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T暗涌》萤生牧之

3、第 3 章

　　9

　　你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中考成绩出来了，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李帝努在自己身上花钱扣扣搜搜的，对你倒是向来大方，他为了给你庆祝生日，请了单位很多同事一起吃饭，说热闹点好，晚上吹蜡烛许愿的时候，他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据说生日的时候可以许三个愿望，但是要说一个出来，才能灵验。

　　你本来想许一个要李帝努娶你的愿望，但是一个转念之间，你觉得这个愿望应该留到十八岁再许，因为那时候你就成年了，他就不能再以你是未|成年的理由拒绝你。

　　于是你临时改了这个愿望，你看着李帝努说：“我想要一次毕业旅行，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好。”

　　另外两个没说出来的愿望，一个是你希望李帝努能永远健康平安，还有一个是......你想爸爸妈妈了，希望他们能多来梦里看看你。

　　为了你的这个愿望，李帝努很费了点心思去找人调班，而且还说好了天大的事都不许打电话给他，答应了小孩儿的旅行，一定要认认真真陪她一次才行。

　　同事都知道李帝努最宠你，打趣着说李哥你是真的把文漪当小童养媳养了吧。结果就是换来了李帝努的一顿拳头。

　　你们定了邻县的一个温泉度假酒店，李帝努调了三天的假开着车自驾带你过去，一路上风景很好，车内空调开得很足，你脱下了厚重的外套开始用勺子挖起红薯来，在自己吃之前先给李帝努挖了一勺，他偏过头来吃完一嘴后看你直接就用他吃过的勺子往自己嘴里塞，他阻止道：“哎，你换把勺子再吃啊。”

　　然而你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仗着他开车管不了你才懒得理他，继续自己吃起来，只是后来你再要用那把勺子喂他他就死活不吃了。

　　“不吃拉倒。”你嘀咕道。

　　李帝努没有再穿警局发给的制服，也没有穿他冬日里千篇一律的黑色或者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风衣，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厚实卫衣，胸口前大大的运动logo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起码小了十岁。

　　温泉酒店前台的接待员看了你们一眼，核对了李帝努的预留的电话号码，问道：“李先生是吗？您好，您预订的两个大床房。”

　　“两个？”你捕捉到了关键词，抬头阻止道，“不，我们只要一个房间。”

　　李帝努微笑着对接待员说：“别理她，就两个。”

　　办理登记入住的时候，李帝努转过来看着你赌气撅的老高的嘴，失笑道：“你想干嘛呀？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跟我住一间房？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以前出门不也是住一个房间吗......”

　　“以前你多大，现在你多大？小丫头长大了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李帝努接过房卡，提了你们两个人的包往电梯走去。

　　你看着他一步一踮的，走上前去抢过自己的包，说道：“不要你给我拿。”

　　这个温泉度假酒店是M省一个很出名的度假圣地，温泉都在山上的，哪怕冬天都葱郁的树林密麻环绕着大大小小的温泉池，高低错落的石头隔出了一块又一块幽静的私人领域。

　　虽然你时常叫嚣着要嫁给李帝努，但你从来只是嘴巴厉害罢了，还是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要来泡温泉是真的就只是想泡温泉，倒也没想别的，但是当你先收拾好了已经坐在温泉里喝着牛奶看风景的时候，突然看到裸着上半身的李帝努出现在你的视野里，你还是没控制住一不小心把嘴里的牛奶全喷了出来。

　　李帝努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带你来泡温泉，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你这才仔细回想了一下，李帝努好像从来没有在你面前不穿衣服过，你对他好身材的猜想都是通过他平时的穿搭，倒三角的身材和紧致又宽厚的背阔肌总是能把一件普通的衣服也衬的很好看。

　　可你还从没这么直观的看到过他那让人一眼就无法挪开的漂亮腹肌，你不太自然的皱了皱鼻子，继续喝牛奶。

　　显然对面的李帝努也不是很自然，你们两个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在池子里坐了半天，久到你觉得你快要睡着了，再抬眼一看，李帝努已经靠着石头睡着了。

　　他靠在那里，头发被热腾腾的水蒸气惹湿，深邃显眼的五官是造物主的恩赐，你从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不过他就是再好看，也抵不住岁月的流逝，常年坚持不懈的运动虽然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上很多，眼角也还是爬上了些不容忽视的皱纹。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会产生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悸动，你不知道什么样的悸动才算是对的，面对偶尔来向你示好的人，你从来没有过那些小说中所写的动心的感觉，反复审视之下总是觉得他们看上去都不靠谱。

