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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24 ...

  •   大嫂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个意思,纵使她变换了词汇,扯了笑容,泰宝妈妈依然一言不发。大嫂急了:“你看怎么样?都这么多年了,该为自己打算了,等蔡泰宝成家立室了,你是不是还得为自己打算呢?何不趁了还年轻些,为自己想想呢?其实我也是佩服你——我们大家都佩服你。二十年,不容易的。”
      就算是好话,泰宝妈妈也不想听,这话在二十年前就听腻了。那时候都不愿接受的话,现在说来还有什么意义呢?是啊,意义何在?二十年的坚持在别人的眼中还是不值一提的,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与蔡家的人交心。他们不理解自己,那么就去找明白自己的人。
      好不容易韩妈妈不回家耷拉着脸絮叨了,泰宝妈妈又拉长了脸出现在自己妈的面前。她一言不发,只是卖力的收拾卫生,任凭自己的妈怎么问就是不说一句话,直到中午吃饭时,面对面坐下来,再也逃不掉了。
      叹气,还是叹气。泰宝妈妈吃着饭,努力使盈在眼眶中的泪不滴落下来。
      “你看吧,早就让你撤出来,你非得跟我犟,到头来还不是要让人家赶你走?你把孩子带大了,别说功劳了,连苦劳都算不上。泰宝十多岁了才肯让他跟着你回家长住,那几年都是轮流住在他们家,那小时候的记忆深,泰宝还不是跟他们亲?你想想,他有事了不还是喜欢找那些人想辙,哪里会想到你?”
      泰宝妈妈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否在听。
      “你也说了,母子俩在家里客客气气的,泰宝来了和咱家的人话也是少。唉,你说你的坚持有什么用?要不说嘛,贝儿哭着闹着要嫁人,我这心里当时就一咯噔,真是每一代里都要出这么个人儿,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妈妈说的没错,泰宝妈妈无力反驳,只能听着。含在嘴里的米饭还在咀嚼,就是咽不下去,心里很堵,一直堵到嗓子眼儿,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年轻的时候就是病的不轻,要不然才不会像中了邪的似的非要和泰宝爸爸在一起,明明有机会逃离的,又陷入了自导自演的悲剧里,自以为大家会为此而感动,不想还是做了大家的笑料。
      这卑劣的殉情,微不足道的情谊。
      蔡泰宝从奶奶家吃过饭回到自己家来,开门开灯,舒服的将自己陷在沙发里。妈妈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她要收拾碗筷并且洗刷过之后才会回家。这段时间是自由的,电视打开,手机连网,坐姿不正,怎么难看怎么来。一个人嘛,就是这么自由。
      但是妈妈一回来,这样的场景就不可以了。
      蔡泰宝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怕妈妈,明明妈妈儒雅清静,对蔡泰宝宠溺有加,可自己就是不由自主的怕她,在她面前一定要正襟危坐,还不如在别人家自由。奶奶家不消说,大伯母和三姑妈家也是自由的,就连在二姑妈家也是为所欲为,卫尔乐绝不会拘谨自己。但偏偏是在自己家,无论如何也自由不起来。面对自己的妈,总有一种做客的感觉,他是客人,还是那种不请自来的客人。
      他宁可住到奶奶家,死皮赖脸的也要在放假的时候去姐姐家叨扰几日,只是渐渐长大了,这样的机会少了,只好在自己家里做客人。
      儿子是这样,妈妈也是这样。她觉得家里少了烟火气,无论自己怎么做,蔡泰宝总是拘束的,说话做事就像是演戏一般,连笑容都是特地练习过的。那次好不容易参与了蔡泰宝修改论文的事,就修改了那么一小段文字,左右不过十几分钟,她自是大汗淋漓,像爬了高山一样疲累。她偷眼看蔡泰宝,亦是如此,简直就是在遭受某项酷刑,皆感不妙。
      泰宝妈妈回来了,蔡泰宝喊了一声妈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又迅疾的跑出来要关电视。“别关了,我看一会儿,你去睡觉吧。”听闻妈妈的话,蔡泰宝抱歉的一笑,还是迅速的把电视给关了,他知道妈妈最不喜看电视。
      如果放在别的家庭,母子俩可能会因此斗嘴,但是在这个家里,绝对不会发生母子吵架拌嘴的事,两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避着错误的发生,即使存有不满,也不会吹胡子瞪眼,一方赶紧道歉,另一方马上做出回应,绝不存事。
      除了“最小的儿子”这件事。
      蔡妈妈站在阳台上向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笑若灿阳的泰宝妈妈,她夸张的回应着耳边的手机,似是有千言万语说不尽。蔡妈妈嘴里啧啧个没完:“我还在这里瞎着急呐,没想到人家已经有了人。”樊妈妈凑过去:“你怎么知道电话里的就一定是男的?”蔡妈妈乜斜着眼看向樊妈妈:“你跟你老公和女儿打电话的时候是这样?”樊妈妈一声冷笑:“就不兴和人家客户什么的?你和相亲角那些人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儿。”
      蔡妈妈跟着樊妈妈回客厅:“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泰宝妈妈一定是有人了,而且这人啊,还是有备而来。”她的眼神一递,樊妈妈就心领神会了,略带嘲讽的笑:“我看大嫂就死了这心吧,人家可真是‘有备而来’,防备着你呢!”
