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35、医者难自医（十三）

　　距离润玉的生辰还有好几个月，萧炎也没准备多在药王谷停留。第二日收拾了前夜烤肉的残骸后，他就准备再离开了。上次是因为怀着击杀主角的想法，他连追踪的标记都没留，才会导致旭易坠崖后连他都找不到人……这次他会做好万全准备。
　　区区一个武林人，还想从他手里逃掉？
　　炎帝不骄不躁，十分自信。他弯身取了放在木屋门口的佩剑，抽出来对着天空转了转，瞧着剑刃上一道明亮闪光流转如电芒——虽然什么武器都可以用一用，甚至轻剑都非他所长，但萧炎也不得不承认，剑乃君子之器，用起来就是分外潇洒。
　　身后木门嘎吱一声轻响，润玉走出来，一袭白衣清雅柔顺，他抬手遮了遮光线，便对上回过头来的萧炎。后者朝着他微笑了一下，收剑入鞘，大步流星到了面前：“看你昨日好似心情不好，现在是好些了？”
　　“没有心情不好，”润玉羽睫轻颤，却是温和道，“你的错觉吧。”
　　萧炎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医者抬眸淡然的回视，就如看待着一株草药般，眉目清雅一如往日，看不出半点异状。想想润玉常年待在山谷里，心思单纯的一眼可以看透，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心情不好呢，倒也合理，萧炎完全没多想，尤其是润玉轻轻出声，不经意转移了话题：“你又要走了吗？”
　　“不过是去办点事，会回来的。”见润玉似乎不太开心，又像是有点舍不得他的模样，萧炎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声音都放得柔和了，“我尽快，好不好？”
　　“……不必用这种语气搪塞我。”
　　润玉听到这哄孩子的语气就懊恼，毕竟生病的时候干过什么自己也一清二楚，不提单纯是心虚罢了。然后他一抬头，看见萧炎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毫不避讳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双黑眸里的情感是如此充沛，像是能把他也照亮。
　　天下共约，武林盟主，润玉虽然常年待在药王谷，但他并不是真什么都不知道的。尽管绝大多数时候这只是个好听名头，可萧炎不一样，他无疑比任何一位武林盟主都更加强大，无可匹敌。
　　虽然药王谷神医同样神秘莫测载誉江湖，但他也经常觉得萧炎完全是个有他可以没他不缺的状态。再想到萧炎常常提到的“故人”那般怀念之色，润玉也会觉得，有点累，有点想算了吧，可每每看到萧炎朝他温柔下来的神色，又心神颤动放不开手。
　　如果……单纯的医者会觉得自己这般念头卑劣，可又是心中难过，无法控制住的想……如果当初是他先遇到萧炎……就好了。
　　“润玉。”
　　“嗯？”
　　萧炎看着他，不自觉的浅笑了一下，复又温声叮嘱：“我不在，你不要离开山谷。”
　　“为何？……好。”虽然疑惑的愣了愣，不太明白为什么，但见萧炎话说得颇为认真，润玉还是答应了。能进药王谷的人并不多，所以草药也不太缺，润玉本人性格内敛，长年累月的待在山谷里都不觉得无聊。……最多只是偶尔会出山买些物资，到最近的城镇里听听武林盟主的传言罢了，但既然萧炎特意提了，那不出去就不出去吧。
　　他目送萧炎轻松的穿过法阵离开山谷，背影埋没在紫黑的毒雾里，自己却仍然没动，在原地默默立了许久。微风吹得他衣摆翩跹而起，如漫天的风雪，又如绽放的昙花，瓣瓣柔顺而美丽。
　　先天不足，早逝……
　　药王谷世代有神医传承，润玉脑海里便有浩如烟海的医术典籍，虽然不知具体情形，可转念之间便能想到无数解答。以至于这一刻他忍不住有些恍惚起来。假如，他是说假如……假如萧炎带着他的故人来求医，他会不会医呢？
　　他自己给自己设立了情景，又自顾自的为难起来，抿着唇想了许久。凉风送来花枝的清香，萧炎离开之后，那些纷繁的情绪，数不清的心乱与茫然，所有的一切终于不必他再拼尽全力去粉饰，难以言喻的万千委屈瞬间就占据了心田，荒芜了整颗心脏。
　　……大概还是会的吧。
　　不然呢，难道他能看着萧炎难过吗？
　　无论怎么想，都还是不舍得。

　　也许是心情好吧，这次萧炎赶到魔教山崖下时，用得时间比上次还要少两日。
　　翻身下马时，周围一群江湖人士迅速涌上来，抱拳尊称一句“盟主”，看他的眼神更是半点不敢有曾经的轻视了，毕竟就是这位武林盟主找到了魔教的据点，甚至将魔教教主打下悬崖。羡慕有之，敬畏有之。萧炎不在乎他们如何想，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他人，只尽数颔首应付过，再扫一眼自己的心腹：“旭易在山内？”
　　“是的，盟主。”心腹和他视线甫一交错，立刻低下头，“……魔教教主连杀了数人，实力大涨，诸门派皆无法匹敌，现今把守着要隘之处只等您来了。”
