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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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家医养结合的养老机构，不仅仅是老年人安住的地方，其中还提供了医疗和老年大学的教育，在座的人还有医疗部、老年大学部、业务部、技术部、服务部、食堂部、志愿者部等等类别不同的负责人。卫尔乐一直以为养老院就是老人和护工组成的地方，没想到会发展成一个小型的社会组织，里面一应俱全。
　　一个一个部门总结上一周的工作，再一个一个部门开展遗留问题的解决，三个小时的会好像还不太够用。卫尔乐要将主任所提到的待办事项记录下来，然后在下一周的例会上提醒主任落实这些事务。散会之后，各人忙各人的。人事喊住了技术部的人：“哎，等我一下，搭个便车。我下午去那边拿考勤。等我一下啊，马上就过来。”
　　卫尔乐是最后一个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她站在门口看着各司其职的同事，再次感到不知所措。
　　一连九天的早出晚归，卫尔乐早就累瘫了。
　　早六点出门，晚八点到家。中午两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只够吃午餐的，这边是市中心，写字楼鳞次栉比，大小餐馆根本是水泄不通，连路边摊都要排长队，工装只能选择网购。卫尔乐以前是没有午休习惯的，现在是争分夺秒的眯上一会儿，提前订好闹钟，闹铃一响，再惺忪着眼睛去打下午的上班卡。
　　去郊区的养老区，地铁上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补觉，也是提前订好闹钟，铃声一响，卫尔乐赶忙站起走到车门口，假借栏杆的力量再闭目一站，出了地铁再去换公交车，有时候半个小时没有车，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只好选择出租车。
　　她感觉要累死了，身体日渐消瘦下去，本来就是瘦削的身材，现在更是瘦得嶙峋。两只眼睛显得格外大，一抬眼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忽闪忽闪的。有一次，她在地铁上不小心将韦司涛给她打的语音电话按成了视频，被韦司涛看在眼里，更觉得那张脸充满神秘的异域风情。
　　终于熬到了周三，卫尔乐体会到了樊婀玲所谓的享受休息日、享受睡懒觉的滋味。说来真是怪，偏偏是休息日的早晨让人早早没有了睡意，但是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眯着眼睛放松大脑是真的很好！卫妈妈绝不打扰女儿，让她好好休息吧！休息日由休息的人说了算！
　　卫尔乐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像被装进麻袋里的人，扎紧了口，只留出一个脑袋。迷迷糊糊的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真正穿衣起床洗漱已经是下午一点。心中庆幸主任没有临时找自己，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嘛！
　　从洗手间出来，发现手机上有留言，打开看是傅路特的信息：方便通电话吗？卫尔乐想起是入职第一天的时候给傅路特发过一个表示感谢的信息，并且告诉她要在九天之后才能休息。没想到傅路特竟然记得！卫尔乐觉得应该由自己主动拨这个电话，毕竟是傅路特告诉自己的消息嘛。
　　电话接通了，卫尔乐带有羞意的再次表示感谢，其实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因为不善言辞，在听者的耳朵里略显虚情假意，幸好傅路特是了解卫尔乐的，笑着打断了她的感谢：“好了，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两回了。我也没有帮什么忙，只是给你透露了个消息，还是你的资历帮助你了。不要再说感谢的话啦。我想问问你这九天怎么样？顺不顺利？还适应吧？”
　　“还行。一开始有些毛手毛脚的，整体还是习惯的。谢谢你！”
　　“习惯就好。你以前在报社，对于外面的私企可能在某些理念上不能接受，慢慢适应吧。积累了经验，你就有的选择。我觉得你还可以问问婀玲，她应该会有一些职场经验告诉你。”
　　卫尔乐笑了笑，她可没有那么大方，四处问这问那的。“嗯，有需要的话，我会多多请教。”
　　“行。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你适不适应新工作。那个养老机构按规章办事，试用期短，很容易过的。加油啊！”傅路特认为工作虽然不是自己出的力，但也是她建议卫尔乐去试试的，那么就应该有责任进行善后工作，别的帮不上忙，至少也得问问人家状态好不好吧！
