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T暗涌》萤生牧之

2、第 2 章

　　6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再不吃冰激凌化了。”

　　李帝努抬起手来在你面前挥了挥，眼前女孩从他带回来的时候只有那么豆丁点大，到现在已经出落的干净漂亮，一双眼睛像小猫一样，略微上挑的眼角勾勒出清纯又带着野性的美，才十五岁而已，李帝努心想，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其实今天顾菁找他还有一个原因，校外有一个小混混最近老是来骚扰你，要你做他女朋友，结果被烦不胜烦的你给揍了，顾菁担心小混混再来找你麻烦，希望李帝努近段时间能抽时间接你上下学，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你从记忆中昏黄路灯下李帝努的歌声中回过神来，三下五除二把他塞给你的冰激凌吃了，顺嘴问道：“你怎么总喜欢给我唱雪绒花这首歌，是爸爸告诉你的吗？他以前也喜欢唱这首歌给我听。”

　　这李帝努还真不知道，他喜欢唱是因为……从前桑玛最喜欢唱这首歌。

　　可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爸爸告诉我的。”

　　你看着李帝努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就被他打断了：“明天开始我接送你上学吧。”

　　“不要。”你很干脆的拒绝。

　　“怎么？嫌我形象欠佳，给你丢人吗？”李帝努撇了撇嘴，一脸受伤的表情。

　　你看得牙疼，收拾东西从餐桌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边走边嫌弃道：“幼稚死了！”

　　李帝努赶紧付了钱追上你，伸手提了提你的书包，惊讶道：“啧，我们小文漪书包怎么这么重，来，叔叔给你背。”说着他就从你身上把书包抢了过来背上就跑。

　　你抢不过他，只能追在他后面气急败坏：“李帝努，你还给我！谁要你帮我背书包了……”

　　广场音乐喷泉边有鸽子起起落落，冬日正午的阳光给大地带来了一丝暖意，道路两边的梧桐撑开了光秃秃的枝桠。

　　李帝努突然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每一个人都那么的普通，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吸了吸鼻子，闻到的只有路边小贩卖爆米花的香气，那么刚刚那一晃而过的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应该是错觉吧？他叹了口气，警察干得久了就是这毛病，疑神疑鬼。

　　突然李帝努感觉到身上重量陡然增加，再低头时眼前的小孩正像个树袋熊一样的挂在他身上。

　　你耍赖道：“既然要背，就连我一起背着吧。”

　　来往行人向你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毕竟一个穿着校服的漂亮少女挂在一个看上去有些邋里邋遢的大叔身上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李帝努甚至觉得下一秒就要有人掏出手机来拍摄小视频了。

　　他想赶紧把你从他身上扒拉下去，却没扒拉动，只能义正言辞道：“不背，你也不看看你最近长胖了多少。”

　　虽然他已经举着双手不碰着不挨着你，尽可能的表现出一脸正气凛然，可是还是有好心人前来搭话了，那人举着手机问你：“小姑娘，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手机屏幕上赫然是110三个大字。

　　“......”李帝努觉得自己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他是需要被帮助的那个吧？他无奈道：“还不下来吗？”

　　你这才从他身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对前来搭话的好心人道：“您误会了，他是我叔叔，是我爸爸的战友，我爸爸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现在是他在抚养我。”

　　李帝努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又听你接着说：“虽然现在他是我的监护人，但是他答应我以后会娶......唔！”

　　“没有的事，小孩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李帝努飞快地拖着你离开了那里。

　　好不容易一路吵吵闹闹回了家，李帝努差点给你跪下，说道：“我说小祖宗，你以后在外面能不能注意一下言行举止，你非得让人报警把我当恋童癖抓起来是不是？”

　　“你让他报好了，警局的叔叔阿姨都是你的同事，他们又不会真把你抓起来。”你浑然不在意，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帝努是你的才行。

　　“什么恋童癖不恋童癖的，我还有三年就成年了。”

　　李帝努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翻箱倒柜的从柜子深处找到了很久没有用过的刮胡刀，胡乱挤了把刮胡泡沫往脸上一抹，开始久违地刮起了胡子。

　　他听到后低低地笑了笑，问道：“你知道再过三年我几岁吗？文漪，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四十岁了。”

　　“四十岁我也要嫁给你！”你对着卫生间吼完这一句话，进房间砰的关上了自己的门，不想再听他唠唠叨叨罗里吧嗦。

　　李帝努觉得他有点对不起文泰一，好好的闺女怎么说跑偏就跑偏了，重点是他还啥都没干呢，他对着镜子苦笑：“泰一哥，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你说我该拿你闺女怎么办才好......”

