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14、014

　　果然不出欧妈妈的所料，欧博和自己的小女友扯不断理还乱，要命的是还发生了更难以决断的事。小女友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得欧博又是疼惜爱怜又是不知所措的，他可不敢一下子跟爸妈说出目前的真实状况，也不敢和蔡恩络摊牌。“唉，先僵着吧。这真像一场梦啊！”他在黑夜里仰面叹息，不敢期盼黎明的到来。
　　而蔡恩络主动联系他，吓了他一跳。两年的恋爱，蔡恩络从未主动找过他，而他也是例行公事般的邀约她，通常都是在妈妈的威逼之下给她打电话或是发信息，再像上下级汇报工作那样，跟妈妈报告约会的内容，再等妈妈的点评与追问。累啊！这恋爱谈的真是累！
　　今天临出门前，欧妈妈可是板着脸告诉他了，得把蔡恩络给追回来，还要找时间继续上次未完的话题。“欧博，你可别给妈妈惹出事儿来，还有三个月就要结婚了，咱先把婚结了再说。听到没有？”妈妈的语气是严厉的，却又带着一丝祈求，这让欧博很意外，但一看到妈妈那张板起来的脸，欧博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蔡恩络今天说话的语气和姿态让他想起了上学时的自己，他因为学习欠佳很怕与老师对视或交谈。所谓做贼心虚，欧博整个人没有什么底气，他疑心蔡恩络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呢，昨天二表妹突然出现在酒店大堂内，那神情根本就不像是来联络采访任务的，倒像是跟踪打探什么人似的。
　　别觉得欧博学历不高，就一定是傻乎乎的。他在工作上可是一丝不苟，既然当了酒店大堂经理，就得负起这个责任来。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虽说有监控，但是人工方面的监听也是少不了的，欧博就是有这个能力，凭着声音、着装、气味、走路方式等或明显或隐秘的特点而记住一个人。
　　虽然只在订婚仪式上与卫尔乐见了一面，时间也过去了半年有余，但欧博凭着她当时留下的声音和身上某种淡淡的香水味儿而记住了这个二表妹——昨天她的身上又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她是有着采访经验的老年报记者，却有着不自然的紧张感，眼神也在飘忽不定，那么她是有可疑的，而可疑的交集不就是欧博嘛，他这个表姐夫。
　　欧博没有料到蔡恩络会说出这番话，有点说到他的心坎里。他低着头假装在思忖，其实早就失了神。蔡恩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欧博立马抬起头来看着她，随即笑了起来：“蔡恩络，我们摊牌吧，把各自的想法都说出来，不要这么僵着了。”
　　蔡恩络一愣，这小子将了自己一军，看来他是有备而来，那自己更不能乱了阵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
　　卫尔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的写着稿子，脑子里却在想着蔡恩络的事，早晨在上班途中，她又给蔡恩络打了个电话：“姐，我想了想，现在是时间紧任务重。想要实质的证据不是没有，但是需要时间，凡事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我觉得吧，既然你有心不想再继续了，还不如实打实的说出来，免得僵持到最后，问题越积越多，疑难越滚越大，到时候想解决都解决不了。”
　　她掏出手机给蔡恩络拨去了电话，蔡恩络看了是卫尔乐的名字，立即挂断，但提醒了她要快刀斩乱麻。
　　欧博像是突然间下了决心，也不避讳，直言道：“好，就像你说的，我们需要开诚布公。虽然我们订婚了，但是我现在要退亲。一我不喜欢你，当然你也不喜欢我；二我不能伤害你，当然你也不能伤害我。彩礼啊、嫁妆啊，该算清就算清，还有一些所谓的小账就让它无所谓吧。这两年对不起了，耽误了彼此的时间。”
　　欧博的镇定让蔡恩络有些刮目相看，平常嗫嗫嚅嚅的他竟然是如此慷慨陈词之人。还没等蔡恩络开口，欧博已经将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他不由得咧了咧嘴，这凉透的咖啡真是难以下咽。
　　蔡恩络的心里有些隐隐作痛，自己费了工夫的事却是这么不咸不淡的打发了，而且连个好奇心都满足不了，她有些不甘心：“既然你不喜欢我，怎么还谈了这么久，还要答应你爸妈订婚？”
　　欧博笑道：“你不是也这样吗？你和我在一起都要窒息了吧？可你不也是遵从你爸妈的意愿全都照做了吗？其实我们这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蔡恩络轻叹了一声，笑道：“你说得对，何必呢。浪费了彼此的时间，作乱了自己的心情。”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都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但是这轻松是短暂的，很快就招来了两位妈妈的大发雷霆。
