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34、鲤有双飞翼（十五）

　　抱过亲过之后，萧炎仍然没骨头似的倚在润玉肩上，视线越过润玉乌黑的长发，挨个扫过去。旭凤，卿天，乃至禺疆宫的守卫，被净莲妖火操控的魔界之人……他尝试着将一些面容与脑海里的名字对上号，总归不是完全顺利。
　　他闭了闭眼，轻声唤道：“青莲。”
　　帝炎是由无数火焰融合而成的，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重新分裂出单独的一朵朵。听闻主人需要，一道青蓝色的火焰应召而出，犹如一朵徒然绽放在空气里的青蓝色莲花，悬浮在半空中，肆意舒展着自己的花瓣。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从青莲地心火到净莲妖火，萧炎这一生都和“莲花”分不开关系。
　　明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花朵，但润玉还是被短暂的吸引了视线。飞溅的火星落在他发梢，如同烟花一闪而逝，他抬手触了触，并没有感觉到烫，只觉得还挺可爱。
　　但这并不是说异火温度不高，那仅仅是对于润玉而已。作为最早跟随萧炎的火焰，青莲地心火与萧炎最为亲密，也很快的就领会到了主人的意思，那数十莲瓣猝然合拢，瞬间化为一道青蓝色焰光，径直刺向旭凤的方向！
　　旭凤好不容易才拔出刺入手掌的玄冰剑，吃痛不已，都还未来得及愈合伤势，见此顿时惊怒。他就算是真傻，此时也察觉到萧炎针对的主要是他，而非卿天了，正是大觉自己冤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是何许人也，为何总要插足我魔界之事！”
　　这句话有多招人恨呢，别说萧炎了，伤势未愈的卿天都忍不住暗暗咬唇，银牙磨得嘎吱嘎吱响。若非她现在身有伤势不敢擅动，指不定都要转身骂开了。且不提魔界是她的魔界，跟隔着一代的前前魔尊旭凤可是八竿子打不着……旭凤这自己惹得事，总把魔界拖上战车又算什么事！魔界根本不欠他的！她一向不认为自己堂堂魔尊是什么良善人，但她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魔界的发展，而旭凤呢？纯粹的自私自利，真怪不得她谋划旭凤都生不出什么愧疚心理。
　　当然，说后悔也是真的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早五百年就弄死旭凤，把他造成自己的傀儡，就算被天帝秋后算账，也好过今日禺疆宫的这一遭无妄之灾！
　　——不得不说，倘若萧炎能听到卿天的心声，指不定都会因此对她高看一眼。卿天虽然年纪轻轻，却的确是魔界上下五千万年里最争气的一位魔尊。她有野心，有手腕，只是运气不好，恰好遇到了这一届天帝是润玉。有的时候时运也很重要，至少润玉在一日，大抵还是没有卿天出头之日了。
　　相比较之下，旭凤就差太远了，被青莲地心火区区一朵连火灵都没有凝化的异火就逼得左支右拙，只得再度低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两句软话想要认错：“你听着，虽然我当初是想杀你，这怪我，但我并非有意，我已与你道过歉了，你这不是没事吗，那是误会，我瞧你也不像是蛮横之辈，何必如此……你得寸进尺？我已经道过歉了！你未免太过分！”话说到后面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是因为有火星从青莲地心火的焰芒上崩落，将旭凤的头发烧了个一干二净，亏得他动作够快，不然天灵盖都得被青莲地心火开出洞来。
　　他仍然自认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总觉得所有人都要按照他的逻辑走，却不知道自己三观就没有正确过。
　　乖乖缩在原地，只能靠看旭凤和萧炎对峙局面解闷的卿天眼角抽搐，突然开始庆幸好在禺疆宫的围墙够高，足够阻拦外面的魔界居民，不会让他们闯进来。哪怕魔尊的脸已经在今天丢到了天边，但旭凤这大放厥词仍然足够让魔界与有羞焉……她今天已经被连累够了，差不多得了。
