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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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樊妈妈所说，蔡妈妈现在可是相亲角的热心大姐，本是偷偷的去相亲角为蔡恩络物色合适的人选，没想到却成了红娘，给别人家的孩子促成了好几段姻缘。起先是没有信心的，认为自己家的女儿都还没有嫁出去呢，哪有那脸面给人家去牵线，但是傅妈妈在一旁劝她：“这也是一桩美事。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可见这也是积德的事。一一是不爱嫁不想嫁，但总有爱嫁想嫁的人吧？你帮着别人家的孩子结成美满婚姻，不也是在给一一积德的嘛。去吧，我支持，要是有合适的，也给我们的孩子留意一下。”
　　蔡老太太也同意：“咱的孩子不愿意嫁，别人的孩子愿意嫁，咱看着不也是心欢喜的嘛。”
　　蔡妈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在相亲角高谈阔论各家的优势与劣势，说的人心服口服，都愿意来听她的意见，这么一修，那么一改，一不小心就成了半个“专家”，这个夏天收到了不少赞誉，又在秋天里收到了一大把喜糖。
　　樊妈妈给她打电话，说樊婀玲透露出想嫁的讯号，让她帮忙留意着。这下子捅了马蜂窝，蔡妈妈一边和小姑子打电话一边数落蔡恩络，搅得蔡恩络头都大了，嚷着妈妈不要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电话。蔡妈妈两眼一瞪：“怎么了，在你房间里打电话怎么了？你小玲妹妹要嫁人了，你这当大姐还不急？我就是要在你房间里打电话，刺激刺激你，让你知道知道你这当大姐要被弟弟妹妹比下去了。”
　　蔡恩络正在批卷子，右手拿着红笔捂上了耳朵，左手拿起手机在群里大声发语音：“樊婀玲，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要嫁人就去嫁吧！干嘛要让你妈撺掇我妈叨叨我啊？你嫁人了不起啊？神经病！”
　　樊婀玲正和衣侧躺于床上自怨自艾，想着从下午到下班的几个小时从领导那儿受到的责难，将自己幻想为备受欺凌的小女子，正欲从眼角落下几滴泪珠，情绪已经到位，只等泪珠悄悄滑落，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是蔡泰宝的询问：“姐姐姐，你要结婚了？和谁啊？”
　　樊婀玲一头雾水，闷声问他怎么回事：“你乱说什么啊？”蔡泰宝让她看群里的发言，樊婀玲打开一看，又听了蔡恩络的语音也急了，刚要发信息解释，听到从客厅里传来妈妈响亮的笑声，明白是妈妈故意散播的“谣言”。
　　她可没有勇气夺下妈妈的手机，妈妈会将矛头又指回来的。但是蔡恩络有这个勇气，既然妈妈非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和三姑讲电话，那么她就抱着一摞卷子离开自己的房间，到餐桌上去工作，蔡妈妈一看听众都没了，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没好气的挂了电话，也跟了过去：“摔摔打打的干什么？你现在和人家比已经差了一大截，至少人家樊婀玲有了想嫁人的想法，你倒好，就知道跟我顶嘴惹我生气！你妈我现在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你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找回来！外国留学的、国企公务员、连北京上海的都能给你找出一两个，你倒好，死活就是不见，拱手相让给别人。蔡恩络，你也不差的，今年可就实打实的三十岁了，万一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那就以事业为重喽！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教育家！”
　　“就你？半瓶子咣当的水平，自以为了不起了！别成天盯着你的那些学生，守着眼前这摞卷子作业的，那是人家的孩子，人家长大功成名就了，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放假的时候你哪儿也别去，跟我去相亲角。我还就不信了，我能给别人说成了亲，我还嫁不出去自己的女儿了。”
　　蔡妈妈气呼呼的回了卧室，与蔡爸爸嘁嘁喳喳的议论着，表扬樊婀玲有进步，知道宽妈妈的心，想嫁人了，批评蔡恩络这么大了还不成熟，就知道在家里橫。蔡爸爸因着欧博的事不想再给女儿施加压力：“一一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她觉得开心就行。”蔡妈妈眉毛一挑：“她高兴？你说这话就是做父亲的不负责任！”
　　樊妈妈举着手机放肆的大笑：“我大嫂肯定在家里又气又恼，可怜我大哥和一一喽。小玲现在有想法了，可得抓着这个机会。”她不经意的回头，看到无可奈何的樊婀玲站在沙发后，“你站那儿干嘛？偷听我和你爸说话？”樊爸爸可怜女儿：“有事儿？”樊婀玲半是撒娇半是不满：“妈妈呀，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不是我要嫁人，是今天的工作……”樊妈妈嘴快：“那就不做了，正好得空嫁人。我得和你姨妈商量一下，你乐乐姐姐也找不着工作，你俩一块嫁人得了。”
