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93、请你看着我（一）

　　遍地是翻倒撞毁的车辆，金属车门已经锈蚀到看不出原本颜色。落叶与尘土在水泥路上腐朽，各色各样的植物充斥街道，肆意疯长，仿佛是自然的帝国，商店杳无人烟，只有里面食品包装袋零落遍地，被暮色逼近的路灯毫无反应，遍地都是残破的建筑废墟，砖瓦坍塌，裸露出建筑墙壁里被绷直的钢筋，好像是钢铁丛林里活生生剥离的血肉。
　　落地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自内望出去，整个世界似乎都覆盖着这般死气沉沉的一层灰。甚至能够看到远处地标性建筑的火车站，上面几个锈迹斑斑的大字在昏沉的光线下依旧极为醒目。
　　好像那场浩劫前的繁华才是幻想，一瞬的烈火烹油，这个城市里早就没有了人类生存的气息，偶尔能看见摇摇晃晃游荡在街道上的，也是拖着腐肉与枯朽身体的丧尸。据说越是高阶的丧尸越会是接近人类，但这些没能在最开始的浩劫中进食到活物的丧尸看起来更像是真正的尸体，麻木而茫然的沿着街道行走，口中不时流出黑色的血污，身体却干瘦如柴，一个不注意都会忽视过去。
　　“系统。”
　　【系统：宿主。】
　　“现在什么时间了。”
　　只有润玉不在的时候，系统才有透气的机会，因此它越来越知情知趣了，一下子明白过来萧炎什么意思，至少不是问单纯的几点几刻，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虽然来得快，却一直没能成功进入这个世界，似乎是润玉的什么后手安排，萧炎不能强行撕开世界裂缝，因而也只能无计可施的在虚空中等待，直到系统找到机会插入世界剧情才降临进来。
　　【系统：宿主，现在是末世二年第十一天。】
　　“第二年……”萧炎沉吟道，“这样啊。”
　　一年前，全世界同时同刻落下了一场黑雨，持续了两个小时。
　　三个月后，被称为丧尸潮的浩劫爆发了。
　　无人知晓什么原因，有理论认为是会导致人类成为“丧尸”的病毒感染，但无人能解释为什么病毒总体爆发的时间非常快且统一，原本只是极其个例的疾病，突然在各个地方同时爆发，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任何人都可能在昏倒醒来后睁开眼咬人。病毒的蔓延太过快速，现代武器效果又被证明效果不佳，政府措手不及，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影响，导致了城市的沦陷。而且，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城市，全球所有的地方都如此，一如先前那场莫名其妙的黑雨，仿佛上帝一手操纵的阴谋，确保末世准确的降临，不迟一秒，也不会多一秒。
　　即便是有一部分人在生死存亡面前觉醒为异能者，但在数量恐怖的丧尸面前，人类仍然伤亡惨重，近百亿人被屠戮到万不存一。
　　末世第七个月，第一座安全城背靠云起江建起。
　　随后，陆续又建立起八座安全城，分立各处，相互策应，这九大安全城，成为了幸存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末世第二年的第十五天，名为苏辰音的金系异能者少女为了寻找在外失踪的哥哥，报名探险队，第一次踏出了第三安全城，开始了她波澜壮阔的旅途。
　　……该怎么说呢，这一个小世界——反正以炎帝的眼力由衷点评，不愧是末世末世，世界之末，一个世界整个就漏的跟筛子一样。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这次萧炎没有选择直接灌输剧情，他现在不太想让系统链接自己意识，所以让其用了投影剧情的方式大略看了一下。如果说，上个世界是大男主后宫文，这个世界就是大女主升级文。
　　从这个角度来看，炎帝对常见的小说类型是极为熟悉的，当初与系统所谓的“不看小说”，也不过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罢了。
　　【系统：你的任务是“结束末世”。】
　　只有短暂的四个字，却颇为意味深长。虽然并不怎么在意任务如何，但第一次收到与主角不直接相关的任务，萧炎还是有点惊讶，不禁微挑了下眉。相比起以前的情情爱爱拿第一名，这次至少任务格局大了。
　　“我现在在哪？”
　　对于这个问题，系统回以死一样的沉默。
　　“……我去弄个人工智能，人工智能说不定都能连接GPS卫星给我定位。”萧炎盖棺论定，鄙夷之气甚浓，“你是个什么废物。”
