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3、003

　　蔡恩络这时候可真有些受不住了，她突然就羡慕起那些落跑新娘，她们的勇气可真大呀！还有七个月就要领证结婚了，她的心很慌张，怎么就真的要嫁作人妇了？
　　宴席还没散，卫尔乐和樊婀玲就跑到大厅里说闲话。两个人正笑嘻嘻的说到欧博的淡定脸，蔡泰宝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他站在旁边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道：“哦，原来你们在议论姐和姐夫，你俩说她俩不般配是不是？你们等着，我得告诉姐。”
　　卫尔乐一把拽住蔡泰宝的胳膊：“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说他俩不般配了？”
　　樊婀玲没忍住，笑着说：“也不是不般配，就是有点逗。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蔡泰宝甩开卫尔乐的手：“你们这就是在议论人，很明显在说姐的坏话。”
　　卫尔乐正色道：“说正经的，你觉得他俩站在一起好看吗？先不说外表怎么样，就说他俩的那种恋爱的酸臭味儿，爱情的甜蜜感，你们闻到了吗？感受到了吗？”
　　樊婀玲和蔡泰宝同时摇头。
　　卫尔乐又道：“问题就在这儿，他俩究竟乐不乐意还两说呢！一个吸溜着鼻子，很明显是偷着哭过的，另一个面无表情像是提线木偶，简直就是拉郎配。”
　　樊婀玲两手抱胸，也开始了自己的分析：“你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嘛，说不定那个欧博恰好就是一张淡定脸，一一姐姐又恰好是感冒了。愿不愿意也走到这一步了。我不是向着大人们说话，他俩要是不愿意，就自己提出来呀，又没人逼迫他们走到这一天。我看他们挺乐意的，就是被幸福的感觉所淹没了，不食人间烟火了。”
　　卫尔乐撇了撇嘴：“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可真没感受到他们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恋爱的幸福感。”
　　蔡泰宝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个表姐，抽身又跑回到席上去了。他要去嗅一嗅恋爱的酸臭味儿，找一找爱情的甜蜜感。

　　可真是奇了怪了，自打订婚之后，欧博凭空消失了两个星期。蔡妈妈担心欧家反悔，催着蔡恩络打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蔡恩络倒落了个自在，撂下一句话：“要打你自己打。”两个小姑子也奇怪大嫂怎么不在她们面前炫耀新女婿了，而且一提，大嫂就发无名火。
　　蔡老太太在一旁打圆场：“哎呀，时间一晃就到结婚的日子了，这段时间有的忙呢，你们大嫂心烦啊。结婚结婚，不到最后那一天就不算完，什么都得备着，什么都得想得到。咱家多少年没办喜事了，可不紧张的让人冒火嘛。”
　　两个小姑子相互看了一眼：是这样吗？
　　蔡老先生从沙发起身，轻哼了一声，背着手踱步到阳台，发出懒懒的声音：“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去办。你们懂个什么？”四个女人没作声，蔡妈妈欲发言，却又将身子矮了半截，将话题引了开去。
　　再见面时，欧博的话更少了！本来两人就没多少话，现在连见面时的寒暄也没了。电影开场前，一个向左看宣传单，一个向右看小荧幕；吃饭等餐时，一个低头划手机，一个抬头看墙上的价目表；车站候车时，一个焦急万分看来车的方向，一个百无聊赖看广告牌。蔡恩络对着欧博的背影嘟嘴翻白眼，却在他回头时立马换上一个笑脸。欧博说:“车真慢。”
　　年底时，欧博的酒店要举行年会，他提起现场会有一个交换礼物的活动。“也不知道会抽到什么礼物。”蔡恩络问他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他说还没准备。蔡恩络没应声，等她上了车才想起来之前他送的大玩具熊还没拆封，还有几套化妆品完好无损的放在梳妆台上。公交车驶出了站点，她懒得拿手机告诉他，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位子上。
　　隔了些日子，蔡恩络将大玩具熊和未开封的化妆品递给欧博:“你看这些怎么样？”欧博一脸淡定，似乎不认识这些是他送给蔡恩络的礼物，只是点头说解了燃眉之急。
