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8、008

　　蔡老先生催着蔡泰宝把蔡恩络和卫尔乐的零食都放好了，又叮嘱他别偷吃，樊婀玲开玩笑：“那我得拿回家去，要不然这只小馋猫准会偷吃了。”
　　蔡老太太悄悄叫了樊婀玲走到一边，樊婀玲抱着大兜零食看着神秘兮兮的姥姥，只听姥姥问：“你一一姐姐私底下没和你聊天儿？”
　　樊婀玲摇头，姥姥又问：“你一一姐姐没什么事吧？”樊婀玲奇怪的反问姥姥：“她能有什么事啊？”蔡老太太道：“她怎么不太高兴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嗐，姥姥，你这就不懂了吧！一一姐姐那叫婚前综合征，是一种在结婚前莫名其妙就会处于紧张状态的表现，很普遍的。她现在考虑的事情很多，感到紧张在所难免，这太正常不过了。这时候，我们一定要少说话，要不然她内心的小宇宙会爆发的。”
　　樊婀玲抱着零食去小房间，却被躲在门后的蔡泰宝一把抢了过去。樊婀玲怒目圆睁，要蔡泰宝立刻还给她，蔡泰宝嬉笑着说：“你马上就要当伴娘了，好不容易可以穿上最小号的伴娘服，可不能被这些糖衣炮弹打回原形。”
　　樊婀玲嘴一撇：“什么叫好不容易！我本来就能穿上好吧！只不过我要穿上的效果更得体罢了。你还给我！要不然我就揍你了。”
　　蔡泰宝吐着舌头：“就不给你！”两姐弟在小房间里追逐打闹，乱哄哄的。蔡老先生站在门口，笑得一脸灿烂。
　　蔡老太太心下想，还是得问问卫尔乐，说不定她能知道些什么。别看这个外孙女儿平时里不声不响的，很多时候她可是心里明，只不过她还没放假，电话里又说不清楚，等过几天见了面再说吧！
　　蔡恩络回了家，正赶上家里的午饭。蔡妈妈嘴里嚼着馒头，瞅了女儿一眼：“哟，这脚步挺准时啊，你奶奶没管你饭？”
　　蔡恩络低着头抖搂自己的包：“不是你打电话催我回来的吗？”
　　蔡妈妈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打电话的时候不到十点，你这回来都快十二点半了。”
　　蔡爸爸招呼女儿来吃饭，蔡恩络无力的摆摆手，表示不吃了，慢慢踱步回房间。
　　蔡爸爸有些担心的看着女儿进屋的背影，蔡妈妈拿筷子点了点蔡爸爸面前的桌子：“别管她！一顿不吃少不了几两肉。上次那顿饭没吃，我怎么第二天还感觉她胖了呢。吃饭！”
　　蔡恩络确实是在躲避妈妈，她自己也知道其实只是躲得了一时。自己一个人心不在焉的逛街聊天看电影，街上人少没意思，自己还累，索性就躲到奶奶家，就跟上班似的，早八点到晚六点，要不是今天妈妈电话里没好气的催促，她才不会选择早早回家，倒不如在奶奶家舒坦。或躲在小房间发呆，或是看爷爷奶奶联合起来偷蔡泰宝的棋子儿，或是和蔡泰宝斗斗嘴，干脆连假期的备课本也带过去，反正是比在自己家里放松。
　　妈妈果然没有放过自己，看她的嘴还在动，嘴唇上的油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肯定是等不及要数落自己了。
　　蔡恩络能想像得到妈妈是怎样将最后一口馒头胡乱填到嘴里，顾不得爸爸是不是吃饱了就随便收拾了菜盘子，忙不迭地来敲自己的房门。
　　蔡恩络看了妈妈一眼，坐到了床边。蔡妈妈也凑了过去，竟是和颜悦色：“一一啊，妈妈让你去和你婆婆说的事，说了没有？年前就这么过去了，年后也得让咱有个规划才行啊。怎么你婆婆话说一半儿再就没下文了啊？”
　　蔡恩络眉头一皱，盯着妈妈：“能不能不说婆婆这两字啊！我还没过门呐！”
　　蔡妈妈妥协：“好好好，不说。那房子的事说了吗？明天就过年了，破五之后是不是得上上心啊？”
　　蔡恩络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蔡妈妈一脸期待的看着女儿，只听蔡恩络叹了口气：“让您失望了！”
　　蔡妈妈狐疑的看着女儿：“失望？”蔡恩络点点头：“嗯，我没说。”
　　蔡妈妈立马从床边弹起，大喊大叫：“你没说呀？我这还巴巴等着呢！是你说不让我插手的，说我去了会影响你的发挥，你这连发挥都没发挥啊！”
　　蔡爸爸听到妻子的大嗓门，赶紧从客厅的沙发上挪到女儿的房间门口，蔡妈妈怒目圆睁的看着丈夫：“你看你女儿办的什么事儿！”她怒气冲冲的从丈夫身边走过，回头瞪了蔡恩络一眼，鼻子一哼去了卧室。蔡爸爸爱怜的看着泪眼汪汪的女儿，慢慢关上门退了出去。
