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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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冬时节，气温骤降，人的情绪感官也跟着百物萧条。整个人对于一切都变得郁郁寡欢，总喜欢往坏的一方面去想。毕雅诺进入十二月就感到时间完全不够用，一天二十四小时仿佛被人动了手脚，眨眼之间就从白昼到了黑夜，书上的文字和公式似是发生了某种变化，简直就是陌生的模样，连之前已经滚瓜烂熟的知识点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毕妈妈看着心神不宁的女儿，极力控制自己的嘴，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扰得毕雅诺更为心烦意乱。
　　“看不进去了吧？我早就说没有那能力非要去考什么研究生，那不就是自找麻烦吗？报名费也不少，你是去考还是不去考？考上了又能怎么样？是当官啊还是发财啊？那两三年读下来，你都三十岁了，哪里还会有人要？别说找对象了，就是工作怕是都难找。”
　　毕雅诺偷眼瞧着毕妈妈，嗫嚅道：“妈，我还是想去试试，总不能浪费了那个报名费。”
　　“那你得考两天吧？是不是还得请一天假？”
　　毕雅诺算过了，考试的周末正好赶上单休，是需要请一天假的。“嗯，周六要请假的。”
　　“看吧！还得搭上一天的钱。还不如求蔡恩络的妈妈给你找个婆家，那样实惠些。”毕妈妈看着停箸不食的女儿，让菜道：“吃啊，你不吃饭能行吗？天这么冷，不得吃了饭才能有热量！快吃吧，吃了饭就去学习。”
　　毕妈妈自是知道饭桌上不能说怄气的话，毕雅诺也是大孩子了，更不能像小孩子那样絮絮叨叨。但是毕妈妈的心里也是急，第一急得是毕雅诺辛苦了一整年到头来会不会得到个好结果；第二急得是毕雅诺年龄一年比一年大，可是找对象的事儿总是没着没落的，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第三急得是绝对不能让前夫一家看自己的笑话，她要证明母女俩离了谁都是好过的。
　　面前的书是一点也看不进去，越看越心烦。打开屏蔽许久的群信息，一条一条翻过去，看着姐姐们聊天开玩笑，不觉脸上露出笑意，心里舒坦了不少。正看着笑着呢，毕妈妈一声吼吓了她一跳：“干嘛呢？我以为你在看书，怕打扰你，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你倒好，在这里看手机？这还剩几天了？你都复习好了？别到时候考不上，给我丢人现眼的。”
　　毕雅诺赶紧将手机放回到桌子上，随便翻开了复习材料，又拿起了一只铅笔。毕妈妈偏偏在小床上坐了下来，改换了刚才的语气，竟和颜悦色起来：“雅诺，你考完了试，眼看着就到了元旦，然后就是过年，假期也就多了起来。我想过了，该豁出去的时候就要豁出去，我去求求蔡恩络的妈，让她给你物色个好对象。过年你就二十七了，恋爱谈个一两年，也就差不多该结了，赶在三十岁前结婚生子，那是最好。怎么地也得找个好的，可不能像妈妈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毕雅诺镇定了自己的情绪，小声回道：“妈，万一我考上研究生了呢。”
　　毕妈妈一声冷笑：“你以为那研究生那么好考啊？雅诺，你得有自知之明。你没有人家傅路特那样的天分，考试学习就跟玩儿似的，一路读到博士，听说现在申请博士后。不是我助长人家的气势，那个毕禾筎的脑子可比你聪明多了，人家以后考大学还不得可劲儿的挑啊。你就做做白日梦好了，过这次瘾就行了，知道个什么事儿，就差不多了。”
　　毕雅诺直叹气，趁着妈妈刚走出自己的房间，赶紧去关门。人还没转身呢，妈妈就在外面敲门了，厉声道：“把门开开，关门干什么！”毕雅诺只好遵从母命，将房门重新打开。
　　小姐姐们再聚会的时候，毕雅诺竟也赶了来。她的出现让大家都惊呼不可思议，樊婀玲瞪着一双大眼睛问她：“天呐，你竟然来了！我们得有几个月不见了吧？”毕雅诺冲大家笑了笑，没吭声。蔡恩络埋怨樊婀玲夸张：“哪有好几个月，‘十一’假期的时候不是一起吃过饭吗？”樊婀玲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可是，这都十二月初了呢，两个月了呀。”
　　傅路特笑问：“还以为你在家闭关苦读直到考试结束呢。”
　　毕雅诺不好意思起来：“没有啊，白天还是要上班的，算不上是闭关学习。而且现在一点也看不进去，就连之前背过的知识做过的题都，都不会了。脑子一团浆糊，心里也烦。不想去考了，可，可是又怕上失信名单，去考吧，真是担心结果会很糟糕。”
