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22、022

　　“哎呀！不一样嘛。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一样，她们的求学经历也没有我这么丰富嘛。”
　　“是的，人家的学历没有你高，可是人家的孩子数量比你多啊。女人嘛，说是要自立自强，到头来拼的还不是老公和孩子嘛。”
　　女儿将话头一转：“那你呢，妈妈？你和爸爸结婚也不早啊。”
　　“哎呀，那不一样的嘛。我和你爸爸要上学要工作的。”
　　“那怎么到我这儿了，就不一样了呢？”
　　傅妈妈看着女儿平静的脸，挥挥手，让她端着草莓出去：“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在这儿说绕口令，出去出去，不要耽误我的正事。”
　　女儿走到厨房门口，回头看自己的妈，她还在那里嘀咕：“做女人是累的呀，凡事都要上心的，难哦。”妈妈忽然抬起头向女儿发问，问她草莓的温度怎么样，有没有被热水影响了口感。
　　女儿被吓了一跳，随即嘴角展现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刚刚好啊！”
　　傅妈妈在厨房里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桌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坛坛碗碗，各种各样的拌料一应俱全。女儿在客厅里将吃剩下的草莓小碗送回厨房，专心的妈妈只顾着手中的小团子，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踪迹。女儿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做汤圆啊？”
　　“是你爸爸要吃的，本来想着今天当早餐，可是你爸爸事先没有告诉我今天要去学校准备选修课的事，所以就没有来得及做。那就现在做好了，中午你爸爸回来吃，下午再去图书馆，正好可以消化掉。”
　　“那也不用这么多啊。”
　　“啊哟，你个小囡囡不懂啦。你不要呆在这里啦，搞得乌烟瘴气的。”
　　女儿被妈妈用胳膊推搡了出去，正巧傅爸爸开门回家。父女俩一见，便来了一个夸张的拥抱，听到声音的傅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与丈夫打着招呼：“回来了呀？正好正好，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说是马上，其实距离真正下锅做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父女俩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聊一聊这个周的所见所闻。
　　不等傅爸爸开口，女儿先说了话：“爸爸在新的学校工作怎么样？是不是得心应手啊？对于爸爸来说，工作上的事肯定是小菜一碟啦。这个学期有没有开新的选修课啊？”
　　爸爸回答没有，还是老样子，依然是自己擅长的数学专业中的某一分项。
　　女儿撇了撇嘴：“要我说啊，爸爸可以尝试开一门新的选修课了，一直都是同一项，多无趣啊。从一定概率来讲，长期从事同样的事情，容易产生疲态，人会为此失去新鲜感，结果反而会朝向一个极端去发展。”
　　爸爸听了，哈哈大笑：“不了不了，对于年轻人来说，尝试是一件值得鼓励的好事，但是对于中老年人来讲，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保守些比较好。别看几十年都是同一科同一个课题，但是面对的受众群体不一样，也是会产生不同的火花的。‘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是，哈姆雷特只有一个。”
　　女儿笑着说：“你说的只是大概率，我们可以做一个小概率的事件啊。”
　　爸爸笑道：“小概率是需要一个绝妙的巧合才可以实现的。我先去看看妈妈能否在12点准时开饭，爸爸下午还有一个图书馆的活动，你要不要去参加？”
　　女儿摇摇头：“不了，我刚刚接到一个新的工作任务，我要协助导师带研究生。别看我读了两个研究生，可我还是一头雾水。”
　　爸爸笑道：“那你就好好空空你脑袋里的水吧。”
　　爸爸起身进了厨房，可是女儿并不觉得爸爸的笑话有多好笑，她认为那是个失败的笑话。她将电脑从沙发上抬起，重新放到自己的双腿上，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
　　爸爸来到厨房门口朝桌台上一看，一阵惊呼：“这么多！我们吃得下吗？该不会又要是送给哪位新结识的好邻居吧？”
　　傅妈妈的双手还在忙活着，笑着回应丈夫的话：“你只说对了一半，是要送人的，但不是新结识到的好邻居。我们来半年啦，时间还是太短啦。还有哦，这里的人呀，不太好说话的哟，防备心太强了。我们这几年呀，西安呀、北京呀、广州啦、哈尔滨呀，那些人都是很好相处的哟，不像这里的人，面上冷冰冰的。上次挨家挨户送云片糕，哎哟，那样子就好像我是骗子一样，吃了我的东西要上当受骗的。”
