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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猫VS野猫 ...

  •   凌冽的风从两座山峰间穿堂而过,寒冷像刀锋一样刮擦在两人身上。
      背着宁无渊走了没多久,楚时已经有些气喘,急促的呼吸吐出细细白雾。

      楚时咬着牙坚持着,全然不知身后的少年已经将手伸向了他的脖子,顷刻间便能取他性命。
      就在这时,豆大的雨滴珠子般砸了下来。

      目之所及,霎时被连天的雨幕占满了。
      楚时将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轻声道:“搂紧我的脖子,我们得快点跑到可以躲雨的地方。”

      楚时说的时候微微扭过头,露出半个秀气的下巴,一滴雨水将巧落下,顺着他的额头滑过。
      宁无渊本想偷袭,此刻凑得格外近,近到可以看到那滴雨珠又滚落挂在了楚时卷翘的睫毛上。
      宁无渊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楚时的双眼,那微微上扬的眼角被雨水沁的发红,黝黑的眸子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宁无渊伸出去的手悄悄握紧,他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雨势从瓢泼到零星再到瓢泼,活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撒泼打闹。
      雨大了楚时就背着楚时找地方躲雨,等雨小了再重新上路。楚时就这么背着宁无渊走了整整一夜。

      天将破晓,两人终于上了官道。
      一路艰辛,但楚时是抄的近道,暂时不用担心村里人追上来,看到远方有炊烟之时,他松了口气。

      他们找了一座破庙先安顿下来,又是逃命又是雨淋,两人早已狼狈不堪,停下来饥饿和疲倦更是接踵而至。
      楚时得找些吃的再想办法换身衣服乔装打扮一下。

      将宁无渊放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楚时笑笑,父母双亡自己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一直以来,宁无渊都表现的太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样子了。
      睡着的时候安静乖巧,许是累了,呼吸重了一些,听着就像打起了小呼噜,倒是多了几分独属这个年纪的可爱。

      楚时将人安置在破庙里菩萨后面藏好,又用茅草仔细盖住,才起身离开。
      他留意到沿路有人家,应当能要到他需要的东西。

      楚时前脚刚离开破庙,后脚宁无渊就醒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和仇人在一起,竟然这样无知觉的睡了过去,是不可原谅的愚蠢。

      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楚时的身影,宁无渊想起身,这才发现全身绵软无力。
      他咬了咬牙,五指抠进破庙凹凸不平的土墙,支撑着站起身。

      虽说滚下山崖是他计划的一环并未受多重的伤,但做戏三分真,皮外伤还未好,昨夜又淋了一夜雨,眼下是发热了。

      昨夜定然是烧糊涂了,才没有对楚时下杀手,眼下给了楚时去联络人的机会。
      宁无渊心道。
      倘若被楚时知晓他就是宁无渊,以楚时的心机,恐怕立刻就能识破他的计策。
      宁无渊脚下快了几分。

      ——

      楚时用玉坠换了水和馍馍还有两身干净衣裳。
      一走进破庙就看到被自己藏得好好的宁无渊正面朝下趴在破庙正中央。

      楚时小跑过去,将人扶起,触手之间热的可怕。
      宁无渊发烧了。

      楚时赶忙将人抱到破庙后方放平在草地上躺好,这身湿衣服必须立刻换掉。
      楚时照顾弟弟妹妹们长大,换个衣服业务熟练。
      他一手托着宁无渊的脖子,微微抬起他的上半身,将人虚笼在怀里,另一手揭开半边领口,顺着肩膀往下……

      楚时顿住了。
      他看到了宁无渊露出的半边胸膛上错综的伤疤。

      山崖下救回宁无渊的时候,他还有意识,将他带回小屋简单包扎了几个胳膊和腿上的出血点,楚时便急着去熬药了,后来宁无渊又被村民抓走。
      一番下来,楚时还没来得及检查宁无渊的身体。

      原来,这就是阿远当初不让他脱衣检查的原因……

      楚时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受,少年受了这么重的伤从不叫痛,被人绑了也依旧淡定,他早知他不是一般人。
      只是……
      楚时第一次生出些好奇,阿远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

