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43、鲤有双飞翼（二十三）

　　轰隆！
　　天界的苍穹澄澈明净，像是被细细擦拭过的琉璃，蓝的透彻，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但当第一道天雷凭空劈落时，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狠狠震动了一下。润玉也有一瞬的停顿，手臂粗细的雷霆悍然落在他身上，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电弧滋滋作响，连银白的衣袍都被电得飘了起来。
　　但也只是瞬息，他仍然是一步落下，踩实在了台阶上。
　　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无数道或粗或细的雷光骤然从空中凝聚出来，如细细编织的雷网，轰散天雷无数，爆炸声滚滚而来，回音响彻天空，大片的闪电光芒随之溢散，将润玉的身形都淹没在了其中。
　　轰隆隆——
　　萧炎眯了眯眼，踏空而起，望见大殿周遭雷霆越来越密，四面八方的雷光也越来越明亮，甚至凝化出一片雷海，电光缭绕，雷弧跳跃，浩瀚的雷海充斥着毁天灭地的规则之力，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
　　电芒汹涌，雷霆狂暴肆虐，不断的掀起浪潮，妄图排斥他的脚步，数道电光跃起化作雷龙，张牙舞爪扑来，那雷龙栩栩如生，甚至连每一片鳞片，龙须都拟化成逼真的形态，在龙角接触到润玉身体的刹那，雷霆轰然爆炸，震声滚滚，震得人耳膜发痛。
　　润玉并不反击，他只是神态平静的顶着雷霆往上走，步伐缓慢而坚定，分开雷海，一点点向前，那点排斥力根本奈何不了他。电弧跳跃过他的发梢，如同小巧的精灵，即便是那身简单的白衣，材质也是特殊，能保存在主宰身边的材料总归非同凡响，又不是雷霆主要针对的对象，在雷芒中并未损毁，只是被击的飘飞起来，银纹上都流淌过电光，映亮那张无暇美玉般的端丽容颜，越发衬得他如同行走在雷海中的神明。
　　随着雷霆不断增多，光线灼热到烫眼，润玉周身的金芒却越来越浓郁了，仿佛闪电萦绕的色泽，却比闪电更为通透纯澈，伴随周身，比他所预想过的每一次都更加浓郁强大，萧炎知晓，这是从各个小世界收集的气运，被润玉凝练炼化之后，成为他的防身之物，用以克制天道的力量。这气势太盛，以至于他能够看见，润玉走上去的时候，规则都在向着四处退让，裸露出一片无所适从的空白区域，那并非视觉意义上的空白，而是规则不存在的区域，璀璨的雷雨炸上去，似乎变成了真正的雨点，顺着润玉的衣袖滑落，而不能伤他分毫。
　　无比神奇，又无比绚美的景象。
　　仿佛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功，下一秒，雷霆与它出现时一般突兀的消失了，整片雷海瞬间清空，一切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取而代之的是围绕台阶站立，密密麻麻的人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萧炎只勉强辨别出其中有锦觅，旭凤，还有个跟卿天容貌相似的女子，更多的人他并不认得，看着一个个嘴唇张合，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事实上，若非炎帝修为不凡，身为大千世界的守护者，掌握部分大千世界的权柄，一般人连看都看不到。但这里不是大千世界，而是属于润玉的道路，所以炎帝也只能看，不能听。
　　他看到润玉的脚步第一次停了下来。
　　白玉的台阶上，白衣银冠的仙人身姿挺立，环顾周遭带着点迷茫，似乎被话语声所吸引。见他有所反应，周遭人影的动作顿时越发激烈，一个个手舞足蹈，或是掩面而泣，或是面露怒色，各个不知在表达什么。润玉就站在台阶上静静望着，神态无悲无喜，清冷而平静，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萧炎皱眉，手指微微握了一下，犹豫着顿住了，他不太能确定润玉现在情况如何，说服自己暂且观望着，又有些忧心忡忡。要是他自己去，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怕，炎帝一向是喜欢挑战的，但换作放在心上的人，全然又是另一种滋味，就算知道润玉并不弱，还是整颗心都提着。
　　“萧炎。”
　　萧炎愣了一下，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润玉在说话。
　　“你在吗？”
　　炎帝见识广博，能知晓润玉状态并不好，自然也知晓，润玉现在是察觉不到他的。在与天道博弈的过程中，润玉不太可能分出余力去与他沟通，眼下这般，更近似于自言自语，像是寻求某种意义的存在，不需要他去。