　　蔡恩络抬头叹气，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她与欧博断了联，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自己也实在不想去他家，原先的雄心勃勃早就烟消云散了。她想了想，给卫尔乐发了信息，很快得到回信：我在外找素材，你定地点，我随时到。
　　卫尔乐在公园随机采访老头儿老太太，问他们春节的计划和感受，以及对于新一年的愿望。蔡恩络远远的找了空地等着她。
　　卫尔乐拍了照片后，赶紧跑过来。蔡恩络笑问：“吃饭了吗？这明天就过年了，还找素材要采访啊？你明天不是就放假了吗？”
　　卫尔乐笑道：“就是要放假了，所以才不会让我们白白闲着啊。唉，纸媒的受众越来越少，我们这个老年报更不景气。年青人还能遮遮掩掩，不爱看就不看了，可是老年人就很直接了，觉得不好看，就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告诉周围人都不要看，还得打电话到报社投诉，告诉我们为什么不好看。我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晚上躺在床上很怕明天一早接到报社关门的消息。”
　　蔡恩络又问：“那你吃饭了？”
　　卫尔乐点头应着：“嗯，怎么了？临时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她第一眼就看到蔡恩络的微红眼眶，而且蔡恩络的表情不太放松。
　　蔡恩络略显迟疑：“乐乐，你上次说的关于结婚的事儿，你真的那么想啊？”
　　卫尔乐心下有了数，双臂抱在胸前，笑道：“姐，别想那么多。每件事的发生，别管它是好还是坏，都讲究个缘分。我们是成年人，别人的话听听就行了，别总是反复回味的，伤神！”
　　蔡恩络别过头快速眨着眼睛——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慌忙用手指沾了沾眼角，又用手背轻轻擦了擦落在腮上的几滴眼泪，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过头勉强笑着。卫尔乐早就注意到蔡恩络的这些小动作，她装作没注意，低下头去看相机里刚刚拍的照片。等到蔡恩络的手按到自己的手腕子上，她才笑着迎上姐姐的脸。
　　卫尔乐毕竟是在工作时间，不便多费工夫聊私事，她还得赶在四点前回报社。蔡恩络终究也没下决心将自己的心迹表露出来，她有些怕，明明怕到恐惧，却又死要面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蔡妈妈按耐不住自己的心，终于还是亲自播了欧博妈妈的电话，但她也没发挥好，甚至连话语权都没有好好利用，对方反客为主，让自己满腹的话语只剩了“嗯嗯啊啊”。
　　“一一妈妈，这事儿怪我！怪我没把话说清楚。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大家都在忙年，我们是男方，重活累活就得我们做，不能劳累了你们女家。那天和一一都说了，床啊、柜子啊、桌子什么的，全按一一的喜好来。大白啊、壁纸啊，就按现在流行的布置，年青人不喜大红大紫，咱就来素雅的，稀罕够了就换，还有个新鲜感呢！那房子啊就先住着，等欧博和一一过个两三年，生了孩子，有了更高的能力，就让他们去换更好的。日子嘛，还得小两口自己去拼，咱当老的总是大包大揽，人家年青人不喜欢。你说对吧，一一妈妈？哎呀，得叫亲家！”欧博妈妈的笑声很响亮，很轻松，蔡妈妈渐渐就没了话，也陪着笑，并且还挺认可。
　　手机按了免提，蔡爸爸也听得清楚。蔡妈妈没有注意到蔡爸爸锁了眉头，挂上电话自顾自的说：“还是咱当父母的好沟通。孩子嘛，有些话说不明白。”
　　蔡爸爸盯着她的脸，问道：“你听明白什么了？”
　　“我？”蔡妈妈一愣，对啊，听明白什么了？仔细想想，欧博妈妈也没说什么实质内容啊，可是她却心服口服了。
　　“你没听人家说呀！还问我！”
　　“我是真没听明白人家说了什么，只看到你心悦诚服的脸。那你跟我说说，你从人家的话里听到什么了？”
　　“我呀？”蔡妈妈想抖个机灵，却说不出下文，又不想露出自己的窘态，呵呵笑着走出卧室：“反正我是听出来了。你问你女儿去呀，让她给你解释解释。”
　　蔡爸爸坐在床边低着头沉思，片刻之后，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不管问谁吧，只要妻子女儿高兴就好，自己是没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