　　樊婀玲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沙发上长叹：“这什么事儿啊！”樊爸爸又问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她发出这种感叹。樊婀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爸，你说呢？我领导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了？行政部走了俩人，那是人家的自由啊，而且他作为领导应该想一想自己做的好不好，给员工的待遇有没有到位，我又不给人家发工资，我管人家干嘛啦。他自己之前说暂时不招文员了，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樊爸爸笑言：“领导和员工想问题的角度必定是不统一的，尤其是私营公司，两者之间更是大相径庭，都想顾及最直接的经济利益，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作为员工，最不可或缺的同时也是最不值钱的就是勤奋，辛苦的过程不值一提，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小玲啊，你得记住，员工和学生的相同点都是学习，活到老学到老，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樊婀玲微微蹙眉，没听懂。
　　“学生勤奋得到了好成绩，自然会得到老师的表扬；员工勤奋创造了业绩，就会得到领导的赏识。但是你得搞清楚其中的过程，学生和员工的立场不一样，勤奋的表现也不一样。”
　　“什么呀，爸爸。我越听越糊涂。”
　　“领导不是老师，员工不是学生，但都要靠成绩获得青睐。”
　　樊婀玲呼了一口气：“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没懂。反正我的努力是廉价的呗。”
　　不只是樊婀玲叹气，卫尔乐看着群信息也叹气。卫妈妈以为女儿是为了找工作的事，有心问又不敢问，卫尔乐倒是大方的将群信息中的语音转为了文字拿给妈妈看，妈妈一惊：“小玲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卫爸爸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疑问。
　　卫尔乐也吃惊：“我和你们的关注点不一样诶，我想现在大家都在关心小玲妹妹的婚嫁问题，而我想的却是一一姐姐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姥姥一定不要知道，要不然啊，妹妹不会怎么样，姐姐可能会疯掉。”
　　对于同一个信息，傅路特不以为然，她听了之后一笑了之，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因为只有这么一条信息，樊婀玲连回应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只有蔡恩络沉不住气乱嚷嚷。没什么可评论和关切的。
　　毕雅诺不小心将语音给放了出来，恰被毕妈妈听到了，也是招来一顿数落：“雅诺啊，你得快点儿了。那个樊婀玲可是很漂亮的，嫁人很容易，论外貌你是比不过人家的。这几个人当中，你的条件是最差的，所以啊，你得拉下脸来，使劲往前挤，要不然你得落在最后边。”毕妈妈将“最”字说得格外重，依次提醒女儿要将婚嫁置于首位。
　　毕雅诺小心的点着头，将手机放在桌角上，重新开始看书。毕妈妈低头瞅了一眼女儿眼前的书：“你们‘十一’放假吗？”“嗯，就三天。”毕妈妈直起身：“没别的计划？”“没，没有。在家里歇歇，看看书，下个月就要报名了。我想着最好一次上岸。”“哼，最好是这样。就三天，哪也去不了的。”
　　毕妈妈走了出去，毕雅诺瞬间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妈妈说的“哪也去不了”指的是“哪儿”，三天假肯定哪也去不了，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就挺好的。
　　“雅诺，你得空出一天来，咱们得去蔡奶奶家，傅路特的妈妈要请我们吃饭。你得去啊，近朱者赤，多和那些姐姐走动走动。”
　　毕雅诺小心的答应着，书上的内容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了。
　　樊婀玲单独和蔡恩络解释了一番，蔡恩络的心情似是很好：“哎呀，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是长辈们曲解了你的想法。唉，昨天我有一大摞卷子要批，还要写试卷分析，我头也大，所以也是不加思考的就用了那样的语气，我也不对。”
　　姐妹俩很快就和解了，心中的大石也崩裂破碎，落到深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