　　但他还是轻声回答道：“我在。”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其实从踏上台阶开始，润玉就已经无法感知到萧炎了，天地茫茫，眼前只有仿佛无尽的阶梯，只有他自己。但此时此刻，他却似乎能听到萧炎的声音。白鲤阖上眼眸，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唇边不自觉噙了笑意，染一点唇珠嫣红，如明珠晕光。
　　迈步径直穿过了挡在他面前的人影，就像是穿过一层缥缈的雾气，并不曾受到阻滞。
　　其实想想也知道，润玉废了这么大功夫规划，自然是有用意的。五世轮回，也绝不是白来的。他现在不带有一点记忆，天道很难从过去入手干扰他，身怀五个世界融合的气运，天道也很难再在他觉醒之前伤到他，仅仅是这两个举措，就已经废掉了天道六成的手段。
　　剩余四成，大概便落在这一路上了。
　　这世上任何武器都无法伤害无形的天道，唯独气运同样无形，能够成为保护润玉的护身符，也能够成为天帝手中剑。以气运为锋芒，即可斩出天道……夺取天道之位。
　　他应该相信润玉，润玉并不是冒险的性格，定然有了全足把握才会行事。但萧炎却还会反复的想起之前润玉在他面前死去的五次，他仍然看着润玉，一眼也不敢眨。润玉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惜自己的性格。只是因为遇见了他，才被拴上了一根风筝线。他时时刻刻都不敢撒手，怕这只脆弱的风筝会坠落到遥远的地平线。
　　他看着润玉一步步走到了台阶的顶端，那座华贵雅致的天帝宝座之前，再次停住了。空荡荡的殿堂里没有风，他连衣袖都是静寂的，无声无息，犹如一道凝固的冰雪。
　　结束了吗？
　　下一秒，就见润玉猛然又往前走了两步，不是踩在台阶上，而是虚虚踩过天帝宝座，两步踏到了虚空之上，抬手一抓，从虚无的空气中慢慢抽出了一把鎏金长剑。
　　“——抓住你了。”
　　犹如一道撕裂虚空的银白色雷霆，一道剑光倏然斩落，炽烈放射的光线瞬息爆开，将视线都淹没，上下左右，只余银白色的明光，耀眼不可直视，五感都稍显迟钝。
　　再一刻，萧炎听见了一声清冽悠长的龙吟。
　　在刚到妖界时，萧炎曾经带着润玉迎面撞进其他妖物的渡劫中，那时的景象就与此时似乎相同，但又不全然重合……最起码，强度决计不是同一层次。
　　银白色的翅膀撑开虚空，白鲤在雷霆中挣扎，直到最后一瞬……腾化为龙。

　　哪怕已经无法看清润玉的身影，萧炎仍然望着升腾翻涌的白光，默默等待着，他与润玉关系亲密，心意相通，对润玉的进度隐约有所感知。
　　……嗯？
　　银白的光线里找不到视线可以停留的焦点，但萧炎却能感觉到，无形之中，有一个庞大的意念降下关注，犹如倾覆而下的深海，天生带着极强的威慑力与压迫感。当然，以萧炎的身份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抬起头，先是感觉到了后者的外强中干，还没来得及就此说些什么，下一秒，他再度感知到了那意念中传达来的迫切求生欲望。
　　啊……让玉儿掌握莫非就这么不能接受？
　　萧炎抬手抚了抚额。
　　抛开他对润玉的滤镜，倒也可以理解。因为过去的恩怨，润玉和天道的关系不同于萧炎和苍穹榜，此番润玉剑指天道之位而来，显而易见也不可能和天道和平共生。天道没有主观意志，却也有求生的本能。
　　然而，就像苍穹榜在无人掌控时都无法反抗域外邪魔的入侵，天道也无法反抗润玉的逐渐渗透。所谓世界意志——无论是大千世界的苍穹榜，还是六界的天道，或者是曾经被萧炎亲手击碎的第二个小世界意志，大体都是如此，宛如一只非常巨大的单细胞生物，祂们相当强大又相当无能，祂并不存在主观意志，模糊的好恶求生可能有所偏颇，可能推波助澜，却不可能真正主动去做什么细致的活计，就像是一座没有主人的宫殿，装载了再多武器也无法阻止其他人撬锁进来。
　　唯一的解法大概是为房子选择一个主人，打开门让主人先进来，然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动用房子里的武器去拒绝强行破门者。但这样的“主人”……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呢？秩序是各个世界里共通的本源，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承担起来的。大千世界有着数不清的下位面，时至今日也才堪堪出了三个守护者而已，何况六界。这片天地能够孕育出一个润玉，已经是万万种可能里碰撞出的奇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奇迹了。
　　所以说……真可惜。
　　毕竟炎帝是大千世界的守护者，萧炎是润玉的爱人。于公于私，于理智于情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也没有可能去答应啊。