　　蔡恩络眉头一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欧妈妈感到奇怪，带有怀疑的问儿子:“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之前我让你给蔡恩络的吗？这个大熊的标签还是我故意抠过的，还有这几套化妆品，花了我多少钱呐。那些柜姐多会说啊，说得我颠三倒四的。你怎么都拿回来了？这一年多你都没送出去啊？”
　　欧博往床上一坐，头也不抬:“是吗？也有可能吧！”
　　当妈的急了:“什么也有可能？这就是我让你送给她的那些东西。你是没送还是她都没用啊？你看，连包装都没拆！”
　　欧博没说话，只是屁股挪了个窝儿。当妈的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你别给我摆出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蔡恩络也就是胖点儿，别的都比你强。论学历，论工作，论才能，不是我这当妈的说，你配不上她！你有什么？不就是比她瘦点儿、比她高两个头吗？你也这个年龄了，眼看就三十了，别成天七想八想的。听到没有？”
　　欧博闷声闷气的回了个知道了。欧妈妈正色道:“我可告诉你，你俩都订婚了，想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谈恋爱的时候无所谓，亏点儿赚点儿的都不计较，要是来个退婚退亲什么的，牵扯的东西就多了，亲戚间也说不过去。你俩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要是你错了，你就麻溜的去道歉；要是她错了，你就给她个下马威。以后过日子，论家庭经济贡献，你是要吃亏的，所以在婚前，你得给你自己立个威信。幸好是订婚了，女孩子脸薄，再怎么地也得顾及脸面，只要你不过分，她能忍也就忍了。”
　　欧博抬眼看了妈妈一眼，没吭声，只听自个儿的妈还在说:“虽说蔡恩络我也不是很看得上眼，不过总比你喜欢的那些强。那些外地小姑娘，一辈子做个服务员，有什么好？蔡恩络好歹是个中学语文老师，还是少年宫吟诵班的辅导员，那人际脉络又广又好，说出去也体面。以后有了孩子，对孩子的教育也好。对了，你得跟她提那件事了，先给她通个气儿，要是直接与她爸妈说，话不见得软和，你找个机会先和她说说，让她自己去攻她爸妈的防线，到时候咱的腰板儿也就直了。”
　　欧博低着头，略微点了点。他随手拿起玩具熊和化妆品，想放在地上，却被妈妈制止了:“我收起来吧，别弄脏了，这都还没过期，留着找机会送出去。唉，人家看不上眼哦！”
　　欧博突然开了口:“她当老师的，不方便化妆。”
　　妈妈回转身白了儿子一眼:“哟，这就向着人家啦！”
　　欧博面无表情，目送着妈妈离了房间。他将身子向后一仰，倒在床上，两手交叉托着头。蔡恩络是否真的对他有意思，他不知道。说不清是因为蔡恩络职业的原因，还是自己的感觉有异，他总觉得压抑。反正是大气不敢出，只好选择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对蔡恩络没有心动的感觉，但也不讨厌，晃晃悠悠的过了这一年，礼物送了不少，都是自己的妈挑选的，他像个邮递员，只管送达，但是能看出这一招对于蔡恩络来说还是受用的。
　　不过，她怎么能够放着它们不用呢？说来也是可笑，两人连手都没正经拉过，竟然抢着订了婚，若是说给朋友听，还不得笑掉大牙！自己在酒店工作，若是在酒店办婚宴，是享有员工福利待遇的，但是他不想。他恋爱的事，同事们都还不知道呢。
　　算了，自己的妈高兴就行了。日子嘛，和谁不是过呢！刚恋爱的时候，老爸问过自己愿不愿意，他想实话实说，但一看到妈妈既期待又紧张的面容，他立马将话咽了回去，笑着说挺好的。妈妈的脸也随即变得轻松。
　　现在，他需要想一想如何对蔡恩络提那件事。有些难以启齿啊，如果真这样做了，是不是太不敞亮了？但是妈的态度是斩钉截铁的，那就这么做吧，横竖有妈挡着！大不了就不结了呗。
　　刚过阳历年，欧博和蔡恩络就出现在旧货市场。蔡恩络奇怪到这儿来做什么，欧博头也不抬的回了话:“一个朋友要租房子，想买点二手家具，托我来问问行情。”蔡恩络不再说什么，她没见过他的朋友们，正如他也没在她的朋友们面前现身。
　　两个人在旧货市场走走停停。欧博对朋友的事似乎很上心，床啊、柜子啊、桌子啊，跟老板们问得很仔细，又很认真的征询蔡恩络的意见。蔡恩络也起了热心肠，对于款式、颜色、实用度给出了建议。最后敲定了白色的床、木制的柜子、玻璃桌子。
　　两人沉默的各吃了一碗拉面，欧博说要带着蔡恩络去找那个朋友当面说说家具的事。“你看看那个房子怎么样，虽然是旧小区，但是交通还挺便利的。房子旧了点儿，三室一厅，四五个人住在一起也不会嫌挤。”蔡恩络的心立马紧张起来，摆着手拒绝同去。欧博道:“一起去看看吧！”说着，他牵起她的手，走出了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