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42、医者难自医（二十）

　　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寒风裹挟着扫过脸颊，如刀刃般凌厉。天边似乎遥遥的响起了惊雷，萧炎微微抬首，他的脸色白的厉害，透支力量伤得不轻，眼圈也仍是红的。但好歹身为炎帝，在短暂的失控之后，多少还是收敛住了情绪，黑眸一闪，便有彩色的火焰流转亮起，无形的灵魂力量蔓延开，好似与天地同在——
　　——化作难以置信的惊愕。
　　“怎么……”
　　胸口被猝然烫了一下，萧炎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描述，连原有的悲恸都被淡化下去。他怀里还抱着润玉失去气息的身躯，却险些再度失态猛然站起：“润玉——！”
　　怎么可能！
　　之前那一次可以归结为他没有防备，他来晚一步失去了润玉灵魂的踪迹，是他难辞其咎，可是这一次呢，他分明已经守在润玉身边寸步不离，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
　　一切的认知与规则似乎都是用来打破的，他铺展开的精神力捕捉失败，就像是常人想要徒手捧起水，流水自指缝滴落的过程不可逆转，熟悉的灵魂自指尖流落的刹那消失——不是消散，而是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里，有心算无心他略输一筹，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是让炎帝都来不及改变阵势的速度。
　　就如最开始萧炎不会想到自己在旅程中动心爱上一个人，现在他也不会预料到做足了准备却有这样的变故。是，他当然知道润玉身上有些特殊，不然他们不会失散后又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重逢。但炎帝本能的不愿意深究自己爱的人有什么奇异，或者有什么都无所谓，只想着护住润玉的魂魄，带他回去。
　　即便没有如预料中那般圈住魂魄，萧炎反应也已经足够快，反手擒住了流星的拖尾，将自己的印记打了上去。
　　下一秒，他就彻底失去了那道灵魂的踪迹。
　　虽然在发现场面出乎意料的时候也有所猜测，但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里骤然一空。仿佛被掏走了一块，于是整个胸膛都空落落的。
　　迎面吹来打着旋的雪花，融化成冰水流入脖颈里，肩上也一点点积了雪。
　　灵魂上的交锋不必现于实体，甚至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萧炎坐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慢慢垂下眼睛，抱着怀里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他平生从未体会过这种情绪，陌生偏又刻骨，才刚刚知晓相思，便满口皆是相思苦，一字一句一勾一画，笔笔锋利如刀，说不尽的悲哀肠断。他闭目时，药草田田埂那边的积水本已经结成厚重冰层，在这一刻竟硬生生瞬息碎裂成冰碎，淅沥而下。
　　脑海中动乱有千万种猜测，一如此时肆虐的暴风雪，皆被搅乱，一片片支离破碎。
　　“……够了吗。”
　　他轻轻道。
　　天地间雷声隆隆仍在滚动不休，仿佛警告又仿佛忌惮，以至于萧炎终于失去了耐心忍无可忍，他猝然睁眼，黑眸里的悲伤还未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鲜明的怒意。
　　他先前为了动用生灵之焱自我透支，宁愿自伤都不敢调动过高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如履寒冰，牺牲的很大是不假，但那归根结底是因为润玉在，他不能动这一方小世界甚至要考虑它的承受能力，生怕世界崩溃危及其内的润玉，可不是因为他怕了区区一方世界意志！
　　炎帝修身养性多年，照道理说是心如止水，但在这个世界已经起过太多的波澜，被打断的情绪千百倍反馈，周身灵力在主人焦躁的情绪下极速暴动攀升，几如狂乱的潮汐，蔓延时让整个世界都颤抖起来，一直在飘落的雪短暂的停滞了，空气中有裂缝生长仿佛破碎的玻璃，如不堪重负的马车，自车轮滚动间吐出嘎吱嘎吱的挣扎。
　　“给脸不要脸？”
　　如果这时候有第二人在此，都会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盛开了莲花，呈现出七彩的虹色。
　　危险，而又极度的美丽。