　　道歉是否有用本来就只由受害者判断，没有什么得寸进尺不通人情的道理，毕竟也没有谁规定了听到对不起就要说没关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卿天只是心里想想，不会说出来，萧炎也不会费心去讲。他直起身来瞥了旭凤一眼，冷嗤出声：“过分？我杀你，那是恰如其分。”
　　有仇必报与宽宏大量在萧炎身上同时存在，他没有跟系统计较过最开始的矛盾，却对似乎没有什么直接矛盾的旭凤步步紧逼。毕竟系统从来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言行也并没有真正触及到他的底线，但旭凤……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另外一个情况。
　　立于大千世界之巅，炎帝曾经见过很多事情。他也知道，人是立体的存在，不能强求非黑即白，若说林动，牧尘那属于欺负人；拿薰儿，洛璃，应欢欢算是登月碰瓷；数数西天战皇已经足够自私，干出过以牧尘的生命威胁洛璃的破事，但到了最后一刻照样知晓誓死守卫前线；再退一步，哪怕是翻起脸来连自己族人都杀的魂天帝，若非运气不好撞进了萧炎手里，其实也算得一句枭雄。
　　但旭凤血脉高贵，却完美继承了先天帝太微的自私自利，自尊心大过天，行事却懦弱，不敢直面母亲亲手铸造的恶事就自我逃避，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实在是从头到脚数不出半个优点。细数过往，荼姚之过源于太微，旭凤之错胜过锦觅。作为天界二殿下，从小接受的教育应当也不差，却是一条糊涂虫，空自享受荣誉，而没有一点担当，愚蠢到了极致就是恶毒，这连先天帝太微都不如了。
　　至少后者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承担了后果。
　　萧炎从一个下位面而出，肩负起一整个大千世界的荣枯，那场与邪魔的战争背后是无数慨然赴死的前辈强者，无论他们平日里是怎样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却都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即便如今大千世界已经恢复安宁，但过往的经历对炎帝影响也不可谓不大，他可以容忍蠢货，勉强能够容忍自私自利的蠢货，却完全无法容忍一个毫无担当，还自私自利的蠢货。
　　“你！”
　　大概是终于发现萧炎不准备跟他“讲道理”，旭凤也放弃了，他本就应付青莲地心火手忙脚乱，就地一个驴打滚，险之又险躲开了火焰的扑击。为了逃命，旭凤简直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他都顾不得回头看，连滚带爬起身就想往禺疆宫后门跑，因为还带着伤势，逃跑的动作并不怎么灵敏，却每一步都刚好躲开了火焰，在旁人看来，甚至像是提前预判，但萧炎能明白，那就是纯粹的运气好。
　　他的好运气没能一直持续下去。
　　发觉青莲地心火屡屡失手，润玉蹙了蹙眉，迈步而出，的确，他看到旭凤的时候会有几分熟悉感，但也仅限于熟悉感。本质上，润玉其实是个极为偏执的人，他在意萧炎，对萧炎便是无止境的偏袒。既然旭凤是萧炎所说的“敌人”，那么不论真假，他都是愿意偏袒萧炎的。所以只见他微一抬手，灵力重新在他掌心凝聚拉长，衍化为一把赤金色的利剑，身形一闪，剑尖已斜指住旭凤的咽喉，生生将人逼住在原地。虽然是虚幻的剑影，但任何人都无法怀疑剑刃的锋利，即使剑锋还与皮肤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够清晰的看见旭凤脖颈处浮现出一道细微的血线，有细小的血珠沁出，再往前一点，剑锋便会穿喉而过。
　　单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润玉现在并未恢复完全修为，仍是毫无记忆。
　　“润玉！”旭凤难以置信，萧炎也就罢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润玉居然敢对他出手，喉咙发凉的同时怒骂，“你做什么！”
　　他再次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只差没有再去跳脚怒骂两句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换回的只是润玉不带感情的一眼，美眸中没有慈悲也没有嗜血，唯有剑锋上金色流光逆转，倒映在眼底，带着亘久的稳定。
