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6、006

　　蔡恩络眉头紧锁，吐了一口气：“妈，别公公婆婆这么提好吧！我和欧博没领证呢，法律可不保护非法婚姻。一切都是有变数的。”
　　“有什么变数？你别吓唬我啊！你们已经订婚了，现场都改口了。”
　　“那也只是个形式，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即将结为合法夫妻！所有人都等着祝福你们呢。”
　　“那也只是即将！不到最后一天就不能作数！所有人？不就是自家亲戚吗？还有谁啊？你该不会是嘴快的都告诉你老同事老姐妹了吧？”
　　“那是！我女儿结婚当然是要普天同庆了。越多人知道越好，喜事嘛，祝福得多多益善。”
　　蔡恩络无可奈何：“我爸也说出去了？你们怎么这样啊！经过我同意了吗？订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你们说订就订，问过我的想法了吗？”
　　不用蔡爸爸亲自说，那位老同学媒人已经打听好了，并将消息散了出去，还到处自我邀功。
　　蔡妈妈眉毛一挑，嘴角一扬：“怎么没问过！一提这个问题，你就躲躲闪闪，要不就说再等等。一一啊，过年你就三十了，咱女人不能这么耗呀，大好青春都耗没了。既然你做不出决定，我们当父母的就得替儿女拍板。欧博挺好的，本地人，个高、貌正，没有不良嗜好，工作稳当，这就行了，还得怎么着？樊婀玲长得周正，到现在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有卫尔乐，整个一带发修行的姑子。你要是能找到更好的，还用等到现在？咱就是貌若天仙，也拗不过姻缘这一说。一一啊，就这么着吧，你结了婚，你妈我也就能睡个踏实觉了。”
　　“妈，你就认准欧博是我命中注定的丈夫了？”
　　“不是吗？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还能和他这么谈着？还能订了婚？我们总没有拿绳子捆着你吧？”
　　“嗯，你们是没有拿有形的绳子捆着我，可有一个无形的枷锁在束缚着我。”
　　蔡妈妈嗔怪道：“行了，别说这些文绉绉的了，说正事。趁着你放假有空，房子装修、家具采买的事赶紧提上日程，至少得让咱掌掌眼，有个心里预期。你再去落实落实……别，我去和他妈说，你们小孩子家脸皮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我们当老的来说。”
　　蔡恩络忙阻止：“不用了，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在那儿影响我的发挥。”蔡恩络认可欧博妈妈有句话说的对，日子是自己拼出来的，她得找适当的时机，由自己去把那些没听懂的话、漏听的话、想说的话给全部扫听出来。
　　与蔡恩络漫不经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表妹樊婀玲的态度，她对于大表姐结婚这件事格外上心。蔡恩络结婚是蔡家二十多年来的一大喜事，樊婀玲做为当仁不让的伴娘第一人选，自然是第二着眼点。
　　为了让S号伴娘服穿在身上更为美观，樊婀玲已经坚持了三个月的健身计划：早晨晨跑一小时；中午自带少许主食、少量鸡肉和没有油水的青菜，饭后贴墙站半个小时；晚上只吃水果不吃饭。
　　樊妈妈有些心疼：“那衣服你不是穿得挺合身的吗？结婚那天人看的是你一一姐姐，你就是个陪衬，差不多就行了，再把自己身体弄垮了，咱就得不偿失了。”
　　樊婀玲啃着苹果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接话道：“陪衬也得精精神神的，总不能蔫儿巴唧的杵那儿啊。”
　　樊爸爸突然笑起来：“你也别太瘦了，你一一姐姐那身材……”
　　母女俩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一一姐姐那身材本来就不苗条，你樊婀玲瘦成竹竿一样，可不就是存心让一一姐姐出丑嘛。
　　樊妈妈剜了樊爸爸一眼，继续对女儿说：“就这样吧，多瘦算瘦啊？你再瘦也成不了你乐乐姐姐那样。”
　　樊爸爸又是一阵大笑。母女俩明白他是在笑卫尔乐身无二两肉，一阵小风都能把她吹得立不住脚。两个人同时向樊爸爸皱了眉，樊爸爸立马变得严肃：“吃饭，吃饭。”
　　樊婀玲有骨气，就是不吃晚饭，苹果一咽肚，立马上秤看重量，不错，保持在108斤，这可都是一身英雄肉呐！
　　樊婀玲一米六八，身材匀称，哪里该长肉多肉，哪里该缺斤短两，都被老天安排的明明白白。她的皮肤既不白也不黑，颜色调和均匀。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像一弯月牙。卫尔乐是三姐妹中最瘦的，不足百斤，再加上她的皮肤过分白皙，第一眼会让人吓一跳。她身上肉少，话也少，熟人面前还好，生人面前一开口就有些结结巴巴的，做伴娘这种事，她一定是躲得远远的。
