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57、057

　　初三参加春季运动会是一直饱受争议的。除了孩子们满心期盼，谁都持反对意见。家长们的理由就是“时间”，时间紧迫不知道吗？逝去的时间谁会补给你们啊？不要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要懂得珍惜时间，在大好时光中去学习。老师们的理由是“分数”，没有好的分数能考上高中吗？不要说重点高中了，就是普通高中未必考得上，现在想上一个好的职高都费劲，但凡好一点的职高，分数也是不低的。而且学生分数的好坏和老师的考评挂钩的，学生可以玩世不恭，老师可不敢在这方面开玩笑。
　　其实孩子们的心里也是急切的！谁不想得到好分数考个好学校？谁不想珍惜时间把握青春年华？可是，我们初三了，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参加学校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呢？从小到大都强调集体精神，这运动会也是一项很有教育意义的事呀，我们怎么就不能参加呢？
　　初三的孩子们在课间的时候围聚在走廊上，无精打采。以前热火朝天讨论问题或是嬉笑打闹的场景都不见了，唯有叹气。
　　初一初二的同学们却是全然不同，他们因为即将到来的运动会而兴奋。虽然也抱怨因为在体育课上走正步而酸疼的双腿，但掩饰不住他们内心的喜悦。
　　运动会要开一天半，接着便是“五一”假期，想想就激动。有同学因为未经同意而给自己报了项目，满脸的不愿意，可是心里却如同小鹿乱撞般的高兴。
　　初三的学哥学姐在楼上冷冷的看着楼下的他们，都冒着一股无名火。
　　但是初三的同学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因为运动会的事，四月的月考提前了一周。条件是用成绩的进步换取运动会的如常进行。一个人的进步容易，一个班的进步也好说，但是要保证初三的十二个班的每一个人的成绩都要有所进步，哪怕是一分，这难易程度就不好把握了。
　　学校的套路肯定也不会那么简单，一定要与上次的成绩相比较，还要算校平均分、区平均分、市平均分、省平均分，惹急了连全国、全世界的平均分都要算上呢！
　　事实上呢，是小孩子之心度大人之腹了。
　　人，无论大小都是平等的，只要有进步，哪怕是一丢丢就行，大人们是不会难为这些小孩子的，苍蝇腿也是肉嘛。公布分数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一股脑的发综合成绩单，而是由任课老师在上课的时候公布成绩，这就让孩子们挠心挠肺了，老师们是能沉住气的，无论是孩子们的软磨硬泡还是围追堵截，就是不肯透露一点点信息。各班班主任更是躲起来，各班的班干部和课代表可是急得直跺脚，连平时对学习报无所谓态度的孩子，这次也一反常态，只想知道自己的成绩有没有拖后腿。
　　蔡恩络盯着自己所带的初三语文成绩表，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进步，但是马蕾和巴松的语文成绩在级部中的名次有所下滑，她觉得原因是出自两人愈演愈烈的情感问题上。以前是扭扭捏捏的，现在是明目张胆的，比如在走廊上两人并不避讳，直接并排走在一起；或者是体育课上的最后十分钟，两个人会在一旁说说笑笑；再不就是放学后的公交车上，蔡恩络不止一次看到两个孩子坐在最后一排脉脉私语。
　　蔡恩络都看在眼里的东西，那么其他老师肯定也是看到的。初三的孩子，站在稚嫩与成熟的交界线上，太多的事情难以把控。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中考了，说多了说少了都不合适。如果孩子的心大一点，那就不会将外界的话过于放在心上；如果孩子的心小一点，那陷入极端也不是不可能的。
　　蔡恩络想与孩子们就此话题再聊一聊，可是上次分析试卷的时候，班里的女生将黑板上的五条写在了书上或笔记本上，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处嬉笑，更有甚者在其他课堂上公开议论，惊得蔡恩络瞠目结舌，不敢再谈了。但是马蕾和巴松的成绩变化是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蔡恩络的语文课在下午的第二节课，对于这个班来说，语文成绩是最后一个科目。大家翘首以盼，眼睛里透着紧张和期盼，希望这一门的成绩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因为其他科目的成绩实实在在都有了进步。
　　蔡恩络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宣读了成绩：“通过，全员通过。”同学们一阵欢呼，有好事者趁机扔了桌子上的书和本子。与此同时，其他班级里也传来欢呼声。