　　7

　　等第二天你看到李帝努干净清秀又立体的五官出现在你面前而且还要送你去学校的时候，你突然就彻底炸毛了。

　　还说不喜欢顾菁呢，借口送自己上学就算了，平时根本不愿意打理自己的人居然还把胡子刮了算怎么回事？说什么你都不会坐他的车上学校的。

　　李帝努开着车慢悠悠跟在你后面，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到你了，时不时按两声喇叭叫你：“文大小姐，我又怎么你了？送你上个学还送出仇来了？快上车，不然要迟到了！”

　　“不要你送！”你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李帝努眼看着这小丫头片子就要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赶紧一把拉开车门下了车。

　　斑马线上绿灯亮了，你正准备撒丫子冲过这个十字路口的一瞬间，就被人提着衣领拽了回来，李帝努日积月累练出来的一身肌肉不是长着配相的，他直接圈住你的腰把你往身侧一提，你双腿就离了地，被他提溜着几步就走回了车前往副驾驶一塞，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你被摔得晕头转向，李帝努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冷笑道：“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把安全带系上。”

　　车门落了锁呼啸而去，你不甘地瞪着窗外，一眼都不带看他的。

　　“你下次再跑我就直接用手铐给你锁车上。”李帝努扔给你一个小面包和牛奶，“早餐。”

　　你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干。

　　“你要我锁车上了那你就是真的变态大叔了，你这是诱拐，绑架！”

　　“不要紧，我再拿个平时套犯人用的纸袋把你脸遮上，反正平时我也没少逮你们这么大点的不良少年少女。”

　　行，算你狠。你恶狠狠地咬下一口面包，腮帮子鼓起来像仓鼠一样。

　　说起不良少年，李帝努这才想起正事来，问道：“听说最近有校外的小混混老是来骚扰你？”

　　你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点点头：“好像是。”

　　“你还把人给揍了？”

　　“嗯。”

　　李帝努看你一脸平静，他实在想不通，你身上这股狠劲到底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文泰一以前天天在家教你打架吗？

　　你看出他在想些什么，自顾自道：“我以前不知道毒枭是什么，在掸邦的时候邻居们都说我家的钱脏，说我爸爸在给坏人做事，我妈妈是很温柔的人，她从不和别人争吵，爸爸总是不在家，他们就欺负我们，特别是那些小孩，总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如果不还手的话就要挨揍。”

　　你喝下最后一口牛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回想起文泰一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他说：“文漪，你要相信爸爸，爸爸不是坏人。”

　　只要这一句就够了，只要这一句你就能鼓起勇气竖起浑身年幼且柔软的刺，去跟那些诋毁他的声音抗衡。

　　而他确实也没有骗你，他不但不是坏人，而且还是英雄。

　　“我送你上学就是因为这个，”李帝努没有再追究你把人打了的问题，说到底他也只是担心你吃亏，怕那人日后再找你寻仇，“社会上的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学期最后一个月了，这个月我会天天接送你的。”

　　你将信将疑道：“真的就因为这个？那你送我就送我干嘛把自己收拾这么干净？”

　　“这不是怕你同学看到我，你嫌我给你丢人吗？”

　　听到这你终于心情大好，看来他不是为了天天去找顾菁，那你就放心了。

　　“怎么会，”小猫的毛总算给撸顺了，李帝努看到你又开心的眯起了眼睛，“全世界没有比你更帅的大叔了。”

　　直到中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那天李帝努加班晚了，你在学校门口等他等到了八点钟也不见他来，打电话也关机了，你猜他是在开会手机没电了，可一直等到了十点他还是没来，你决定先回家再说。

　　只是回家的路上好像出了点麻烦。你看着面前几个提着棒球棍和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钢管的人，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

　　偏偏李帝努今晚没来接你。

　　“臭丫头，给脸不要脸。”

　　堵你的人就是顾菁告诉李帝努的那个成天骚扰你的小混混。其实你没有那么不讲道理，最开始的时候你是好好告诉他你对做他女朋友这件事没兴趣来着，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上学下学围追截堵，有一次他一个人把你堵在路上对你动手动脚的，才让你没忍住还了手来着。

　　没想到还挺记仇，这次还叫来了这么多人，想也知道你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你掂量了一下手里书包的重量，不知道能不能当个趁手的武器用一用，还没等你掂量清楚，一阵车灯就打了过来，刺得你们双方都睁不开眼睛，等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你才看清是李帝努。

　　他逆着车灯向你走过来，再一次宛如天神降临一样出现在你面前，这个说法未免太矫情，可他确实是你的天神。

　　“抱歉，出了趟任务，手机没电了。”

　　你看着他笑了笑，把从肩上滑到手中提着准备做武器用的书包再次背了回去，应道：“没关系，我们回家吧。”

　　走出去没两步，李帝努突然回头，看着对方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的，出声问道：“魏生，是你？”

　　因为隔得远，魏生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起刚刚李帝努走路的姿势，才和记忆里三番四次逮他进局子里的那个人对应了起来。