　　大多数时候你看上去都显得成熟且冷漠，可其实你只有从李帝努身上才能获取到需要的所谓安全感，有的感情你不想问对错，只想要永远待在他身边。

　　哪怕你们之间相差了二十二岁。

　　在温泉里不能待太久，你看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皱的手掌心，慢慢挪到李帝努身边戳了戳他的脸，说道：“李帝努，我们回去吧。”

　　他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过去了，一时间哭笑不得，感叹着自己真的是上了年纪了。

　　你最不爱听他这套说辞，撇了撇嘴站起身来要往池子外走，没想到在一脚踏上池子边缘的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你整个人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李帝努见状赶紧跨了一步过来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你，你先是被吓的不轻，感觉到有人接住你以后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温热滑腻的肌肤骤然触碰在一起，激得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帝努叹了口气，抱着你上了台阶后又将你平稳的放在地上：“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稳重一点。”

　　你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滑倒那一下的失重感在起作用，总之你现在心跳的有点快，都忘了回他两句嘴，只木然的点了点头。

　　“走吧，吃东西去。”

　　李帝努说完这句话，率先走了，你跟在他后面觉得有点头昏脑涨。

　　你本来以为这个头昏脑涨只是一时的，但是等你吃完东西回到房间躺着了，发现还是一点劲都提不起来，眼皮沉的像灌了铅一样重，再摸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好像有点烫。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李帝努刚冲了个澡出来，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就敲响了你的房门，你打开门，眼前一片模糊，只想往他身上栽。

　　李帝努赶紧一把捞起你把你放回床上，打电话叫前台送了药，一顿折腾之后看你吃了药没这么难受了，就想回自己房间去睡觉，转身之际却被人轻轻拉住了手指。

　　微烫的掌心覆盖着他的指尖，热度顺着无名指上的血管传递回了心脏，外面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李帝努停住了脚步。

　　“李帝努，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难受。”你微弱的请求声撞击在他脑海里，他站了半晌后转过身来帮你把手塞回了被子里，出了房门。过了一会儿之后又噔噔噔的抱着被子过来了，往床边的小沙发上一躺，说道：“睡吧，我就在这里。”

　　你看着他躺下以后，才安心的把自己埋进了鸭羽般柔软的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睡之前再次在自己的脑海里确认了一遍，除了李帝努，再也没有人能给你这样的安全感了。

　　好在药吃的及时，第二天起来以后你就退烧了。醒过来的时候李帝努已经去晨练回来了，酒店的早餐都是送到房间来的，你们边吃边看着晨间新闻。

　　李帝努突然问了你一句：“你长大以后想过要做什么吗？”

　　你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思考了很久才说：“不知道。学犯罪心理吧。”

　　这个答案让李帝努感到意外，他挑眉道：“怎么想着要学这个？”

　　“和你一样啊，抓罪犯。”你喝了口牛奶，笑着看着他。

　　你并非生平嫉恶如仇，而是父亲母亲的死让你耿耿于怀，平生对你最好的两个男人都是干这个的，你不介意追随着他们的步伐，尽自己之力为这个世界带来光亮，哪怕只是一点点。

　　光斑再破碎，也总能汇聚成耀眼的光束。

　　10

　　临近温泉酒店的不远处有一个废弃学校改造成的大型鬼屋，李帝努和你对这些东西都不太感兴趣，但总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溜达着过去了。

　　说实话，到了鬼屋里，你虽然挺想装着害怕的样子往李帝努怀里钻一钻的，但是你实在是没有这个演技，和你们同行的还有一群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的学生，看着那些小姑娘被吓得尖叫连连，对比起来你显得有点冷漠。

　　“你这样会让扮鬼的工作人员很没面子。”李帝努在你旁边低声说。

　　“那你叫两声给他们听听不就行了。”你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找着出去的路。

　　“没劲。”李帝努说道，即便是一片黑暗你都好像看到了他那笑眯眯的表情，感觉到他伸手在你头上用力揉了一把。

　　一行人里，那些有男朋友的恨不得整个人贴在男朋友身上，没男朋友的逮到个雄性就不放手了。

　　于是李帝努就成为了那个靠得住的雄性生物。

　　在你第N次把遇到鬼想往李帝努身上贴的小姑娘一把拉过来护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李帝努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这是在鬼屋里该有的态度吗？到底是谁不尊重扮鬼的工作人员。

　　在一个很窄的向上的通道处，李帝努让你先上去，结果你才上去就听到机关咔啦的声响，一道铁门封住了这个通道，所有人消失在你面前，一群人中唯一的一盏小灯在李帝努手上，四周顿时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和无边的黑暗。