　　炎帝的道德底线让他做不出毁灭世界这样的事情，但连灵魂深处绑定的系统看他那怒火交织却还强忍理智的样子，都忍不住有点害怕，像看着一座沸腾多年却从不曾喷发的火山，怕他什么时候就分崩离析彻底失控了。
　　系统有自知之明，没有实际意识的世界意志也有所感觉，趋利避害是万物本能，雷声停了，那无形而庞大的意识中传递出细微畏惧，如被打疼的小兽，不情不愿却又呜咽着——至少暂且的——慢慢退让了。
　　萧炎并没有紧追不放，说到底世界意志本就混沌，遵守的规则外只有模糊的好恶，也不值得他去费劲生气。在一刻的震怒之后他已经努力压制了自己的情绪，这是他同润玉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也不想毁灭这里。眼眸里的火焰慢慢消退下去，就像是与世界的妥协，他的目光扫过山谷，落在屋后还没有开花的树上，叶片已经落的差不多了，树杈上积着白雪，如一树雪白盛开的花，以至于炎帝望着怔愣片刻，突然又想起润玉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粉红的时候，微笑起来眉眼温柔如藤花，只这一顿，周身杀意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最心动的也是最心痛的，稍一回忆便犹如沉溺于深水，那种悲恸感隔着风雪，依然有着无法呼吸的窒息沉重。
　　这世上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犯蠢，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说不清是自嘲还是什么，萧炎沉默了会，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腾出手来摘下了润玉一直佩在腰间的玉佩，那是药王谷主的身份象征，与送给他的阴玉玉佩一模一样，无愧于其阴阳之分。但他看的不是玉佩，而是玉佩下流苏悬挂的冰蓝色圆珠。如果不是他刚刚失控想要攻击世界意志时突然被这异样波动刺激了一下……炎帝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宝物自晦吗。”
　　——既然自晦，又为什么突然暴露出来呢。
　　他拨弄了下阳玉下的冰蓝色珠子，看着它像是普通珍珠一样转了两圈，虽然有并没有细查润玉送他的礼物的原因，但也要承认，它隐藏的确实好，在此之前，萧炎自己都没有认出这不起眼的珠子有什么独特之处。他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片刻，倒也也没有执意要把它们摘下来，只是若有所思的抛了抛阳玉，眼神不明，随手就收进了纳戒。
　　雪又落了下来，许是因为刚才与世界意志交锋那片刻的凝滞，甚至下得更大了，萧炎的长发上也落了雪，像是散落的花瓣，他不甚在意，只低头在怀里人冰冷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漆黑浓密的睫羽垂落，神色略显飘忽：“系统。”
　　【系统：……】
　　“你都看见了。”陈述性的语气半点不留情面，轻飘飘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命令，“能定位过去吗？”
　　【系统：系统可以尝试，但是……】
　　“没有但是。”萧炎猛然抬眼，俊秀的眉眼间褪去温和之色，只余一片寒意，“若是这点用处都没有，我也不必留你。”
　　他打下的印记消失在混沌里，坐标不明，他能根据消失前的最后感应锁定出一个大致范围，但如果让他自己找，不知要找到何时。
　　还是那句话，术业有专攻，他不擅长这方面，那么养系统千日，用系统一时，这唯唯诺诺了大半年缩在他灵魂角落不敢出声的系统也该发挥出点用处了。
　　【系统：……系统会尽全力，还请宿主尽量完成主线任务。】
　　“……任务。”萧炎皱了皱眉，“……你如果有用，我可以想办法从苍穹榜调动灵力给你，不需要再做什么世界意志任务。”
　　“不过再传讯回去又需要时间，我还得跟他们说一声，倒也不是须臾功夫……”
　　自言自语了两句之后，炎帝罕见的露出心烦意乱之色，骤然摇了摇头，似是想甩去那些不相干的杂念，他站起身，一迈步自屋顶上跃下。即便怀里还抱着逐渐冰冷下去的人，却仍然像是没有重量，只在雪面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很快，这点印记就又被山谷里重新落下的飞雪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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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