　　萧炎轻笑了声，微微抬手，火光如流星划过，倏然将那最后一道苟存的意志粉碎。

　　在那么一刹那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凝固了。
　　整个世界似乎轻微的震颤起来，大地，亦或是苍穹，海洋，亦或是深渊，哪怕是一朵云彩，一滴海水，都在细微的颤抖，发生无声无息的改变。
　　滴答。
　　像是一朵云融化成一滴水，砰然坠入大地。天界，人界，妖界，魔界，花界，冥界。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是仙是人是妖是魔是花是鬼，无论是什么，全部一切的生灵，都在此刻感觉到了异样。醒着的生灵直起身左顾右盼，而睡着的生灵从睡梦中蓦然惊醒。
　　有什么正在发生，有什么已经发生了。
　　是听觉？是触觉？是视觉？是嗅觉？好像都是，好像都不是。震动持续了数息时间，又突兀的一下子止住了。任凭万灵垂首，万灵聆听，万灵皆无法清明。
　　似乎只是清风游过天地，落在灵魂上轻轻一触，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但还未感应清楚，便已经远去了。
　　孩子状的地灵从土地里钻出来，迷惑的抬头看着天空，仍然万里无云，却无端落了雨。他好奇的伸出手，雨丝穿透掌心，只留下了若有若无的柔和灵气，朝着人界的四面八方不断弥散，所过之处，天朗气清。
　　青苗打了个喷嚏，吹落了面前漂亮的孔雀尾羽，她莫名其妙的顿了顿，怀疑是不是穗禾在骂自己，却还是弯下身去将尾羽捡起。
　　禺疆宫中，卿天面色阴晴不定，她刚刚遣人去看守住自己的母亲，尚有些心情烦躁，看着面前的文书犹豫良久，方一抬手，突然失力捏断了朱笔。
　　冥界的荒原上有着无数道飘忽的白影，阴气浓郁到伸手难见五指，鬼魅分布在灰黑的坟墓之间，唯有鬼火跳动，照亮泥土里一次又一次天魔大战留下的尸骸。锦觅小心翼翼的躲在巨石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探头一看，却发现这些鬼魅虚影全部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僵硬凝固的面孔齐刷刷朝向天空，场面格外诡异。那些蒙着浑浊白翳的眼睛分明已经不会眨动，却在仰起头时，缓缓淌下两行血泪。
　　祈愿海的花开得茂盛繁丽，大群叽叽喳喳议论着发生什么事情的草木精灵中间，是手握着碧绿色生灵之焱的星祈，同为天帝嫡系，年纪轻轻的风神原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着话，猛然收住声音，转头看向天界的方向。
　　雪白如鹿的灵兽趴在床榻边，百无聊赖的用蹄子拨弄自己脑袋上的冠羽，神态恹恹，没精打采。下一秒它忽的意识到什么，睁大琉璃般干净的一双眼睛，呆愣片刻，呜的一声蹦了起来。
　　清风吹过六界四海，万灵震动，也留下喧嚣无数。
　　——唯有九霄云殿里空荡荡的。
　　没有风造访的地方，甚至连原有的光都消失不见，毋论先前的雷霆与人影，一切不曾留下半点痕迹。仿佛突兀的拉下世界的闸门，万物归于安静，安静到像是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放眼望去，墙壁上的每一盏灯都已经悄无声息的熄灭下去，原本雅致清冷的宫殿失去明光，仿佛被阴影侵蚀，沉没入深渊里，白玉的台阶上也渗透出寒意。昏暗，寂寥，甚至会让人觉得这里有些阴森了。
　　于炎帝，这本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但偏偏从周围沉黯下去的一刻起，整个世界突然生出无以伦比的熟悉与亲切感，仿佛被虚无拥簇，被注视，被眷顾，暖意流淌过血脉，就像是在一瞬间，风声突然坠入空白寂静的世界，无比绚丽的色泽在同时拔地而起，他被世界给予了一个巨大的拥抱，无声无息。
　　【系统：&*……结算中……】
　　【系统：$@……———%*……*！&^（@】
　　【系统：&@：“……】
　　【系统：&^（！@#滋滋……本世界任务……已完成？】
　　耳畔的声音来得突然，萧炎一愣，反应过来的同时，蓦然失笑出声。
　　在一片黑暗的九霄云殿中央，他摇了摇头，伸手虚虚触碰到面前无形亦无垠的虚空。
　　“回来吧，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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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六生贺所以停一下，23号更新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