道吧？超高速！哇，想想就贼无敌！”

　　“……”祁礼禁不住随着陆璐的话想象着，想象她手中绽放的璀璨电光，那该是怎样震撼的场面。

　　这一刻，她多想告诉她最好的朋友，她就是那个被雷劈过的人！她真的被雷劈出了超能力！她拥有电能力！她的手曾控制了电光！！！

　　她们或许可以一起探讨这电能力的利用，探讨如何增强这能力的感应，甚至还能强化和升级这个能力！

　　“我……”祁礼涨红了脸，张开了口。

　　“哎哟喂！快快，聊过头了，早读！要迟到了！”陆璐霍然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就往教学楼跑。

　　祁礼顿时茫然了，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敲回了混沌之中。

　　啊，早读。

　　呵，早读。她有了超能力，竟然还要早读。

　　对啊，超能力又怎么样呢，她仍然要早读的啊，不然会被扣分，被批评破坏学校纪律。

　　可是，那又怎样呢？她不用学习，也能比现在任何一个高考生都考得好啊。

　　而学校纪律……她明明有超能力，却还要听从学校纪律？

　　可是，她看着陆璐那紧张的表情和飞奔的动作，从把早读、把纪律看得那么重要的好友，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超能力对于自己，其实有什么用呢？

　　超能力，又关陆璐的人生什么事呢？

　　超能力，又能使自己脱离学校规则、脱离社会规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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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午休时刻，祁礼坐在校园树下的石椅，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排球场上那些青春洋溢的身影，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十岁。

　　“年纪轻轻的怎么老叹气？”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祁礼一惊，转头去看，自从五感变敏锐之后，别人一靠近她就立刻能察觉到，可她刚刚竟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她太过沉迷发呆了吗？

　　眼前是一个长相张扬的男生，不知怎地，祁礼觉得这个男生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就是满目的火红色，可定睛一看，却不过是最乖巧的黑眼睛、黑头发、白校服的一个人，哪来半分红色？

　　“呃、你是？”祁礼迟疑地问道。

　　“我叫许言炎，你好啊~”男生自来熟地就在她对面的石椅上坐下来，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看。

　　祁礼轻皱了下眉，确定这是个从未听闻的名字后，还是礼貌地回了句，“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事啊，倒是我看你有什么事的样子。”许言炎继续打量她，很难想象这样娇弱又普通的女孩能拥有挺过雷击的毅力。

　　“我没有什么事。”祁礼看他吊儿郎当的，已经不太想理他，便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午睡了，再见。”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午睡了，精力过剩的她，现在两三天只需睡一觉就够了。

　　“午睡？”许言炎笑了笑，“睡得着吗？”

　　祁礼警觉了起来，“什么意思？”

　　“唔，”许言炎露出八颗白牙，换上一副保险推销的标准营业脸：“尊敬的祁礼小姐，你已进入我们组织的监测名单，经过调查研究，我们决定邀请您加入我们组织，不知您意下如何？”

　　“……啥？什么组织？”祁礼被这几句话背后的信息量惊呆了。组织？加入？这个世界果然不止她有超能力！

　　“超能力组织。”许严炎选了个非常好懂的词汇。

　　“我的意思是……什么性质的？□□？”不会是什么反社会反人类组织叭，什么新人类支配世界之类的。祁礼一瞬间想得很远。

　　“噗，”许言炎笑出声，“不是，国家认证的特殊机构，贼拉正规，品质保证。”

　　“那……邀请，是指我可以选择不加入吗？”祁礼沉默了一会，又问。

　　“自然，”许言炎观察她发红的脸颊和眼底的犹豫，“不过未受过培训的人严禁私自使用能力，视情况我们还会考虑强制封印你的能力、消除你的相关记忆，让你做回普通人。”

　　当然这女孩的能量远超他人，是不可能被完全封印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做普通人，许言炎仗着她啥都不懂，编谎话编得不亦乐乎。

　　“还有，这边世界可没那么安全，不学点保命技能可是很要命的沃～”许言炎故意吓她，才开始正向劝导，“有着这份能力，却不能使用，多浪费啊！”

　　“已经不是普通人的你，却仍要装作一个普通人，你不觉得空虚么？”许言炎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烫到祁礼的内心，直扑她的灵魂而去。