      楚时愣神的功夫,没注意到宁无渊醒了过来。
      一抹厉色飞快划过眼眸,宁无渊扣住了楚时还搭在自个光/裸肩上的手。

      “你在做什么?”宁无渊质问。
      可惜他病着,嗓子沙哑,声音连带着都软了许多,听着可怜巴巴的。

      果不其然,楚时丝毫未觉有什么危险。
      他柔声道:“你病了,我给你换件干爽衣裳。”

      宁无渊看到了楚时的满脸心疼,他心中微动,转而定定的看向墙角,语气里是自个都没察觉到的疑惑。
      他说:“病了忍一忍自然就会好,何必多次一举。”

      看着宁无渊别别扭扭的侧脸,楚时实在没忍住,一个脑壳崩弹了上去。
      他怒道:“年纪轻轻不许苦大仇深的,你现在这条命被我救了就是我的了,精贵着呢,以后有病不许扛!”

      楚时不知道宁无渊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谆谆教导,至少他将人脱个精光又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过程里,宁无渊都保持着微微失神的样子,没有半点反抗。
      楚时十分满意。

      换好衣服给宁无渊喂了点水和食物,楚时也顾不上吃东西了,将馍馍塞进怀里就又背着宁无渊上了路。

      他们在日落之前到了枣城。

      枣城地处要塞,与鄚州、邳州相邻,是齐朝的重要通商口岸。
      是以,聚集在造成中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从穿着、样貌到口音都不尽相同。
      楚时这种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带着个又瞎又瘸的人,在这里也并不突兀。

      眼下两人面临的最大难关便是——穷。
      楚时周身半分银子也无,阿远还病着,需要买药,两人也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楚时想了想,用换衣服剩下的银子去城中最好的客栈开了一间房,叮嘱店小二不许任何人靠近,而后楚时又出了门,直奔当铺而去。
      他身上还有一枚玉佩,成色极佳应当值不少钱。

      事情还算顺利,楚时将玉佩当了,买了药之后还剩不少,足够他们住上月余。

      楚时思索着之后的计划,捧着药材回了客栈。一进门便看到穿着单薄的宁无渊倚窗坐着,冷风呼呼的往房里灌。

      楚时一进门他便就转过头看向楚时的方向。
      楚时只当是瞎子听力好,放下药材皱着眉将人拉开,挨个关上了窗户。

      宁无渊听着楚时关心的唠唠叨叨,微微扯了扯嘴角,岔开话题道:“送餐食的说,这间是城中最好最贵的客栈,这是真的……吗?”

      宁无渊说的时候半垂着头,楚时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半边鼓鼓的侧脸,只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荷包,顿生自家娃终于懂事了的成就感。
      走到宁无渊身边,揉了揉他脑袋,楚时道:“银子的事不用你操心,住着便是,山人自有妙计。”

      楚时越看宁无渊越顺眼。
      宁无渊总是让他想起此刻在另一个空间的弟弟妹妹们。

      楚时倒了杯热水,满脸慈祥的递给宁无渊道:“多喝点热水。”
      虽然觉得楚时神情古古怪怪,无奈宁无渊现在演的是个瞎子,只能权当没看见乖顺的喝了热水。

      楚时心里的成就感再次飙升。
      让他生病的弟弟妹妹多喝热水简直像喂毒药,比起他们的吱哇乱叫,宁无渊真是无比乖巧啊,楚时心中感慨。

      只是,再不听话也是自己割舍不下的亲人。
      想起弟弟妹妹,楚时心情蓦然低沉,他抽了抽鼻子,欲盖弥彰道:“我去看看吩咐小二熬的药如何了,你在房里歇着别乱跑。”
      说完自己屁股着火似的跑了。

      门一合上,宁无渊放下手中的茶杯,细白的手指沿着杯沿不住摩挲。
      楚时差点哭了,楚时看着他喝水的样子差点哭了。

      宁无渊了解的楚时是云乾大陆上除大齐外的十四州安插在大齐境内的坛子,楚时利用了宁无渊的几个蠢钝兄长的势力对付宁无渊,真实身份却是十四州中某个小国的皇子。
      他是个多智近妖,善于伪装的人。宁无渊对自己说。

