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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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饭的时候，樊婀玲求助两位行政部的同事，问她们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方案给个参考。“我想来想去，还是老一套，聚餐、爬山、体能训练。领导要经济实惠，同事要轻松新鲜，可我想不出两厢情愿的方案，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前台和会计对视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皆摇头以示之。
　　樊婀玲急了：“喂，不要忘了，团建的时候你们也要参加的，一个都跑不了。领导说了，谁要是在团建的时候请假，就扣当月的全勤奖。这可到月底了，辛辛苦苦得来的全勤奖总不能落个鸡飞蛋打吧。”
　　这一招很有效。前台立马发言：“老套一点就老套一点吧，找个野山爬一爬，还给领导省了一笔费用。”
　　樊婀玲摇头：“没有新意，领导不会接受的。”
　　会计撇开了两个凝思苦想的人，只顾埋头吃饭。前台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你怎么不说话？你舍得那全勤奖吗？”会计到公司的路途并不近，来早了要等上半个小时才会开门；来晚了就会有迟到的风险。每天上班不容易，通勤时间要达到三个小时。
　　“随便吧，我也就是个参与者，又没有最后的决定权。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就是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多了，所以大家逆来顺受惯了。”前台手拿着筷子数落她，不小心将筷子上的油渍斑斑点点的落在会计的身上。
　　“哎呀，你看你，真是的。”会计迅速从桌子上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大摞纸巾，焦急的擦拭着自己的衣服。
　　前台不住的点头哈腰向她道歉，会计叹气道：“没事儿没事儿，反正是旧的，穿这一次就不要了。”
　　这下子，樊婀玲不好意思了，本来是求助于二人，没想到因此而闹了这一出，赶忙道歉：“对不起啊，没事儿吧？”
　　“没事儿，吃饭吧。”会计不以为然：“依我说啊，先把上半年的那几个方案写上去，然后再添几个就行，哪有那么多的想法，就算我们有，领导也不会啊。我想来个出省游出国游，领导也不会批呀。”
　　“对了，团建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啊？马上就要‘十一’小长假了，这个月不就剩这个周了嘛。”前台一惊一乍的，惹得会计直往旁边推她：“你那筷子小心点儿。”
　　樊婀玲似是不经意的一叹：“如果我说是在小长假期间呢？”
　　“不会吧！”二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樊婀玲耸了耸肩：“就是这样啊。领导的意思是‘十一’的法定假日就是三天，剩下的四天可休可不休，他只占用大家一天的时间，既联络了感情又收了心，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会计有些开心：“那都到下一个月了，扣的也是下个月的全勤，如果我不干了呢？”
　　樊婀玲笑道：“你以为领导会是傻的？他说了扣九月的全勤。”
　　这下就没辙了，不管想不想都得去。三个人吃饱了饭，起身离开时，樊婀玲叹气说：“你们还好，我可惨了，下午三点前就要交方案，搞不好啊，两边都要得罪人。”
　　正如樊婀玲所担心的，首先得罪了领导，三点准时将方案一份一式两份交给领导，领导一边在电脑上打开电子版，一边接过樊婀玲递过来的打印版，略带冷笑的说：“樊主管可真有时间观念，三点准时上交啊。我说的不是三点之前吗？”樊婀玲立在原地等着领导的批阅与意见，心里一边纳闷一边走神：同样的内容非要一式两份，能看出什么花儿吗？今天下午会不会加班呢？不会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领导的一声冷笑打断了樊婀玲的走神：“你这都是什么呀？有没有动脑子想？快一天了就想出这个？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你有没有从公司的长远发展去想？有没有从公司的利益出发？你当是小学生秋游吗？大家都是成年人，要的是符合成年人的想法，你这简直就是小儿科嘛。你要明白，公司花钱搞团建，不是让你这个HR拿着钱去乱花的，而是要让下属员工们对公司产生不可替代的归属感，让大家和公司紧贴着心，不是让你在这里气我的！