　　“那就不要送啦。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有各的习俗嘛。你冷不丁的送东西给人家，大家都不认识，当然以为你是骗子啦。”
　　“那不行的，我们初来乍到，需要和邻居们打好关系的。而且我们囡囡也大了哟。”
　　“那就更不用你出面了，孩子有自己的工作圈，也会发展自己的交际圈，你就不要跟着掺和了。”
　　傅妈妈赶忙拦住已挽好袖子欲帮忙做汤圆的丈夫：“你就不要插手了。我想过了，这里虽然是北方，但是在吃食上和我们家乡有些相似的，面食啊、海鲜啊，都是可以的，做法不一样，那不是问题的。这几年也算是跟着囡囡走南闯北了，什么陕西的面、北京的饭、广州的粉、哈尔滨的菜，我们不也是吃得香得不得了。饮食上的差距可以慢慢适应的。囡囡可是大了哟，学业也差不多了，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找北方的小伙子也是可以的嘛，生出来的小孩子还很聪明的。你是男人不上心，囡囡又是不着急，我可不能坐以待就的，我可是要主动出击的。”
　　傅爸爸退到一边：“怎样呢？”
　　傅妈妈看了丈夫一眼：“什么怎样啊？现在正在找门路嘛。人生地不熟的，不就得要自己大方一点嘛。我看过了，这片小区呀，大多数都是本地人的，我呀就先从咱住的这栋楼开始，‘近邻不如对门’嘛。与咱家同户的三楼呀，人气足的，来来往往不断人。家里有三个和咱囡囡同龄的女孩子，高高的、瘦瘦的、还有一个胖胖的。大家的孩子都差不多，比较有共同语言的。”
　　傅爸爸惊道：“你去偷窥人家啦？”
　　傅妈妈挥了挥手：“我干嘛要去偷窥人家哦，我有那么变态嘛！每天上上下下的多走几趟，不就很容易碰面的嘛。他家有个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像我们那边的阿婆。所以啦，我先与他家套套近乎哦。”
　　傅爸爸觉得妻子过于热情了，有些操之过急，但是傅妈妈不这么认为，不能总是寄希望于巧遇，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还是得自己争取机会。“他们家有个女儿，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吧，人很好的，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说着，傅妈妈的脸上浮起一层笑意，忙着净手煮汤圆，她招呼丈夫去客厅等着就好了，午饭肯定能准时开席，耽误不了他下午的活动。
　　不消一会儿，三碗汤圆就端上了饭桌，只有爸爸和女儿坐在桌前等着碗里的热气慢慢消散，妈妈却在厨房里将一碗又一碗汤圆放到食盒里。
　　女儿问爸爸那是什么意思，爸爸笑着说那是联络邻里感情的好方法。
　　女儿听了，笑道：“哎呀，妈妈总是这样子，这样的方法不时兴了，都是老法子了。她也不觉得尴尬。”
　　妈妈提着食盒来到餐桌旁，对女儿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都是咱们家乡的老传统，每到一处都要给周遭的邻居送点特产以联络感情，也是现在的年轻人总说什么社交恐惧症，我倒觉得拾起这些老传统，什么恐惧症都没了。”
　　“哎哟，妈妈，每到一处你都这样，你不嫌麻烦吗？现在都是独门独户，根本就不时兴即刻的礼尚往来了。”
　　“啊哟，你真是胡说哟，我们在外的这许多年，还不是因为妈妈提早打点好了邻里关系，要不然我们怎么能过得舒舒服服。你们年轻人啊，电子社交是可以的，这现实里的社交还是欠缺点的，需要补补课啦。”
　　傅爸爸用眼神暗示女儿不要再和妈妈理论下去，女儿便知趣的闭了嘴，傅妈妈换下了家居服，整理好衣服和发饰，换好了鞋子，提起食盒走出了家门。
　　女儿对爸爸说：“妈妈可真是精力充沛。”
　　爸爸道：“咱们应该感谢妈妈，出门在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妈妈先按了蔡家的门铃，又轻轻敲了三下门，再次按了门铃，便站在门外等待着。隐约可以听到门内响起的脚步声，傅妈妈迅疾又抚了抚头发，嘴角立时上扬，门内的人将一只眼睛往防盗门上的猫眼上一瞧，一个气质俱佳带着暖暖笑意的脸映入自己的眼帘。
　　门打开，傅妈妈立马迎上去：“您好呀。”她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新作的。”
　　开门的是卫妈妈，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带有南方口音的傅妈妈是来做客的。从去年夏天到现在的冬末春初，两家人的走动是比较频繁的。傅妈妈不讨人嫌，从不空手前来，来了也不会多坐，聊聊家常而已。傅妈妈在蔡老太太出院那天，在楼下略加搭手帮忙。可以说是比较好的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