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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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工作有多难，卫尔乐有了这一次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以前去报社工作是托了老师的福和一个好运气，没有遭受过等待期和煎熬期，这次算是领教到了身心交瘁的双重折磨。整个人的大脑压力和心理负担简直要逼得自己做出极端的行为。
　　她觉得自己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要不然准得崩溃！
　　四个月的投简历、去面试、等通知、再落选，像是毫无希望可言的死循环。卫尔乐与一堆刚毕业的大学生坐在一起，少了活力与无畏，只多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经验；有时又与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待在一起，少了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广泛的人际脉络，只多了一丝丝年龄上的优势。卫尔乐二十八岁的年纪太尴尬，是夹心饼干中的夹心，即使去除了也不会影响两片饼干的分量。
　　好在傅路特给她提供了一个机会，她战战兢兢的按着养老机构的社招要求投了简历，很快就得到了面试邀约。单程通勤公交车在早高峰要一个半小时，行政总部在市中心；养老区域在郊区，单趟地铁需要一个小时，出了地铁口还要再选择其他交通工具才能到达。卫尔乐应聘的是文员，负责的内容比较杂，养老区域的宣传栏替换、活动策划、拍照撰稿等，每周需要在两地往返三次，休息日非周六周日，还是单休，节假日视情况而定。
　　卫尔乐有些打退堂鼓，自诩安逸的生活过惯了，一时难以适应这种节奏。但一想到求职的艰辛，又有些迫切希望得到这份工作。面试直接由负责人进行，是一个面容温和的中年妇女，说话也是轻柔，许是与老人交谈惯了的。她在简单介绍了工作内容之后，又询问了卫尔乐的个人情况：“近期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吗？”卫尔乐条件反射式的摇头，两手迅速的摆动：“没有，近几年都不会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工作至上。”这四个字使得两个人都笑了。
　　卫尔乐更坚定了要奉行单身主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最可行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裁员，然后就是无休止的找工作，找到的工作通勤时间要占去一天中八分之一的时间，再就是工作时间的不可控，留给家庭的时间少之又少。卫尔乐不敢再想，只求这份工作可以青睐自己。
　　面试的过程很愉快，卫尔乐的紧张感少了许多，但接下来却是三天的等待时间。卫尔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等待，通常是失败的开始，不能够抱有希望的。
　　她给傅路特打电话，傅路特安慰她要放松：“遴选阶段嘛，不见得就一定是没有希望的。”电话这端的卫尔乐只能呵呵傻笑，再无话可说。
　　蔡老太太也安慰卫尔乐要看得开，不行就再找。卫尔乐愁眉苦脸道：“姥姥，哪有那么容易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急需一份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的。”“哎呀，我们过得苦日子可不比你们少。”“但是社会发展不一样，苦味的程度也不一样。”“你们就是经的事少了，吃得苦多了就不是这样的了。”“那就是习惯了呗。”
　　蔡老太太不说了，和这个外甥女说话，越说越沉重，能把晴天说成阴天，如同光秃秃的冬日大地，毫无生气。卫尔乐不像蔡恩络和樊婀玲那样略带大大咧咧或是没心没肺，她的心思太重，老气横秋。
　　蔡妈妈在小房间里写写画画，一本巴掌大的本子写满了男男女女的基本情况，荧光笔的标记五颜六色，比学生的上课笔记都要详尽。她合上本子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定，向蔡老太太和卫妈妈高谈阔论相亲角的所见所闻。
