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42、鲤有双飞翼（二十二）

　　萧炎抬起头来，望向南天门。
　　巍峨的门扉伫立于云端，其上是金纹道意书写的三个篆字，不必猜也知道写得是什么字。南天门的布局整体与龙门有几分相似，吊梁画柱顶天立地，只是缺一条应龙盘踞于其上，威严稍减，虽是仙人门第，却到底入不了炎帝双眼。
　　他眯了眯眼，注意到身旁的润玉神色颇有些不对。先前残余的小情绪都一点点褪去了，犹如水洗过墨砚，褪去全部色泽，只余下无边无际的沉默。润玉不自觉的蹙眉，呆呆望着南天门，神态有一刻非常难以形容，似是迷茫，似是恍然。
　　萧炎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指尖穿插过乌黑的发丝，一划而过。
　　“我无事。”润玉摇了摇头。
　　有银甲的天兵持长刀分立天门两侧，值守天界门扉，注意到他们的身影，如两道银河飞速的自天门两侧涌了上来。
　　润玉或许可以施法遮蔽他与萧炎的身形——自从跃过龙门之后，他的实力几乎是每天都在以一种足以让所有苦修者都羡慕的速度增长着，不需要修炼，也不需要打坐。面前这些天兵的实力跟他没法比，也不可能看穿——但是他并不想这么做。
　　日光之下无新事，万事万物皆落在天道眼中，可他问心无愧，不需要躲躲藏藏。
　　“来者何人！”数把长刀指向他，盔甲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容满怀戒备，“此乃天界，无令不可擅入！”
　　润玉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重又启眸挨个望过这些尽忠职守的天兵们，颔首淡声道：“辛苦了。”
　　“？你……你谁啊？”天兵很显然被这不在预料之中的回答整懵了，一下子都忘了该有什么反应。但润玉并无解释之意，他穿过这些把守天门的天兵，旁若无人的往内走去。轻风绕云，能看见那银白的衣袖下露出一段霜雪般的纤细腕子，其上悬着一抹透彻的冰蓝色。
　　“这是……”
　　“……是……陛下？”
　　有几个天兵握紧了刀枪，隐约察觉到什么，又并不敢认。面前人的气质似乎不太对，跟千年之前的天帝……有点不一样。但这落实不了真伪的证据。他们过往并无资格直面天颜，眼下也无法肯定的说是或否。
　　——的确，过去是有人凭借天帝随身之物冒充天帝，但那已经是三万年前的旧事。时隔三万年，天兵多有调职换位，经历过往旧事的是少数。毕竟君上不可擅议，天帝往事也不可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议论两句的。
　　“怎么回事？”天兵的队长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闪身掠来，看到润玉先是一愣一惊，面露喜色，但几秒之后，全身又是蓦然一震。像是发条玩偶被用力拧动了发条，咔哒一声将其眼里的情绪全部化为怒火，他猛然伸手拔出了自己的刀，咬牙切齿，“好大胆的鲤妖，竟敢冒充陛下！也不看看陛下的气度岂是你这等小妖能够冒充得的！”
　　天兵队长的甲胄比普通天兵要高级一点，很明显，修为也相应的稍高了一点。在极度运气好的情况下，他能察觉出润玉此时的本体是只白鲤鱼，但他的实力又不够高，比不得天帝嫡系（譬如花神祈），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足以分辨出天帝本质的真实。
　　其他天兵们同时一滞。
　　仿佛无数只手同时为他们拧动了发条，整整齐齐的咔哒一声，这些天兵们的神情一瞬变得空白，紧接着，被大笔一挥，再度染上不自然的怒火，仿佛当真被队长的愤怒感染了，他们一个个抽刀问剑，二话不说向着润玉包围上来。
　　“区区鲤妖，竟敢在南天门生事！”
　　“大胆鲤妖！”
　　“妖物擅闯天界，按律处死！”
　　当然，一般来说看守天门的天兵不会这么冲动，没有天帝在位的天界更没有资格这么冲动。
　　萧炎转眸看了一眼，无形之中一道灵魂冲击扫过去。即便润玉的实力这段时间一直在上涨，但要是跟他比，都是不够看的，更别提一些天兵天将。只在瞬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不分情绪异常与否，周遭一片天兵在刹那间尽数僵硬住，眼眸翻白，像是被割倒的稻草，一片毫无反抗之力的趴倒下去，甲胄因摩擦碰撞砰砰当当之声不绝，武器颓然坠落在云层上，刀刃横切开一块云雾，软软陷在那里。