      楚时很快平复好情绪,端着药回了房。
      见宁无渊乖乖喝了药,楚时摸了摸宁无渊额头。
      还在发烧,但热度降了一点,是好事。

      想起什么,他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宁无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楚时解释道:“突然想起第一次给你包扎的时候,你死活不让我脱衣服,表情比贞洁烈女还贞洁烈女,直到现在才让呼噜毛,像我从前养的猫大人。”

      宁无渊先是一愣,随即从脖子开始,渐渐往上,直到最后整张脸都红了,气的。
      奇耻大辱!
      他竟然不知何时失去了对楚时的警惕,真的变成了家养的猫!

      宁无渊暗自对自己生了气,整个晚上都有些闷闷不乐,气鼓鼓的。
      楚时现在对他的性子也摸索出了一点门道。

      就寝时间,楚时团了团被子往木椅边走。
      生着闷气的宁无渊感觉身边人离开,偏头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发现你睡觉时不喜欢身边有人,你会睡的特别不安稳,这不利于你伤病恢复,我在椅子上将就一下。”
      宁无渊沉默了,他确实不喜与人亲近,这让他没有安全感。

      “来吧。”
      楚时转身,没听清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宁无渊背对着他豁出去喊道:“来和我一起睡!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怎么会受不了!”
      楚时莞尔,不是小孩子,但却很好哄,这不就不生气了嘛。

      并肩而躺,静默无语。
      宁无渊只觉空气都散发着热度,旁边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宁无渊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期盼自己赶快睡着,越是期盼却越是睡不着,就连对方手肘不小心蹭到自己后背这样的小事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楚时同样睡不着。
      他觉得气氛不错,于是尝试着小声问道:“我……见你身上有许多伤,都不像寻常磕磕碰碰所致,你是怎么受的伤?”

      宁无渊背影一顿,半晌才回答:“四处战乱,被乱军伤的。”

      最初齐州吞并清州之时,境内作乱势力层出不穷,民不聊生,确实有很多人被误伤,宁无渊说的乍听合理,但宁无渊的伤明显是不同时间多次造成的。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楚时并不揭穿,嗯了一声便不再问。

      第二日,楚时起了个大早,同宁无渊说了一声自己有事便出了门。
      走到客栈一楼,发现同他一样勤劳的只有一个小厮,楚时找不到别人,只能拜托这个眼生的小厮将一日三餐送去楼上,还大方的给了点赏银。

      楚时出门有两桩事,一是去找他的故人,二是要赚点银子。
      越是好的客栈请的打手越好,所以楚时宁愿多花些银子好躲过村民近日的追杀,只要挺过这一阵子,他相信那些村民也不会再花精力死咬着他们不放。
      但客栈好就意味着花钱如流水,楚时必须出门赚钱。

      至于寻找故人,便又是楚时看书不认真的锅。
      小说里写了楚时救了皇子宁无渊,也写明了救他的时辰和地点,无奈楚时一个字也没记住。

      好在他记得大致剧情。
      小说里,他先同在枣城的几个故人偶遇,之后才一齐去了故人的老家,在那里阴差阳错救下了宁无渊。

      偶遇故人的具体时间楚时同样记不清了,但大致的时段他是知道的。
      算算也就是最近。
      他正好一边赚点银子,一边打探故人的消息。

      今日的宁无渊并没有尾随楚时,他安静的在房中待着,等着有人给他送午膳过来。

      午膳时间,小二果真端着餐盘进来了。
      听了楚时的叮嘱,未免吓着眼盲的客人,他先唤了一声才推门进来。
      宁无渊唇角微勾,抓在手中的瓷片又紧了紧。
      来人将中午的吃食一样样摆好,最后躬身将碗筷放到宁无渊身前。做完这一切,他热络道:“您的兄长待您是真好,走之前特意叮嘱小的一定要服侍周到,还给了赏钱。”

      宁无渊不置可否,他淡定的看着小二给他倒茶的同时往茶里洒了点“料”。
      就在小二将茶水端给他的时候,宁无渊抬起头,漆黑的双眸中是无尽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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