　　当蔡恩络将自己退婚的消息在饭桌上一公布，蔡妈妈就将筷子向飞镖一样扔了出去。
　　“蔡恩络，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跟我说这个？退婚？退什么婚？我女儿要出嫁的消息都散发出去了，你给我来这个？那个欧博哪里不顺眼了？你告诉我，我让他去改，我让他改的你心服口服！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眼看着你今年三十岁了，不嫁人干什么呢？你看的书多，书上也说了，三十岁的女人就是死鱼眼了。你到底想怎样呢？”
　　蔡妈妈越说越激动，踢蹬着腿，眼含着泪，两手拍着饭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蔡爸爸左右为难，一会儿看妻子，一会儿看女儿，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蔡恩络据理力争：“妈，我俩互相不喜欢，互看不顺眼，要不是为了各自的父母，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我俩真是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俩就都疯了。你知道吗？我已经疯的要去跟踪他了，我在想办法甩掉他！我也以为和谁过不是过呢，可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凑活也得有个凑活的舒适度。妈，我也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这婚我是死活都不会结的，如果我俩因为你们当父母的结了婚，那就是愚孝！”
　　“愚孝？你不结婚就是愚孝！你不在三十岁之前把你自己嫁掉，那么你就是大不孝。”
　　蔡妈妈气得回了房间，蔡爸爸在饭桌前重重叹了一口气。“爸，你是理解我的，对吗？你第一眼也是不喜欢欧博的，你是理解我的。”
　　蔡爸爸沉默着，一只手将眼前的一双筷子默默地码整齐，也回了房间。蔡恩络坐在饭桌前，两手托着头叹着气。
　　欧博拐了好几道弯儿，才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能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也可能是欧妈妈误解了，她立马拍了桌子站起来大声喊叫：“什么？蔡恩络要退婚？那个死胖子亲口说要退婚？她不怕以后嫁不出去了？凭什么退婚？这不是耍我们吗？糊弄我们装了房子买了家具，然后又不结了！怪不得呢，婚纱照也不照，过年连个拜年电话都没有，那天去看房子一直站在大门口，像只大胖兔子一溜烟儿就跑了。原来憋着坏心眼儿玩儿我们呢！想退婚？不可能！要么给我乖乖的结婚，要么就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我儿子又不是猴子，凭什么让她这么耍弄。去她学校闹去，让她舒坦不了！”
　　欧博想要继续解释，可是一直没有插上嘴。欧妈妈像演舞台剧一样过分投入，手舞足蹈，完全置观众于不顾，她才不管什么共情共鸣的，先把自己的词儿说出来，再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待到自己的情感得到宣泄之后，如果高兴了再去看观众的反应，如果不高兴呢？那就去他的吧！
　　欧妈妈终于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铁青着脸在心里算着账，等算的差不多了，她怒目圆睁瞪着欧爸爸：“明天咱一早去她家，找她父母说这个事儿。小的不讲理，老的还不讲理了？别等到五一了，下个星期天就结婚，不行明天就结！”
　　欧博低着头开了口：“妈，你没听明白。是我退的婚，不是蔡恩络。”
　　“你退婚？那还不是她做的不好，让你受了委屈，你受不了才提出的退婚吗？她应该道歉，应该挽留你，而不是拍拍屁股走人！她哪点儿好啊？除了工作好学历好，就她那个样子，要是能结早就结了，还用等到三十？男人女人不一样，咱男人越老越吃香，女人过了三十就不值钱了。她就是死鸭子嘴硬。我跟你说，儿子，你不用被她吓住，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没有发言权，只能逆来顺受。”
　　“妈，其实你也不喜欢蔡恩络吧！只不过觉得我年龄到了，她的经济状况挺好，所以就将就着吧，是不是？其实我一早就想问你，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孩子？我自己找的那个你不喜欢，相亲的这个你还不喜欢。可你还说是为了我好，你到底想要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