　　“樊主管，你是行政部的主管，不是普通的员工。你首先就要对公司有着不容置疑的主人翁意识。你的行政部原来有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三个，没有考虑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不去关注一下同事里面有没有离职意愿的？不要总想着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也不要总考虑中午吃什么，晚上和谁约会。有时间多和同事呆在一起，问问他们的心声。我是你的领导，是我给你发工资的，你要多为公司考虑。方案不行，重新做。五点之前再交方案，十个，我要十个。”
　　樊婀玲面无表情的听着领导的数落，心里万般的不受用，但是自我安慰就当听了一大段贯口。回到位置上坐下来，闭目深呼吸，让自己渐渐平和下来。按领导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就不要下班了！甚至于明天以后都不要考虑中午吃什么的问题了。哎哟，这可不妙！
　　上哪去找十个方案呢？就刚才那一份还是东拼西凑凑出来的五个，还都是考虑了经费之后才敢往上写的，现在领导要十个，怎么找啊！打开网页去找现成的，却找出来一堆关于公司团建的负面新闻，员工对于公司团建的怨声载道此起彼伏，苦的是HR，好像是HR故意引发的事端，在员工的眼中像极了二腿子。
　　领导拿着包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关好，又掏出钥匙落了锁。经过行政部的门口，他一探头，并不点名的说：“把方案做好了才能下班，也不用条条框框的，就要十个名称就行了。”樊婀玲自是有数，回头应了一声。领导这就算自行下班了。
　　六点时分，同事们争先恐后的打卡下班。樊婀玲坐在位子上自顾叹气，这期间已经给领导发了好几份“十个”方案，皆是不行，她在独自加了一个小时的班之后，领导在办公软件上留言：下班吧！樊婀玲仿佛得到了赦令，顿感自由。从洗手间换好衣服，又赶紧收拾手提包，在关电脑的时候发现领导又给自己留言：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十个方案，回家之后继续想，把具体的流程和费用列清楚。这都是你的工作，现在却由我来做，你说我该给谁发工资？
　　樊婀玲本来是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赌气般的关了电脑，慢腾腾的巡视了办公室，关闭了电源，锁好了门。一番啰嗦之后，到达车站正好七点半，十分钟之后坐上了寥寥数人的公交车，照例是五分钟的小堵车，再过五分钟下车换乘地铁。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地铁已经驶离站点，下一班地铁将在八分钟之后驶进站点。
　　好容易回到家，樊婀玲边换拖鞋便看墙上的表，已是八点五十五分。樊妈妈问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樊婀玲冰着脸说加班。樊妈妈奇怪的问：“加什么班？以前也没听说过要加班。吃不吃饭？”樊婀玲又看了墙上的表，这下是九点五分了，不假思索的说不吃了。樊妈妈想了想，说还是泡麦片吃吧。“不吃饭可不行的，胃受不了。你又不是你一一姐姐，吃一点会长肉，也不像乐乐姐姐吃多少都是那么瘦。来，吃麦片吧，我再给你热一包奶。”
　　樊妈妈去厨房忙活，樊爸爸问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樊婀玲无力的倒在沙发上：“被领导批了！真不想干了，出力不讨好，干脆找人嫁了吧，做全职太太，只受一个人的气。”樊妈妈听力灵敏，放下手中的暖瓶，直冲出来拦住樊爸爸的回答。“小玲刚才说什么？我听着是想嫁人了？哎哟，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见面？就这个‘十一’假期吧，好不好？”
　　樊婀玲皱着眉头看着妈妈：“什么嫁人啊？”
　　樊妈妈埋怨道：“难得听你说想嫁人，妈妈不得趁热打铁准备准备。你大舅妈现在可是相亲角的热心大姐，找她给你留意着，还有傅阿姨，老年大学里的精英儿女可是一大把的。”
　　“妈，你就饶了我吧。我无非就是发发牢骚，你还当真了！我现在不嫁的。你别给我乱找人啊，我不见！”樊婀玲从沙发上起身回房：“妈，麦片泡好了吗？”樊妈妈一扬手：“自己泡去，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妈伺候啊？要吃要喝就自己去弄，要不然就找个老公伺候你。”
　　“哼，我不喝了！回房间追剧去。”
　　樊妈妈回过头看着进了房间的樊婀玲，嚷道：“就知道看那些电视剧，它能填饱你的肚子还是能帮着你找老公谈恋爱啊？那些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就是骗你们这些没大脑的女孩子！”又对着旁边的樊爸爸嚷道：“就这样的还能嫁得出去？你当爸爸的也得管管，我大哥不管怎么说还给他女儿说过一个对象。你要是等着你女儿自己去找，你就是投胎转世几个轮回，也不见得能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