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81、触手不可及（十一）

　　细数起来，萧炎身上确实存在不少说不通的地方，像是一个矛盾的聚合体。有时候润玉也会觉得奇怪，但他并不是会把话往外说的人，就连对着阿潇，也不过是间或语焉不详的几句，心中存疑，却不会说出自己所想。
　　萧炎懒洋洋的趴在润玉怀里被梳毛，圆尾巴很有规律的转动着。要知道，一般来说，跟狗不同，熊的尾巴太小，没有骨头能转动起来，一般来说都是不会摇尾巴的……更别提大熊猫了。所以任谁见到眼前这小尾巴转的跟风车一样的黑白团子，怕是都得道一声大开眼界。
　　不过润玉已经习惯了。他坐在练武场外的木桩上思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熊猫的皮毛，复盘每一日的经历。
　　本就是清远高华，不容亲近的人，游戏并没有太改变他的容貌，只衬得他越发清冷，会让人联想到月射寒江独钓江雪之流的景象，绝不逊色于大量资源运算出的智能NPC，所以远远的便会引来玩家注目，直到发现他头顶是属于玩家的白色ID才会失望的收回视线。而且，除却[箫鈺]本人之外，怀里抱着的那只熊猫也实在足够引人注意了。在游戏里买卖灵宠并不犯法，但目前大熊猫还是有价无市的状态，倒不是说堂堂仙途找不到第二只大熊猫，而是已经有人从NPC口中得到消息，熊猫栖息的川渝是百级之后才能去的区域，目前无解。
　　“不卖。”
　　润玉淡淡道，回绝了第六个上来问价的人。
　　他在考虑自己或许应该换个地方了，但被拒绝的女玩家没舍得走，还依依不舍在旁边打转。比起现实，游戏里还有一丝希望，但她大概本来也没想过自己能买到大熊猫，失败了也并不遗憾，只想再伸手摸摸。
　　她并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润玉正被数个玩家围着，本人的存在被忽略了，关注的核心是他怀里的灵兽。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对他都算是个新奇的体验，谁让大熊猫绒毛黑白分明，身上干干净净的只有竹子香气，外表确实可爱呢。
　　……大熊猫？
　　润玉心中一闪，原本指尖无意识的拂动着自己腰间坠着冰蓝色珠子的玉佩，试图分清珠子的微热来源，此时暂且抛开疑问，收手又摸到了阿潇身上。
　　先前萧炎越是不说他越好奇，猜这位妖王的本体种族猜了半晌，从鸡鸭牛狗想到鸟雀鸣蝉，要么是觉得与萧炎性格不像，要么是觉得能力对不上号，数了半天把动物算个七七八八皆不合理，但记在小本本上的可疑对象总是不嫌多的。
　　不威猛的……面前不就又有一个吗？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手下没有控制住力道，撸毛的动作有些重，阿潇在他怀里抖了一下，差点没炸起毛来，润玉连忙又去安抚，掌心捂住大熊猫毛茸茸的白肚皮，翻过来揉了揉，手法和撸一只猫大抵没有太大区别。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专业饲养员，可或许是灵兽契约天然有一层关系，而他对阿潇的心意足够真诚。大熊猫晃了两下脑袋，将脚掌搭在他的手臂上半立起身，用鼻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停顿了好几秒，重新又冷静下来，缓缓趴回去了。
　　这一画面无疑又引起大片玩家艳羡，抽气声和嗷嗷叫声皆环绕全场，不知道是不是很想跟润玉换换位置，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抱着大熊猫的主人心思已经飘出十万八千里。
　　竹节妖王……
　　竹节。

　　“萧炎。”润玉问，“你喜欢竹子吗？”