　　傅路特宽慰她：“都已经学习了一年，也不差这最后几天，坚持下来吧，就当是一次短途旅游好了。报了什么学校？”
　　“本地的。就我这水平，我想肯定是名落孙山了。”
　　“别担心，一次不行，还可以第二次嘛。记住了，晚开的花照样香。”
　　蔡恩络抢话道：“傅路特，这里面你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以你的天分，考试不是小菜一碟吗？哪里会有我们这种苦读者的心理呢？”
　　傅路特将搭在毕雅诺肩膀上的手拿下来，笑说：“此话差矣。对于学习的过程和考试的结果，大家的心态都是一样的，或许相对来说，我比较轻松一点，但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毕雅诺笑问卫尔乐姐姐怎么没有来。樊婀玲说：“马上就来了。你不知道，我们也很久没有见乐乐姐姐了，她换了新工作，每周三休息，哪里会有时间见面。所以，就挑了今天，等她从郊区那边儿回来，我们大吃一顿。”
　　现在是星期六的晚上七点，卫尔乐还在地铁上闭目养神。姐妹们很想她，所以特地挑了这样的时间与她聚餐片刻——第二天是星期日，她还要上班的。
　　樊婀玲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分别给了其他三人：“这是我朋友的设计工作室，主要业务有平面设计、室内设计、环境设计。哎呀，一大堆设计，上面都写着。大家有需要，可以联系她，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多多宣传。”
　　傅路特认真的阅读了那小小的名片，连边缘设计都仔细观察过了，才说：“以前没听你说过你有这样的朋友。我问问那些研究生，看看他们有没有需要。”
　　樊婀玲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谢谢谢谢！”
　　蔡恩络将名片还给了樊婀玲：“有需要的话，我单独跟你说。”
　　毕雅诺将名片收了起来，她一眼都没看，她也用不到。一个会计哪里会接触这方面的东西呢！
　　“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她离职之后和自己的同学合伙开了这么一个设计工作室。我去看了，环境很简陋。以前关系还不错，所以就替她宣传一下。我还想着帮她在我们公司找一份设计的兼职……”
　　话未说完，傅路特少有的打断了她的话：“不好意思，我得打断你的话。你要帮她在你们公司找一份兼职？”
　　“对啊，我们公司的宣传设计外包了，所以我那个同事是被公司解雇的。创业刚起步，一切都不容易，她需要自己揽活。领导说想要重新找外包公司，我想着在招聘的时候帮帮我那个同事，将活包给她。”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纯属是猪八戒照镜子，你会里外不是人的。你是公司的HR，是老职场了，怎么越发成了不成熟的职场新人了呢？别看你们领导好像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其实他背后的智囊团要比你想象的雄厚得多，你不要觉得你可以钻空子，小心将你自己栽进去。”
　　樊婀玲听着傅路特的话，愣了半晌。蔡恩络完全站在傅路特的一边：“我赞同傅路特的意见，小心你自己没了工作。”
　　“不会吧？反正是兼职外包的，应该不要紧。”
　　傅路特笑道：“再天衣无缝的规划也会出现纰漏的。万一被领导知道了，你会很难收场，到时候，领导会认为你吃里扒外，是个不忠的员工，小心他让你永远找不到工作。而你同事那边，她会觉得你已经吃了回扣，你们两人的情谊就完全变了味道。最后倒霉的就是你啦，你是夹心饼干，可以被剔除的。”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啊。”樊婀玲双手抱头，万分懊恼：“唉，完全行不通。”她将头抬起来：“还好，我没有和那个同事说我的想法，更没有向领导举荐，否则是难以收场。”
　　傅路特忠告她：“我劝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和领导走太近，特别是女孩子，总会无中生有，惹来一身骚。就照领导说的那样，在招聘网站上求取贤才，更不要举荐任何人，熟人给自己惹麻烦是最可怕的。”
　　蔡恩络嘲讽樊婀玲的业务越来越不娴熟，樊婀玲为自己抱屈：“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在公司的处境根本就不是HR，就是个普通的文员。我也想换工作，可是一想到乐乐姐姐的求职史，我就打消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