　　【系统：……】
　　【系统：宿主，卫星已经在末世第六天尽数坠毁。】
　　言外之意是就算有人工智能现在也没个用处，至少没法给萧炎GPS定位。但萧炎显然不准备听它如何辩解，他微微往后倾身，目光久久的落在空中系统投影出的剧情上，只有他能看见的书页摊开在最后一面，他望着上面半漂浮的字体，抿紧双唇，很轻的呢喃了一声什么，这怅惘不定只是一瞬，他沉默了片刻，重新恢复了原有声线。
　　“那么，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炎帝和缓而柔和的问，动了动自己负在身后的手，七分迷惑，三分不解。
　　“……我为什么被绑着？”

　　与润玉直接作为普通人轮回不同，“降临”是让萧炎替代一个即死之人的身份。系统只会选择那些游离于社会关系之外的人，而又有与世界交换得到的掩护，这样的替换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费了点时间，萧炎总算是勉强搞清楚了，他现在是被买卖的人口。同为被买卖人口的都是年纪相仿的青年人，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想必是末世太过惨烈，这两者都是稀有品种。不过无所谓，虽然不知道买卖去做什么，但再如何也不会比大熊猫更惨了，这一点炎帝看得很开。索性小世界无法杀死主宰，他有御使火焰之能，也不怕别人有小心思，混迹被买卖人口里默默无闻，准备先观望一下情况。
　　这主要原因是末世的交通情况太特殊了，纵然是他，也不想在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被丧尸乱咬或者追着跑。
　　他应该庆幸自己的决定。
　　因为第二天，一众买卖人口就被一起送达了第九安全城。
　　第九安全城靠近海边，城墙高大巍峨，仿佛古时的战场，涂抹了一层又一层干涸的血迹，连底下被土系异能者加固过的土壤都已经变成了深黑。宽阔的护城河引海水环绕，其中不乏丧尸的残渣沉沉浮浮。闪着寒光的金属棘刺外，守卫检查过他们一行人没有被丧尸感染的痕迹后，付给押送的人一张领对应物资的单子，挥挥手将一众买卖人口送进了城池。
　　也没看到路上有没有人，还是有贫民区或其他，萧炎连城池内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一个高阶水系异能者首先把他们拉去洗了个澡，像是涮肉一样把每个人都涮的干干净净，另一个高阶金系异能者则杀气腾腾的挨个检查拷问起来。炎帝是不会在乎那么多，但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能派出两个高阶异能者来做这种小事，第九安全城的实力可见一斑。
　　“进去之后要安静，知道吗？”那金系异能者检查完毕，没挑出什么错来，但他的神情仍然没有信任，满眼挑剔的反复打量着一众瑟瑟发抖如惊弓之鸟的男女年轻人，道，“你们能来九城，是你们的福气，只要你们好好工作，九城不会少你们一口吃的，明白吗？但也不要有什么小心思……”
　　说到这里的时候，穿着军服的年轻异能者冷笑一声：“我们的城主可不是凡人。”
　　要知道，第九安全城向来是最为神秘的存在，就算有什么情报，也不是普通人能够了解到的。在场的买卖人口无论是男是女，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两股战战，从九城城主梦好杀人怀疑到九城人喜食人肉，什么猜想都有，一个个紧张恐惧到都快要痉挛了。也许是末世浩劫，已经摧毁了很多人的心志，得知要被带去见城主，有的人差点没当场跪下磕头求饶，被金系异能者踹了两脚才被逼无奈，勉强爬起来跟上。
　　一行人中，唯有萧炎面露疑惑。
　　他已经感应到了熟悉的精神力，这并不让他意外，他早知道润玉在第九安全城，可这股精神力……
　　他很少见到人会把自己的精神力外放，即便是在虚空中见到的那个润玉也不会这么做，外放的精神力很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一打一个准。就算这个世界可能没有其他会精神力的人，可这样不方便温养精神，也不方便隐蔽自身，有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润玉的精神力怎么会混乱成这样？