　　蔡恩络平复同学们的激动情绪，笑道：“同学们如愿以偿了，这可是你们自己的努力争取，意义绝对不同。”语气换了严肃：“课代表发语文卷子，班长发总成绩单。你们班主任说了，咱班的其他成绩都公布了，现在将成绩单一并发下去。”
　　后排的男生笑道：“老师，其实这都是套路，学校是不会不让我们参加的。”
　　“我们也就是给学校个面子，努努力呗。”
　　后排的男生们笑起来，彼此挤眉弄眼。
　　“不管怎么说，你们是用名副其实的成绩参加运动会的。”蔡恩络的眼睛不自觉的落在马蕾和巴松身上，马蕾与巴松的相视而笑，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充满着胜利的喜悦，但是蔡恩络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担心什么呢？是因为名次的下滑吗？
　　蔡恩络不知道马蕾有没有注意到巴松的情绪变化，巴松似乎很紧张，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试卷和成绩表，上面除了各科成绩还有班级名次和级部名次。他偶尔抬起头看着马蕾的背影，旋即又低下头看自己的成绩单，似是有千言万语闷在心头。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今天在下午第二节课后，全校进行了一次运动会进场演习。蔡恩络透过自己的办公室窗户向着操场看去，乌泱泱的人，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体育老师在各个办公室发运动会的职责表，蔡恩络接过来一看就乐了，自己被分在垒球的比赛场上。嘿嘿，别看自己是多肉的，白长这个块儿，其实自己对此运动项目一窍不通。嘿嘿，再说的不好意思一点，所有运动项目都一窍不通。
　　再看下去，上面有参赛名单，马蕾的名字赫然在册。
　　“这小姑娘有意思嘿，那么瘦，扔的出去嘛。”
　　学校建校近一百年，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每逢运动会必定要飘小雨，所以老师们在注意事项中又添了一条：如果早晨起来看天是阴的，那就一定要带着书包，按照课程表正常上课。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紧张，从初一到初三，所有的孩子都密切关注晚上的天气预报，双手或合掌或抱拳祈求天公作美，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一定不要下雨！一定是个大晴天！直到天气预报上的太阳标志出现在屏幕上，大家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家长们可是盼着下雨的啊！这样子不就名正言顺的上课了嘛！
　　早晨的天不是太好，阴沉沉的，似是有几丝小雨飘过。孩子们的心变得忐忑，都在各家的窗户前发出祈祷。蔡恩络站在自家阳台上抬头看天，窗户上有雨滴留下的痕迹，不由得暗自叹气：“不会真的这么惨吧！”
　　蔡妈妈走过来：“我看这天不会下大雨的，一会儿就好。天气预报上不是说没有雨吗？”蔡爸爸也凑过来：“可是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啊，老天爷说的算。”蔡妈妈瞪了他一眼，又对女儿说：“听妈的，肯定不下雨。”
　　三个人回到客厅来。蔡恩络道：“我上学的时候，学校一到运动会就要下雨，现在还是这样，这可真是玄学。”她将面包和牛奶放进背包里：“我路上吃。我们直接到体育场集合，我就在车上解决好了。”蔡妈妈问：“来得及？打车吧？”蔡恩络道：“来得及！这个时间和我早晨上班的时间都差不多，车辆到站的时间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初中的孩子上课早下课晚。蔡恩络每天要在六点半到校，因为六点五十就要开始上早自习。而运动会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半，只要在七点半之前到达不就可以了！
　　蔡恩络坐头班早车，她选择最后一排以便悄悄的吃早餐，两站之后，有本校的学生上了车，但都是不熟识的，只是凭着身上的蓝色校服而辨认出的。再过两站，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排队上车，女生的嘴巴一直在动，似是说着什么搞笑的事情逗着旁边的男生，而男生却是一言不发、表情严肃，连个点头的回应都没有。
　　蔡恩络不会看错的，那是马蕾和巴松，一个处事开朗，一个满腹心事。
　　车上的人太多，马蕾和巴松被困在车头的位置，两个人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牵手，以保持站立平衡。蔡恩络坐在最后一排，视野开阔，将两人的情形看了个满眼，心中发出了一个的感叹：青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