　　自始至终，润玉的脚步都没有停过，让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面对敌人，从容不迫。他甚至没有回过头，完全相信萧炎会帮他解决一切，也完全相信萧炎动手一定有分寸。
　　很有分寸的萧炎抬手在南天门下了一道火焰结界，避免亿万分之一的可能里有人趁虚而入。大千世界吃过太多亏，在这一方面，炎帝向来是缜密小心的。注意到润玉方向明确，他有些好奇，出声问了一句：“玉儿知晓这边怎么走吗？”
　　“不知。”
　　“……？”
　　润玉停顿了一下：“直觉罢了。”
　　他仍然并没有做小白鲤鱼之前的记忆，但踏入天界时，身体中残余的某种本能却苏醒了，他发现自己对这里非常熟悉，这种熟悉感印在他的骨血里，哪怕闭着眼睛，他也不会忘记方向。他可能隐约明白，为什么先前萧炎明明很想要他，却会克制着说“现在不能”了。
　　又有神仙赶来了。
　　虽然称作神仙，然而状态还不如那些天兵，甚至连虚情假意沟通的机会都没有，萧炎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状态不对，先手将其放倒，动作娴熟利落犹如打了多年闷棍。若是平时，润玉可能会与他戏言几句，但这次暂且没有了。
　　不如说，他好像分不出心思去想这些事情。看着萧炎轻轻松松解决敌人，他并不激动，也并不感慨，好似所有的凡俗情感皆从他身上褪去，成了一潭提前封冻的湖水，不会因为风吹过而激起涟漪。只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每走一步，都再轻盈一分。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到天界。
　　一路上源源不断有神仙涌上来阻拦他，男男女女，高高低低，神色平静或迷茫，呆滞或凶狠，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数量越来越少，反抗也越来越弱了。
　　——仿佛气数已尽，苟延残喘，一如被捕捞上岸的鲤鱼，那扑腾几下的挣扎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待得终于来到这座天界至高处，最浩瀚恢宏的殿堂之下，路上的“横尸”已有数百，或许大半个天界的有生力量都已经来碰撞过一遭，萧炎落在他身后约摸三步的位置，一路陪同，却并不说一句话。润玉能感觉到爱人的目光仍然注视着自己，是毫无缝隙也毫无私心的陪伴。毕竟，他能一点不消耗的走到这里，全是因为萧炎贴身护持之故。
　　天顺其然，地顺其性，人顺其变。
　　一切正当好。
　　白玉无瑕的台阶自面前延伸入云端，犹如无穷无尽的天梯，但顺着延伸的方向仰起头，却又能遥遥望见白与金相间的色泽映出天界至高的殿堂，云雾一圈又一圈缭绕，掩埋其上，仿佛藏书阁里尘封在历史深处的玉简，数万年里无人知晓。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润玉突然有点想回头看一眼，但又很快的克制住了。
　　他迈步踏上了第一个台阶。

　　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那么……窃天者呢？
　　每一步落下，眼前金光愈浓，几乎让他要看不清路了，润玉索性闭上双眼，顺着台阶慢慢往上走，有发丝划过脸颊，余下冰凉微痒的触感。似是回到最开始，自蛋壳里探出头，尾巴尖却浸泡在冰凉的湖水里，他模模糊糊的又生出了什么直觉。
　　——或许这一切根本算不得窃。
　　因为现在……现在。
　　天命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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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本世界里……三个形态大致上对应的是三种性格，是一次从无到有的成长历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
　鲤鱼-鲤儿
　半人半鱼-夜神
　化为人形-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