　　但是卫爸爸和卫妈妈觉得自己女儿不能落后于别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卫尔乐装不知道，但是那像耗子偷食般的声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的传进自己的耳朵，她终于忍不住要说上两句，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哎呀，我的好爸爸好妈妈，你们就别抱不平了，那场合也不适合我。我倒乐意坐在下边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我不想站在台子上当小丑。”
　　卫妈妈有些不理解：“你可是做采访工作的，这还发怵啊？”
　　卫尔乐实话实说：“我是真的打怵。而且工作和生活是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再说了，婚礼的女主角是一一姐姐，她有权选择谁站在她身边，而不是由着别人来支配。是你们这些长辈赶着小玲做伴娘，可你们觉得她和姐姐相称吗？”
　　卫爸爸也说：“我早就想说这个问题了，我觉得你们一点也不善解人意，小玲往那儿一站，风头全在她身上，一一倒成了小丑。那可是一一的婚礼，被你们搞得喧宾夺主。”
　　卫妈妈辩解：“那是大嫂自己定的，她说小玲形象气质好，非要她做伴娘。我就不愿意了，咱乐乐也适合呀，身高适中，样貌端正，怎么就不行了！”
　　卫尔乐叹气道：“妈，何必为这个事呕气呢！那是大舅家的事，人家有决定权，我们充其量有个参与权。想那么多是没有用的，做个看客就挺好。”
　　卫妈妈看着女儿轻轻摇头，她可佩服女儿的淡定，但当妈的却是心里急得发慌。眼看着女儿奔三的年纪了，可她自己就是不急。卫妈妈本想让卫尔乐和樊婀玲一同当伴娘，女儿在台子上一露脸，肯定会有好事者来打听，现在时兴骨感美，到那时顺水推舟不费力就能相看几个人，现在倒好，大嫂点名只要樊婀玲出面，完全冷落了卫尔乐。卫尔乐本就是一个喜静的人，这坐在台子下不声不响的，谁还会注意她呢！
　　“乐乐，到婚礼那天啊，你穿的稍微出众点儿，选件色彩艳丽的衣服。”
　　卫尔乐明白妈妈的意思，笑道：“妈，别费劲了！这也就是我姐的婚礼，要是别人的婚礼，我连去都不会去的！而且结婚是件隆重的事，非要人家主人公当小丑，我这个旁观者看着都瘆得慌。”
　　“你怎么说话呢！现在年轻人结婚不都是这样吗？等你结婚那天，也是闹哄哄、乐呵呵的。”
　　卫尔乐一摆手，咧嘴道：“别说我已然决定不结婚，就算是我要结婚，我也不摆婚宴。要么一张圆桌两家吃顿便饭，要么全家旅行结婚去。不过呀，我可没有结婚的想法，至少是现阶段没有。”
　　卫妈妈语气里透着不满和愤怒：“别给我胡说！你不结婚等你老了怎么办？你看谁像你似的不结婚？什么年龄就得做什么事儿！”
　　卫尔乐也不恼，心平气和：“妈，我不认同你的话。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们不能妄加评论，也不能肆意指责，当然了，更不能随意效仿。我有我的思想和规划，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在三十岁前结婚？为什么我此生就必须要结婚？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别人的想法过呢？”
　　卫妈妈强压怒火：“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是每一个生物体都该做的事！你不这样做，别人就会认为你是不正常的。”
　　卫尔乐转头看向爸爸：“爸爸，你觉得我不正常吗？”
　　卫爸爸一愣，看了妻子的脸，又看了女儿的脸，强笑道：“妈妈说的是大部分人的心声，女儿说的是少部分人的心声，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少数服从多数，是不是？”
　　卫尔乐笑爸爸的和稀泥：“但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卫妈妈呵斥道：“少数人的手里抓住的是真理，但如果是歪理可就得服从大多数人的心声了。”
　　“妈，那你觉得为了经历一次婚姻而结婚是正常的吗？”
　　卫妈妈叹气道：“不是说这样做或那样做就一定是对的，也不是说你的想法就一定是不可以的，可是，现实生活怎么就能由得你的想法呢？即使爸爸妈妈同意你的想法，那你出了这个门，就得在别人的口水里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