　　萧炎可有可无的哦了声，微微点头，只要确定在那片山林内就行，虽然山林广大不假，但他也不是没有在山脉里生存的经验，实在不行就开着系统地毯式搜索吧。
　　【系统：宿主，请……】
　　“放心吧，我还是想完成你那劳什子任务的，我尽量。”萧炎偏过头，未曾束起的乌黑长发自耳边滑落下来，他眼眸微偏，只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但你若是执意违逆，我现在就把你打散省得添乱。”
　　识时务者为俊杰，未来不一定的任务失败和眼下一定的灵智破灭作对比，答案毋庸置疑。目的是完成任务收集能量的系统只为求生，它可没有什么铮铮傲骨，在黑恶势力毫不掩饰的威胁下迅速偃旗息鼓，安静如鸡。
　　萧炎嗤了声，将马匹的缰绳交到其他人手里，在一众敬畏的目光里迈步走进了密林。
　　寂静的森林之中，光线幽暗，灌木与枝丫交错密集，得不到阳光的草木腐烂在泥土里。常人恐怕会紧紧的握着腰间的武器，随时准备着应付一切突发状况，但萧炎却很随意，像是拎着剑在后花园散步，只是脚步轻盈，一点一跃身轻如燕，也不担忧惊动什么。或者说，野兽往往有着比人更为强大的直觉，除非真的饿昏了头不惧生死，否则在距离他还有数步之遥的位置就会忌惮的收住爪子。
　　系统勉为其难的播报扫描结果，一声又一声的没有，但萧炎还是很有耐心。在没有精神力的情况下，他的追踪能力并不怎么样，但至少能看见远处忽然惊飞的鸟，火堆下尚未完全熄灭的火星与指尖接触，传递给帝皇烤火者尚未远离的讯息。
　　似乎没有什么好骄傲的，毕竟萧炎最开始也没想过逼着主角跳崖——那种跳崖必奇遇的话本他也不是没看过，要杀当然是斩草除根。
　　只是……润玉那场莫名其妙的急病，时间点实在是卡得太巧了。
　　如果是别人可能不会想到这一层，但萧炎何等阅历，他行走大千世界时见识过太多，因此也不由得想多了些。他并不怀疑润玉的医术，何况系统手里有一份“剧本”规定了主角配角与反派。就像是上个世界那般……这个属于武侠的世界也是如此。虐恋的剧本数不出什么反派，除却脸谱化的配角，唯一（因死）影响过男女主感情的润玉已经算是神来之笔重中之重。炎帝认真的分析过，怀疑那所谓任务是“主角”的愿望，系统完成任务的能量不可能凭空出现，更有可能来自世界意志。
　　这并不奇怪，世界意志是庞大而混沌的生命体，却也会有着偏爱。萧炎自己就曾是世界意志偏爱的孩子，虽然只是斗气大陆之时。每一方世界的意志都各不相同，有温柔的有公平的也有暴躁的还有眼瞎的，所制定的规则也都不尽相同，得看世界意志自己的想法。萧炎的确不欲与世界意志正面冲突，却也绝非畏惧。
　　虽然不太能理解运行逻辑，但如果……真的是他对主角下杀手产生了什么影响呢？听起来很扯，可萧炎自己隐隐有种直觉，不能排除这个原因。
　　那就观望一下，先留着不杀吧。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系统的警报声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系统：范围内检测到主角“锦宁”，请宿主注意。】
　　……他一放下了杀死主角的念头，就又能找到主角了，是该说这个世界意志比上个现代世界全然对他无计可施的意志强些呢，还是该说，这两者果然有联系呢？
　　萧炎不怒反笑，抬手隔着衣襟捏了捏那块悬在脖颈上的玉佩，摸到末端那颗冰蓝色的珠子打了个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实在是有些生气，不得不想着润玉才能让自己冷静一些。
　　不知为何，首先想起的是润玉的眼神。白衣的医者安静注视着他，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法而不威，和而不亵。他的眼睛里有着很温柔的光，在与他交上视线时匆匆瞥开，眼尾微红，如莲瓣延伸到芯的一点深色，却仍然洁净而高贵。他惯来很喜欢润玉那般看着他的模样，所以平日里也半点不吝于拿剑在人面前挥几下什么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又带着轻剑用了）。世人皆有私心，炎帝亦不例外，他告诉润玉让他等自己回来好生待在药王谷里虽然是谨慎使然安全起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小算盘的，这一点他承认。
　　世界意志…嗤，等解决了旭易和锦宁的问题……有那么短暂的一刹那，似乎有奇异的情绪闪过脑海。萧炎眯了眯眼，扫视着幽暗的林间，其实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太寻常，不像是自己，却又控制不住的还在想……润玉只能跟他在一起，不能跟他分开。所以若是这般做，就不必再担忧润玉的眼神落在其他人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