　　单休的坏处就是什么都还没做呢，一天就过去了，只感受到了时间飞逝的可怕。星期一，周而复始的一周又开始了。闹钟在五点二十准时响起，赖床十分钟，五点半起床，二十分钟后出门，赶六点的公交车——分毫不差。
　　“今天周四，上午要与印刷工人打电话沟通宣传印刷的事，再去领上周的照片，下午写公众号的稿子；明天周五，早晨直接坐地铁去养老区那边换宣传栏，中午吃饭的时候发公众号，下午给各部工作人员拍宣传照片；周六周日去找谁聊天儿呢？什么话题比较好呢？可千万不要哭哭啼啼的啊！下周一上午开例会，下午与主任开会、写稿；周二上午听广播做记录，下午与主任交流新议题。”
　　别人的一周从星期一开始，卫尔乐的一周从星期四开始。公交车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卫尔乐，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想着新一周的工作。她的工装是直接穿在身上的，真羡慕樊婀玲能够有精力到了公司之后再换装。卫尔乐的早餐是在写字楼的楼底下解决的，看着海景就着海风，将手中的包子或者是煎饼果子，有时又是干面包，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碰到有老弱病残孕上车，卫尔乐不得已放弃做好事的机会。若是在以往，她很自觉地站起来让座，现在可是没力气这样做了，特别是下班的时候，只想坐在位子上闭目休息，整个的身子一点儿也不想动。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人事托她帮忙：“你明天去那边儿是吧？帮我把这个交给食堂。谢啦！”没等卫尔乐说出同意或拒绝，人事飘逸的回了自己位置。临近的业务员问卫尔乐：“人事让你帮忙捎东西是吧？她总是这样，需要去那边儿的时候，能不去就不去，因为她不会开车，还想省那点儿交通补助。”
　　像卫尔乐这样每周固定需要两边跑的员工，公司会在每个月的工资中直接发放交通补助，金额都是固定的。人事每周固定一次，但是她会搭同事的便车，所以就没有交通补助。如果非要临时亲自去送某些书面材料时，她只能临时填报报销申请单，这时她会让其他同事帮送，再四处搜罗交通□□假报销。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不是委婉的推搪就是直接的拒绝，但是卫尔乐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也不好意思说个“否”，便成了人事的免费邮递员。
　　业务员还在问：“你会开车吗？”
　　卫尔乐摇头：“不会。”
　　“如果你会开车会更好一点，公司会给你发放油费，你会赚的。”
　　卫尔乐既不懂汽车也不了解油钱，更没有学习驾驶的打算，她的四肢不协调，学不会那些机械设备。那就不知道业务员所说的“赚”是不是真有其事，笑了笑便收拾东西下班——脸上浮现的笑容说明了心中的小确幸：不加班的公司真是好！
　　已是深秋，早晚有了冬日的凉意。乱穿衣的时节，既扰人又喜人，俨然过上了高原人的生活，穿厚了不行，穿薄了也不行，早晚还是三层棉，中午便是一层单。但令女孩子高兴的是，又可以有理由添置衣服了。
　　樊婀玲每年每季固定的个人节目，就是花最少的钱买最漂亮的衣服，套装、裙子、卫衣、外套，每一季都要换上三件，这样一周穿两次，穿完这一季，新的一年接着换。以前她可是不心疼的，每个月的主管津贴就够了，买的也都是便宜货，穿个新鲜，丢了也不可惜。自从行政部被莫名其妙的撤销了，自己成了光杆司令，没了那主管津贴，樊婀玲也就改了这习惯，翻翻往年的旧衣裳，重新搭配组合，镜子里的人儿还是不赖的嘛！
　　这可多亏了自己的妈。樊婀玲在前边扔，樊妈妈在后边挑挑拣拣，留下顺眼的留着备用。
　　“妈妈，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可过上了原始人的生活。”樊婀玲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独特搭配，嘴里表达着对妈妈的感谢。
　　樊妈妈从她的身后走过，瞥了一眼，没接女儿的话茬。
　　樊婀玲又问：“妈妈，你看我这样的搭配好看吗？”
　　樊妈妈还是没吭声，樊婀玲回头看了一眼妈妈，还说：“我觉得我挺有设计天分的，要是我下一步失业了啊，我就去报个班儿，学学设计。”
　　“还学什么设计！想想下一步如何把自己嫁掉最实际。这一年还剩下两个月，你们姐妹仨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姥姥别提有多着急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