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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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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大雪封山,战局平稳,除了例行的布防,左右也没什么麻烦事,唐凌飞在校场领着麾下士兵做了些日常的训练便散了。
回到营帐,唐凌飞同几个尉官用沙盘模拟他们的战术,待他们将历经的几次战役回盘部署完成之后,这才算结束了今天的演练。虽然短期内再次和絜族王庭开战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唐将军还是要警戒北境的动乱,确认自己能随时拉出一队能打仗的兵。
尉官们今日恰好轮休,放松下来不久就开始嬉闹着打趣,虽然顾忌着唐将军还在,但是毕竟同他关系不错,嘀嘀咕咕的声音也只是意思意思的稍小了些,唐凌飞无意间听了一耳朵,他们说的是城里的花楼里又新进了几个花倌,甚至还有北地稀罕的坤泽。
军律严明,在营里是断然不准出如□□、狎戏、酗酒之类的事的,否则无论是谁违背此律,都要军法伺候。不过,将士们多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再加上战事稍歇,堵不如疏,所以在城中使些饷银、寻点欢乐,只要不闹出事来,便是最严厉的上官也是默许的。
相熟的都尉见唐凌飞要出帐,还笑着挥手,他们没有一个人对唐凌飞出言邀请,多年来他们就没见过唐凌飞外宿,严于律己的唐将军连庆功酒都不多饮,更别谈和他们勾肩搭背地去喝花酒了。
不过旧部们都知道,其实唐凌飞的酒量很好,不敢说千杯不醉,也是胜过常人许多。那是一次足以震动京师的大捷,唐凌飞在那次战役上脱颖而出,人们开始注意到这位年轻的乾元小将。
庆功会上,主将们纷纷向唐凌飞敬酒,长者赐、不敢辞,即使是粗劣的烧酒,按照唐凌飞那样一碗接一碗的灌下肚去,别人怕是撑也撑死了,他却是越喝越精神,硬是全给接下了。
除了两颊酡红,唐凌飞的眼神却是不改清明之色,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反正乍看挺唬人的。
老将们抚掌大笑,都夸他英雄出少年,又笑说唐凌飞那一身乾元的烈酒之息,莫不是真由醇醪给浸渍出来的。
偶有推辞不过的宴请应酬,唐凌飞也就是陪同僚们喝点水酒,接下来的活动他是不参与的。
作为一名未结契的乾元,唐凌飞对坤泽虽然说不上避如蛇蝎,但是也不太接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对无法掌控自身理智之类的事情敬谢不敏。
幸好军中会提供一些抵御坤泽信引的方法,唐凌飞便下了苦工,即使有不怀好意的人仗着信引来引诱自己,唐凌飞也能保持部分理智,免疫一些纯属天性的吸引。
唐凌飞又是不太重欲的性子,花倌窑姐在他看来都是可怜人,实在是不愿对方冲自己虚以委蛇。即使是易感躁动之日,唐凌飞也是自己解决,实在憋不住了,就找几个由头把军中的刺头们挨个训练一顿,出出火气。
在深夜辗转时,唐凌飞会想起白翊风,还是庸常的白小少爷常说他年纪轻轻,却在情之一事上十分古板,还笑着祝愿他总有一天会结识一名心仪的坤泽,而后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明明白翊风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也没有纨绔风流的名声,却总喜欢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在对方确是真心实意的祝福,唐凌飞便没有打趣回去,只是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儿说不清的滋味。那种感觉一闪即逝,唐凌飞便没有仔细琢磨。
现今的唐凌飞要照顾他身受重伤的好友,更不可能在外逗留了,他策着乌骓马,回到宅府。
唐凌飞把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小厮,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带自己的爱马回马厩,就去暖阁寻白翊风。
今天回来得虽然早,天色却已经黯淡了许多,边城的冬天白日总是不长的,所以暖阁里已经点起了灯。
唐凌飞进去的时候白翊风半靠坐在床上喝药,见唐凌飞回来了,端着碗一饮而尽的白翊风把药碗摆在床边的桌案上,他只是勉强冲唐凌飞笑了笑,权当打招呼。
唐凌飞连忙上去倒了茶水让他漱口,侍立在一旁的吴谋手里端着个盆盂,装着白翊风吐出的污物,准备出门倒掉。
唐凌飞扶着白翊风的肩膀让他躺下,又帮他掖好被子。白翊风的脸色不太好,苍白的脸颊上泛出不自然的绯红,他蹙着眉头,看起来恹恹的。
“你感觉怎么样?”唐凌飞轻声问道。
“可能是吃多了,胃不大舒服,”白翊风苦笑了一下,他有些疲惫地微闭起眼睛,“辛苦吴谋帮忙了。”
“先休息一下吧。”唐凌飞安抚地拍拍白翊风的被子,他坐在床榻一角,等白翊风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才离开。
唐凌飞走出暖阁,见到守在门口的吴谋,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谋低着头,有些沮丧地回答:“白公子今日胃口不太好,后厨熬了鸡汤药膳,白公子喝了一口就全吐了。”
唐凌飞听吴谋说了白公子的情况,白翊风今天一天除了早上喝了一点儿小米粥,吃了两口菜梗丁以外几乎没进什么食物,晚饭只吃了两口茶泡饼,但是刚刚喝下药没多久又全吐了出来,唐凌飞看见他喝的药已经是晚药的第三碗了。
吴谋本来想去营地找唐凌飞,只不过被白翊风叫住了,说是不好打扰唐将军处理正事,何况他也只是这一日有点不舒服,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今天林大夫下乡出诊了,差人请的城里其他的大夫只说是积食反酸,这几天不要多食即可。”
“积食?”唐凌飞有些不信,他和白翊风同吃同住,食谱分量都是严格按照林大夫的要求制的,米面蔬肉也是新买的,前些天白翊风吃喝还很正常,看着气色也好了许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嗯。”吴谋有些忐忑地站在唐凌飞面前,这段时间他和白翊风也混熟了,白公子待人温和,不端架子,对他这种泥地里爬出来的军汉也没有偏见。吴谋与其说是做他的护卫,更像是同他交朋友,这会儿看白翊风身体不适,吴谋很是愧疚,自己没照顾好白公子是他的失职。
他自担任白公子的护卫后,就一直忧心唐凌飞会责罚他,却见唐凌飞并没有训斥他的打算,他觉得更难受了。
“这不怪你,”唐凌飞看一脸忧虑的吴谋,叹了口气安慰了一下自己的亲卫,“他会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唐凌飞把忧心忡忡的吴谋劝走之后,回到暖阁,折腾了一天的白翊风看着又苍白了一点。
吴谋是庸常,他嗅不到白翊风因为身体好转,身上的血腥气更重了些许。
唐凌飞心里闷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