      蔡老太太将话听了进去,知道蔡妈妈肯定是要自讨没趣了,她也没有坏心,就是太爱管闲事了。她也知道泰宝妈妈肯定是做足了戏,要堵住大家的嘴。想想也是,二十年前自己那么苦口婆心,都没动摇了泰宝妈妈的心,反而坚定了她的打算。时过境迁,就算她有了闲心,也没了那胆儿。不是说她怕事,而是不想再惹事了。
      蔡家的异常引起了傅妈妈的好奇心,但也是只在家里小小的议论。傅爸爸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去打听人家的私事,不礼貌。傅妈妈笑着说:“我有分寸。我只是有疑问嘛,的确是没有见过泰宝的爸爸,好像家里没有这个人一样。”傅爸爸笑不出来:“那是人家的秘密,也可能是一道伤疤,不能去揭开的。”傅妈妈愣了一下,脸色难看,突然就有气无力起来:“是的,是的,不能去揭开的。”衣角轻轻揩了眼角,不自然的笑了。
      孩子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不经意地谈了起来。是蔡恩络先起的头,捂着嘴问樊婀玲。樊婀玲摇头说不知道,又看了坐在一旁的傅路特。蔡恩络想了想,说:“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和傅路特透露一点吧,也免得在蔡泰宝面前说漏了嘴。”
      傅路特笑说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说,自己对于别人的家事也无意知道。蔡恩络笑说:“其实你也看出来了,蔡泰宝没有爸爸,那时候他还很小,不记事儿呢。二十年了,大家都闭口不提。最近啊,是我妈想给我小婶儿做个媒,却被我小婶儿反将了一军,不了了之了。”
      樊婀玲笑着接话:“就是这个事儿,我弟弟以前不说也不问,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那现在更希望他不要提起来。囡囡姐姐就继续当作不知道好了,不要问也不要说。”
      傅路特点点头:“嗯,这种事的确是不能随便说的。哎,不好意思,我多嘴问一句,泰宝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爸吗?”
      樊婀玲抢话道:“嗯,大约两岁吧,我那个时候七岁,也不太懂,就记得忽然间家里乱哄哄的,然后泰宝就轮流着住。我姥姥成天跟我小婶儿嘀嘀咕咕的,我小婶儿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她将两只手握成了空心拳挡在自己的眼睛上,“哎,一一姐姐应该知道吧?你都十岁了。”
      蔡恩络冲着她翻了一个白眼儿:“我十岁了,也是个孩子呀,哪会知道那么多!你记得什么,我就记得什么,其他我一概不知。”
      傅路特微微一笑:“那就是突然之间的事了?”
      樊婀玲忙不迭的点头,蔡恩络悄悄伸手戳了她一下后背,提醒她点到为止,不可再说。樊婀玲疼得龇牙咧嘴,皱着眉回头看姐姐,蔡恩络却移了视线,假装浑然不知。
      傅路特若有所思:“突然之间发生的事,也好过提心吊胆。虽然都是难过,但还是不一样。”两姐妹不明白傅路特的感慨从何而来,迷茫的看着她。傅路特蜻蜓点水般的一笑:“我或许有感同身受的经历,但不及你们难过的程度,相反我还觉得解脱了呢,至少大家不必再为此而忧心忡忡。有句歇后语‘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一天两天还可以,但是我却体验了十六年。真的是很难受。”
      蔡恩络和樊婀玲相互对视,感到气氛的诡异,赶忙岔了话题。
      “好久没有见乐乐姐姐了,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上班呗,还能干什么?”“要不然我们去找她吧?坐地铁,一会儿就到了。”蔡恩络气她无脑:“我下午要去上吟诵课,傅路特下午回学校,怎么去?”
      傅路特从自我的情绪中脱离开来,笑着说:“再找机会吧!看,蔡泰宝来了。”
      果然,蔡泰宝在朝着姐姐们挥手,走近了,咧嘴笑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我可是省了早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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