　　NPC的时间总是比玩家多，萧炎又不乐意去跟别的玩家发任务，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很无聊，又活捉了几只恶妖小boss送回离山之后，总算挨到润玉上线，例行去约人。
　　结果是刚见面就听到了这样的问题。
　　看似没头没脑，却又更像是隐藏真正深意等待发掘。萧炎本就心虚，顿时心中咯噔一声，直呼不妙。
　　东窗事发……不，要冷静，应该还不至于吧……
　　他错眼观察着润玉神色，于瞬息之间脑中已经生成了低头认错或者挣扎到底的画面，但他实在摸不准后者脉搏，停顿片刻，回答的很谨慎：“……还好？”
　　短短两个字，进可攻退可守，滴水不漏。
　　萧炎错眼，不经意般观察着润玉神色，试图从蛛丝马迹里找出他这样问的原因。曾经在岛屿上还你侬我侬的爱人突然对自己陌生无比，习惯吗？萧炎肯定是不习惯的，现实不是攻略游戏，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能从一个小世界到另一个小世界已经算是作弊。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萧炎这都吃几堑了，哪还能不懂得细节决定成败的道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段时间下来自己的演技是登峰造极，待得回地球说不得直接转行影帝。
　　所以，纵然心里已经万分忐忑，但萧炎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愣是端住了温和柔软的神情：“为何突然这么问？是要种还是要吃吗？”
　　润玉侧眼望来，在朝光笼罩下，那绸缎般的乌发被一根白色发带束起，他生得神仙般容貌，如满月清辉，烟云出岫，气度之清绝难以用言语描述，仿佛能直接静立入画。他轻轻眨了眨眼，淡淡道：“并非。只是我有一灵兽，是大xi……食铁灵兽。”
　　“大食铁灵兽？”萧炎单手搭上他肩头，好像完全没有听出其中奥义，微微压了点力道上去，将润玉压得身体一倾，“我知晓食铁灵兽喜食青竹，若是玉儿养了只大的，说不准我们还真得种些竹子。”
　　“不必，阿潇不喜食竹。”
　　润玉话语简短，语气又轻淡，面上透露出的情绪寡然，很容易会给人以冷漠的错觉。但萧炎知道他并非有意，而是性格如此，就像是要忍耐过冰霜飞雪，才能真正的靠近寒冬过的萌芽春意。他曾见过润玉内里真实的模样，也不在意这层冷漠的外壳，神色无懈可击：“阿潇？那只大食铁灵兽吗？这名字倒是巧了。”
　　“取‘潇湘’之意罢了。”润玉眼眸微闪，看不出其中是何情绪，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残碎花瓣，淡粉色的花朵与清雅的容颜交相辉映，璀璨夺目，“他不在，下次我唤他来见你。”
　　其实萧炎并不觉得聊阿潇是个好的话题。他平日里会庆幸，好在自己不仅是竹节妖王萧炎也是大熊猫阿潇，让他可以有不做自己的时候，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亲近润玉，像是曾经那般——但现在那又不一样了，这根本就是在聊自己啊。尤其是润玉“唤他来见你”此句一出，炎帝一下子头皮都麻了，不祥的预感极浓，如同把头伸到了铡刀下面，就等着落下来呢。偏偏他还是不敢轻易转变话题，就怕自己做得太明显露出什么破绽，直接当头一刀，只好顺着哄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在饮鸩止渴：“我还没见过阿潇呢，为何此次不可？”
　　润玉古怪的顿了下，侧眸看向他：“阿潇……不喜欢我与其他人亲近。”
　　世家之间多有婚约巩固关系，他情况特殊，家族里也默认他会和莫念念联姻。在他人眼里，这层关系不可能彻底抹除。工作室的玩家相当自觉，数次为他们创造出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润玉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无论是他还是莫念念都知道他们自己没这心思，身正不怕影子斜。然而阿潇不这么觉得。最初不知情还好，后面只要让阿潇发现，大熊猫就会咬住润玉的衣摆，要死要活的跟着，不让他去同莫念念单独相处。
　　润玉描述“阿潇”的行径其实语句客观，但萧炎的表情就很有些尴尬，抬手抵唇，眼底情绪微妙。
　　……这不是在当面鞭尸吗？
　　他仔细打量着润玉，想看出来后者到底是在敲打他还是纯粹无心之言，只收获了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
　　萧炎：“……我，我，我下次会带些南海紫竹……竹笋来拜访……阿潇。南海紫竹的品种好，口感也比青竹柔韧……”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信口说些什么了。
　　润玉没答话也没点头，仿佛走了个神没听见一样，那双深秀蔚然的眼睛垂下来看着指尖的花瓣，一言不发。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有玩家活动的地方自然会触发怪物刷新机制，不远处的小山坡一阵震动，缓缓抖落土石，竟然是如人形般站立起来，露出了真容。
　　石人傀儡·精英级，94级，血量1450000/1450000.
　　“玉儿！”
　　润玉只是歪头看了眼，萧炎已经迅速的揽着肩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护住了。炎帝早就习惯了仙途里随时随地会刷怪的情况，对他而言，区区一个九十级精英怪也不算什么。但他心里是很感谢这只石人傀儡出现的，至少把他从“同爱人聊自己背地里偷偷卖萌的行为”这一困境中解救了出来，为此，他决定动手再利落一点，满怀感激的抬手就打了个响指。
　　技能发动，烈焰自他所点的方向绽放，刹那开至盛放。虽然冷却时间长，但是胜在技能瞬发不需要读条，附带灼烧效果。他的操纵很精准，卡着血皮中止技能。
　　他的技能刚刚收回，润玉已经无缝接上补刀，配合不可谓不默契了。因为级别相差太大，不破防只能强制-1，正常情况下还比不过怪物的正常回血速度，但有萧炎施加了灼烧的负面buff在前，依旧能将石人傀儡击杀成经验。
　　中央系统为了保证游戏寿命，防止玩家通过特殊手段升级，越二十级以上击杀怪物的经验反而被下调了。另外，在契约灵兽后，玩家杀怪的半数经验会平分给灵兽，所以一只怪物影响不了什么，润玉的升级速度还是被抑制住了的。
　　但是……也不知为何，在白光爆出时，润玉却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萧炎干脆利落击杀元婴期BOSS的画面，又到前几日在离山小长老口中得知“竹节妖王活捉恶妖”的经历。
　　萧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击杀过怪物了。
　　是时，曦光如水，凉风送来云泽的草木微香。
　　也许就像是邻人疑斧的故事，情感的变化往往对理性的判断起着重要作用。人只要动了疑心，就会觉得原本不值一提的细节都有怀疑之处。即便合理的解释可以有很多，直觉仍然会不断叫嚣着异常。
　　润玉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护在他旁边的修长身影，却又很快的垂下眼帘。光芒在他的眼睫上投下阴影，那一双好看的眼睛莫名的便显得幽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