　　“体验过这份力量带来的强大感和野心，你甘心回去做一个普通人吗？”

　　你甘心做普通人吗？

　　不！

　　当然不！

　　祁礼掐紧了掌心，她知道她很心动，而且为之热血沸腾，她没有看多少热血动漫、也不喜欢那些拯救世界的好莱坞大片和英雄电影，却在得到超能力后疯狂向往着那样危险的世界！

　　她为什么要当普通人？她明明有了超能力！

　　她明明有超能力！又有需要她使用的地方，为什么不用！

　　她拥有了这份宝藏，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封印起来？消除记忆？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甘心？！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一旦答应，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轨迹。

　　那将是一个未知的、危险的世界，有一群跟她一样有超能力的人，她需要做的，恐怕是要把命悬在裤腰带上的事情。

　　她若有个万一，她的父母怎么办？

　　“我……我考虑一下，可以吧？”想到雷劈后守在病床前脆弱又崩溃的父母，祁礼冷却了脸上的热度，半晌才开口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别再乱试你的能力了，我们可是得出力帮你掩盖痕迹的，小心哦，这边的世界会吃人哦~”许言炎再次警示她一句，又说道，“哦对了，给你这个。”

　　说着一把拉起祁礼的手。

　　“你干什……嘶——！”祁礼还在消化他说的话，突然被拉了手，条件反射想抽回来，却被他的手指按住了手背，话还说一半，那人的拇指骤然发烫，灼热的温度印到了祁礼的手背上。

　　说不上疼，但却绝对不正常。

　　祁礼刚想使劲摆脱他，许言炎就放开了手，她立刻缩回手，就看到手背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印记，看着像一团火焰，恍惚间竟似乎在跳动，再看又只是一抹红色。

　　“想好之后用上一点点能力按在上面就可以联系我，只有三天的期限哦~”许言炎说完，挥挥手准备走人。

　　“等一下！”

　　“恩？”许言炎回头看她，就听到她说，

　　“你、你们有没有什么证件可以出示一下的？”

　　“……”许言炎面露古怪，不过还真的掏出一个小本本，丢到她手上，“喏，幸好我今天带了，平时谁会带这没用的东西。”

　　祁礼接住，打开一看——

　　国家特殊治安行动组

　　S3参战人员，许言炎

　　“……”虽然最后盖了个带国徽的印，但看上去也不知真假。

　　“看好了？我们想骗你的话，你看这个就能信我们？”许言炎似笑非笑地着看她。

　　“我……”祁礼有点尴尬。

　　“等你决定好了，我们可以带你去进警察局或市ZF逛一圈，再招呼个知情的警察叔叔跟你作证，这就放心多了吧？”

　　“恩，这当然最好。”祁礼听了，顿时觉得靠谱了许多，心里信了大半。

　　许言炎失笑，警察局什么……这女生还没从普通人的世界脱离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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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礼带着左手背上的火焰纹回到了教室，她不自然地拿右手挡着它，自己又忍不住时不时偷瞄两眼，那简单却又炫目的花纹，让她有些着迷。

　　这是火的能力吧？祁礼想着，指腹无意识地摸着那火焰圆润的肚子，然后顺着去摸它似乎在摇摆的焰尖。

　　上面还若有似无地有一些灼灼的热度，又似乎只是祁礼正常的体温。

　　这是一种魔法吗？可以联系人的魔法？祁礼禁不住去想，自己以后也能学会这种魔法吗？

　　或许有个魔法学校，她一个刚获得能力的人，应该会接受统一的教育，学习很多很多那个世界的知识，然后去战斗……

　　战斗？

　　祁礼指尖一颤，那瞬间心底里腾起的颤栗，竟是止不住的饥渴。

　　然而下一秒她却陡然惊醒，全身打了一个哆嗦。

　　不不、这是不对的……她有家庭、有朋友，有那么爱她的爸爸妈妈，她怎么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

　　她不能。

　　祁礼骤然收回抚摸手背的手指，转而去用力抓住一支笔，下意识地用指甲顶开笔盖，再用手指压回去，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然后无限重复这个动作。

　　她的父母，会希望她平平安安成长，上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嫁个好男人，组成一个家庭，再生儿育女，他们便能子孙绕膝、颐养天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对父母的期望了。

　　而她、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