　　“婚姻之事儿啊，也不怪当子女的不急，一是没时间，二是真不合适。乐乐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婚后比婚前过得还差，还不如不结。经济条件要跟得上，总不能孩子也跟着受苦遭罪的。现在不比咱那个时候了，大家都一样，谁家的孩子也不是太拔尖儿的。当下的孩子哪个不是有好几门特长，那是必须项！要是咱孩子小的时候有那个条件，咱家这三姐妹不也会弹个琴跳个舞的。”
　　卫尔乐觉得大舅妈这次的话说到自己的心坎里，不住的点头。但是蔡妈妈话锋一转又让卫尔乐泄了气：“但是说到底都是年轻人不结婚的借口。怎么就不能过了？两个人还得怎么地？齐了心往好日子过就是了，没有奔头哪来的好日子！小伙子吃不了苦，大姑娘不愿意吃苦，可不就得剩着。”
　　蔡老太太附和：“就是，还是太年轻吃得苦少了。”
　　卫尔乐离开了沙发，蔡妈妈赶忙往蔡老太太身边去凑，眼睛还不离卫妈妈，说的热火朝天。卫尔乐去阳台，蔡老先生却不在，到花卉市场看光景去了。窗外也没有什么好景色，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这个时间想必都是有事可做的吧，不会像自己这样无所事事。
　　面试通过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刻响起来的，卫尔乐很少喜形于色，这次却是高兴的跳起来，忙不迭的说“好好好”，攥着拳头笑得合不拢嘴。
　　“周一总部开会，还要给主任交一篇新闻稿，她每周二要去广播台做嘉宾；周二要在办公室听主任的节目并且做记录，下午和主任开会讨论下一个周的议题；周四要将周五需要张贴的宣传画、报纸、照片准备好，这些需要你自己与印刷那边沟通；周五更换养老区的宣传栏、发布原创文章的公众号；周六周日你要在养老区找素材，多和老人们聊聊天儿。”人事部的女孩子比自己年少的多，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直说的卫尔乐转不过脑。“那天给你面试的就是主任，你的大部分工作需要直接与她沟通。你的休息日在每个星期三，但是要保持电话畅通，因为你休息的时候，主任不休息。”
　　卫尔乐瞬间神经紧绷，在报社呆惯了，再加上赋闲在家四个月，一时难以适应。人事小女孩的语气冷冰冰的，让人听了也不舒服，不知道樊婀玲会不会也是这样的HR呢？
　　“你今天就是适应工作，一会儿的会议你也要参加。下午交一份新闻稿，主任明天就要用。咱们是八点上班，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午休，六点下班，上下班都要打卡，一天四次。你周五周六周日去养老区办公，也是这样的上下班时间，那边会录入你的指纹，如果你忘记打卡的话，你得回总部来打卡。现在是八点十五，准备一下吧。开会的时候是没有休息的，八点半到十一点半。”
　　人事快步离开，又快步折回：“你得穿工装！像我这样，黑色西服式的就可以，不要太呆板也不要太休闲。”
　　卫尔乐忙问：“裙装还是裤装？”
　　“像我这样的，没听懂吗？”卫尔乐向下看去，是西装式的裤子，笔挺的贴在腿上。“一年四季都要穿，衬衣要有带花边的。”
　　“那，那我周四穿可以吗？周三不是我休息吗？我周三去买。”
　　“因为你入职不满一周是不能休息的，你得等到下个星期三才能休息。”
　　“那，那我的工装？”
　　人事小女孩的脸真是严肃。“从今天到下个星期天有九天，每天的午休时间是两个小时，去掉在午餐上花费的时间，还有十多个小时不够你置办工装的吗？现在购物方便，你在网上买一套，加急送到就可以。工装费是自己支付的，如果你离职，衣服还是你的。”
　　卫尔乐连连叹气，要不是想着没工作就是没钱的窘迫，真想一走了之。这几年在报社也算是自由，按点上下班，距家也近，根本没什么束缚，现在可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樊笼里的小鸟。
　　五分钟之后，主任将她叫到了办公室：“坐吧。”她的语气要比那位人事缓和多了：“你的工作主要是与我的工作进行对接，我现在在电台某节目做嘉宾，一周一次，需要你辅助我想议题、撰写稿件，以便给我提供在电台交流的素材和灵感。其他的宣传工作也需要你来做。你有报社的经验，又是负责老年报的，这对你来说不难。今天周一要开会，你要参加。对了，咱们是午休两个小时，这段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连回家都是可以的。”
　　卫尔乐心内自叹：回家？来回还不够我折腾的！回家？我可不会被轻易打发回去的！
　　小会议室不大，人倒坐的满满的。卫尔乐作为新人，除了主任和人事，其他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想着悄悄的坐到角落里便好，没想到位置还是有定数的。人事喊住了她：“卫尔乐，你过来。你要坐在主任的旁边，到这儿来。”人事用右手手指点了点桌子——在人事与主任中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