　　炼药师向来以灵魂力量为长，炎帝更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虽然表面上还在乖乖的跟着前面异能者走，神识却早已自然而然的涌过去，以最温和的姿态裹上了润玉的精神力。
　　即便是过去的萧炎，也没有这般触碰过润玉的精神。因为精神是很危险而脆弱的地方，擅自触碰别人的精神力是极其冒犯的行为，再亲的亲人亦或是伴侣也不例外，未经允许，炎帝当然不会擅自入侵润玉的识海。但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润玉的精神力混乱成这样，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十三级飓风，单看上去他都觉得难受，实在是克制不住。
　　太过于专注梳理安抚精神力的后果就是差点在门槛处被绊了一跤，抬头发现其他人还没进门就已经跪倒在地上，萧炎犹豫了一下。
　　……算了，人大抵都是要卑微一回的。
　　不管是天之骄子，还是平凡草根，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栽的彻彻底底。坚持也不要了，自尊也不要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求对方笑一笑，便什么都无所谓了。
　　劫难…大抵就是劫难。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也屈膝跪在了地上。
　　屋子里装潢精致，在末世前不算什么，在末世后，这样精致的装修就显得极为可贵，里面只有一个人。那青年立在窗前背对他们，身材挺拔修长，身上穿着雪白的风衣与深色的长裤，裤腿扎进长靴，显露出好看的小腿弧度，乌黑的发用白发带长长束起，极致黑与白分明的色泽着在他身上，与末世荒凉的一切格格不入，即使是单单一个背影，也美好至极。
　　然而，带萧炎这一众人来的年轻异能者在外大声呼喝人，气势不凡，一进屋子就带头怂成了只鹌鹑，步子都小步小步的挪，只差没当众把自己收缩成一团，虽然人还站着，但看起来不比还在发抖的其他买卖人口强多少。
　　“城主……”他隔着老远小心翼翼叫了句，那声音不比蚊子叫大多少，“这一批人带来了……”
　　一直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看的青年人转过身，神色阴郁的看了过来，眉峰紧紧的蹙着。其实若非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这般容姿当是世间罕见的美人，但事实是，那清雅的眉眼间满是不耐烦，甚至透着一股子厌世感，眼睛里也泛着血丝，看人的时候好似无时无刻都凝结着一层寒冰，要把周围人都冻毙，尤其是他精神力还在无意识的压迫周围，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不寒而粟，也难怪哪怕是他的下属对着他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小模样。
　　他看人的方式很奇特，眼神斜斜地切下来，轻飘飘的，不会造成伤害，却带着明显的阶级感，居高临下，会让人下意识想要给他跪下，不敢看他。
　　周遭寂静的落针可闻，萧炎确信自己听见了身边有人牙根打战的声音，倒是没有人敢求饶的……都吓得已经发不出声了。
　　“嗯？”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萧炎表现的太过平静，又也许是其他什么直觉，青年紧蹙的眉头突然松懈了几分，挨个扫视的目光在萧炎身上顿住了。他慢慢迈步走过来，俯身靠近，伸手握住萧炎的后颈，拇指按住他的耳后，手掌的劲力把人往上拎起来一点，逼迫萧炎抬头与他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他淡淡的问，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冷冰冰的语气仿佛置于心口的冰棱，仍然足以治小儿夜啼。
　　萧炎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有点心疼，想朝对方笑一下，看着这般模样，到底是没能笑出来。
　　“……萧炎。”
　　青年盯着他看了几秒，直起身时，神色依旧不辨喜怒，语气淡漠：“名字不错。”

　　当世唯一的精神系异能者，第九安全城城主。
　　城主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