　　他看清是李帝努之后，无端的缩瑟了一下。

　　畏惧背后是难以消除的阴霾，他把李帝努这一句单纯的疑问看做是了挑衅，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心比天高的时候，屡屡在李帝努身上碰壁让他难免不心生怨念，如今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被他压住一头，他咬了咬牙，低着头没有说话。

　　而对于李帝努来说，这样半大的混小子他见的多了，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只是关乎你的安全问题，他才多说了一句：“你要招惹别的人，只要没人报警没被我看到，我都管不着......但你别来招惹她。”

　　李帝努说完，拉过你的手腕把你塞上了车，魏生从头至尾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可如果李帝努能走进点看一看，他就会发现魏生和上一次在看守所明显不一样了，眉宇间多了些许的阴鸷和偏狂，以及手臂上几个青紫的针孔。

　　8

　　你坐上副驾驶之后，拧开了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波澜不惊的表情看得李帝努眉心直跳，相比起你的淡定，只是表面冷静的李帝努内心堪称翻江倒海。

　　“对不起。”他突然开口。

　　你被他一本正经的道歉搞得一头雾水：“干嘛要道歉......”

　　李帝努叹了口气，伸出手揪着你的脸，恨铁不成钢道：“今天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轮着你那破书包和人家干架了？啊？”

　　“不然呢？我也跑不了啊。”你理所当然地看着李帝努，好像天生不知道什么叫怕一样，可其实你会害怕，也会胆小，但从小的经历告诉你就算害怕也没有用，真遇到了躲不过的情况，除了硬着头皮上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你一把拍掉李帝努的手，绕开这个话题问道：“你今天出什么任务？很紧急吗？”

　　李帝努想了想，只道：“没什么。城东有人闹事，那片的警察人手不够，调我们过去帮了帮忙。”

　　“嘁，不想说算了，不用说瞎话来蒙我。”你摆了摆手，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去了。

　　李帝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道小丫头片子怎么看出来的？

　　今天确实是城东出了事，不过不是闹事那么简单，而是城东的居民举报那边有人吸毒，那边最大的酒吧街后头最近总是有人看到成堆的没来得及处理的细细的针管。

　　M省是禁毒模范省，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城东那边派出所已经向上级申请禁毒大队派人下来查看情况，不过事出突然，省里的人没那么快就到，于是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乐阳派出所把李帝努给调走了，让他先跟着城东派出所的人去看看情况。

　　李帝努自那次行动过后其实再不想干和缉毒沾边的工作，所以才千挑万选的选了禁毒模范省M省，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他去现场看了那些废弃的针管。

　　肮脏的后街和垃圾场躲在角落里，滋生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化身成吞人蚀骨的血盆大口，前场明亮大街上绚烂的霓虹灯仿佛只是恶魔行凶前的玩味。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光照不进的地方，而李帝努他们要做的，就是用尽全力去扒开那些被灰尘深深掩埋起来的角落，让阳光全力以赴的照进去，驱散这个世界上本不该存在的阴霾。

　　“确定是吸毒用的针管了。”李帝努带着手套，将针管放到证物袋里，“禁毒大队的人什么时候来？来了直接让他们接手吧，我一个小片警也做不了什么。”

　　旁边有同事打趣道：“什么啊，李哥你太谦虚了，现在省上下来的那些人指不定还都得叫你一声前辈，你以前可是禁毒大队的模范先锋。”

　　李帝努应和着笑了笑，他最近老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等忙完所有事情以后，漆黑的天幕倒映在他瞳孔里，他才猛然想起今天忘了去接你了，再拿出手机一看，值了一天班电池早就干了，赶紧开车往你们学校跑，在回家的路上找到了你。

　　当他看到你一个人面对着这么多手持凶器的人的时候，冷汗一下子就布满了全身，你单薄的背影恍惚和记忆中七年前的桑玛重叠，再来晚一点，这些下手没有轻重的臭小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失去过一次桑玛，他不能再失去你了。

　　“文漪。”你听到他叫你，“以后我没来接你的话，你一定不要出校门，听到了吗？”

　　“知道了。”你乖乖点了点头，看他这么担心的样子，你没忍住笑道：“李帝努，你这样对我，不和我结婚的话很难收场。”

　　李帝努：“......”

　　遍布整个城市的路灯是夜幕下散落的星子，当整个城市彻底暗下来安静下来的时候，少女裹挟着月光抖落的白霜，宛如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头纱，在梦里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而李帝努则在深夜里被惊醒，遍地的碎骨和腥臭粘稠的血液是他无法抹去的记忆，七年前亲眼目睹所有人的死亡已然成为贯彻他一生的噩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这样的梦惊醒一次，李帝努打开窗户后就这么随意倚在窗边，抖出烟盒里最后一颗烟点燃，点点星火在他指尖忽明忽暗。

　　好像应和着心脏的跳动，直至最后熄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