　　“文漪！你没事吧？！”

　　李帝努在下面叫你，语气里的焦急和他一路过来沉稳的样子不太相符，尽管知道这只是工作人员提前说过的会出现的闯关模式，但当你突然消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慌了神。

　　“我没事，可能这一关得我自己闯了。”你为了安抚他，笑了笑说，“我们一会儿见吧。”

　　旁边跟着他的一群小孩里有人说道：“大哥哥，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啊。”

　　鬼屋里黑，谁也看不清谁，李帝努身高腿长，他们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没大他们几岁。

　　李帝努不知道是被大哥哥这个称呼冲击到了还是被女朋友这个称呼冲击到了，一时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瞎说什么，她是我侄女。文漪，没有灯你可以吗？”

　　他知道你怕黑，一直以来睡觉都要开着盏小夜灯。

　　你看了看这个房间，倒是还有些光亮，想着应该很快就又能和他们碰上，应道：“没关系，这里不是很黑。我就先走了。”

　　你一个人走到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没有了身边扰人的惊声尖叫，动作比之前要快上许多，扮鬼的工作人员见吓你没意思，索性不逗你玩了，你很快就走到了下一个关卡处。

　　这里的黑暗是一路走来都前所未有的，你的确不怕鬼，但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感让你感到压抑，想到了八年前你家门口那条脏兮兮的河水。

　　一阵难以言说的窒息感开始翻涌上来，你讨厌透了这样完全的黑暗，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就在你慌乱着找出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伸手拉住了你，你这次倒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赶紧出声问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你开始以为是鬼屋里的工作人员，但转念一想，那些工作人员应当不会这样来长时间的不出声拉着你。你尽量忽视黑暗带给你的那些压迫和慌乱感，仔细感受了一下，那人的握着你手腕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握枪的人都会有的，你以为是李帝努来了，松了口气。

　　“就你一个人了吗？他们呢？”你问的是那些小孩。

　　但是他没有回答你，就这样拉着你继续往前走，你以为李帝努故意不说话逗你玩，气道：“李帝努你幼稚不幼稚！”

　　那人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没说话，继续拉着你走，你再次跟着走了两步之后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个人的脚步不对，虽然他刻意在学李帝努走路的姿态了，但是落脚轻重和高低和李帝努平时走路根本不一样！

　　你停下脚步来，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尽管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可还是冷静问道：“你不是李帝努。你到底是谁？”

　　闻言，那人松开了你的手，没有说一句话，只发出了沙哑又阴测测的几声笑，脚步声嗒嗒的回荡在屋子里，他好像又走了，除了那几声笑外，再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你从来都不怕鬼，但往往人比鬼要可怕的多，这笑声过于惊悚，一瞬间好像是在脑子里炸开了一样。

　　灭顶的恐惧感向你侵袭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你体内撑开了，把你的颤栗与害怕放大了十倍一百倍，你开始慌不择路的乱冲乱撞，手臂也在冲撞中被柜子划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有没有被划破。

　　不知道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了多久，你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快要冲出了胸膛，却始终坚持着一声都不肯喊。

　　你记得爸爸从前对你说的，害怕的时候大喊大叫是没有用的，哭泣更是懦夫的做法，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时候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可这句话却奇迹般的深深烙印在你的脑海里，你这十来年的人生几乎把这句话当成了信条，在你极度恐惧的时候，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成为了护着你的软甲。

　　你脑海中回想起刚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尽管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挡不住一身的虚汗和腿软，就在你好不容易撩开一道帘子要继续往前跑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衣服上传来熟悉的洗衣液香味，你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眼泪一瞬间就绷不住了。

　　李帝努在前面那一个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按理说你早就应该到了才对，可过了没多久他就听到这边传来物体碰撞的剧烈声响，他便赶紧往回走，刚一走到这儿就迎面撞上了你，力度之大让他差一点都没有站稳。

　　他开始以为你被鬼吓到了，可回想一路来你对这些东西都没表现出什么害怕的情绪来，此刻他轻轻拍着你的背，把手里的小灯举到你面前来，才发现你居然哭了，而且浑身在发抖。

　　李帝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你极度害怕的事情。

　　但他没有着急问你，只是继续轻拍着你的背，低声哄道：“不怕，不怕，我来了，文漪，我在这里，别怕……”

　　心里充斥着的喧嚣和不断出现的轰隆耳鸣声在李帝努强有力的心跳和不断安抚下渐渐停了下来，你抓着他衣服的手骨节发白，终于愿意抬起头，对上了他着急担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