　　那一眼太过平静，却仿佛天道的注目，就算不是真正的天道，至少也是接近同一等级的存在，天生具有克制的能力。只是一眼，就骤然夺去了旭凤的语言能力。
　　曾经的天帝会容忍他，而现在的润玉……不会。
　　“嗡——”
　　被润玉这一阻拦，青莲地心火已从后面追了上来，真正高灵智的净莲妖火和虚无吞炎火灵都还留在大千世界镇压无尽火域，它没有那么聪明，只有小猫小狗般的智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连续出现疏漏，懊恼的追上来将功补过。
　　萧炎及时喝止了它：“青莲，留他一命。”
　　火焰才刚渗透入体，将将烧毁旭凤的丹田，便在主人命令下紧急刹车。青莲地心火大为困惑，原地转了好几圈，怏怏不乐的飘回到主人身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炎当然也不是什么突发善心的圣人，他会叫停青莲地心火，只是因为润玉而已。
　　就像是润玉约束自己，却不会用自己的要求去约束萧炎，同样，萧炎自己的决定，也不能让润玉去代行。炎帝很清楚，三万年来，润玉都没有杀旭凤，今日旭凤便是死不足惜，也唯独不能是因为润玉这一阻拦而死。
　　他抬起手，让莲花状的火焰停留在指尖上。
　　破坏丹田也已经是足够狠辣的惩罚了，对修行者来说可能比死亡都更恐怖。即便青莲地心火在萧炎的喝止下收回了火焰，但余烬未完全消去。这不是上次萧炎试探性动手的那次了，青莲地心火的全力侵蚀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够可怕，旭凤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他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冒出青色的火星，在丹田毁坏的绝望里，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全身灵力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迅速溢散，似是过去的无数年修行从指尖消失。
　　抛开被炼化神智的那一部分魔宫守卫，剩下的人——连带魔尊卿天都看傻了。就算不认识这个黑衣黑发的男人是谁，卿天也能看出来这个男人站在天帝那一边，还比润玉狠多了。一想起来自己在这千年里做了什么，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当场变成娘胎里的乖宝宝，干净如白纸，与这世间一切毫无关系。
　　……她应该……应该没有留太多尾巴吧？
　　今天要是活下来了，她转头就去把培养的异兽全部销毁干净，从此魔界就是天界最忠实的臣子，她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

　　萧炎倒还真没把卿天怎么样。系统苏醒的时间太短，没有提供足够信息，他对这个女孩不熟悉，考虑到后者年纪太小，和润玉应当也没有什么直接仇恨，他本来也不是嗜杀之辈。既然卿天识相，他就没有继续追根究底。
　　半个时辰之后，这两位煞神离开了禺疆宫。
　　卿天抹了抹冷汗，自己都难以置信她居然奇迹般捡回一条命来，没来得及修缮宫室，这位识时务的魔尊首先叫人去把自己母亲看紧了。她自幼跟母亲相依为命，知道母亲脑子也不怎么清醒。亲疏有别，她可以看着旭凤找死，却一点都不希望待会就收到鎏英丹田全毁的消息。吩咐完这件事之后，她又急急忙忙去给魔界培养恶兽的事情收拾扫尾，生怕给天帝抓到借口，下一秒萧炎就又来魔界“拜访旧友”了。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萧炎态度变化的那么快，前一秒还在好声好气的叫“旭兄”，后一秒就是骤然动手火焰狠辣，但这绝不妨碍她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着急忙慌清扫痕迹，连自己身上的伤势都顾不得处理。
　　清除到人界的时候还发现人界的异兽已经被提前杀干净了，一只都没剩下。魔界派去的人打听半天，问遍了修行者人间皇室各种妖灵，好不容易才从一只地灵口中问到线索，出手之人带着一只白衣水族，各项特征皆与萧炎完全贴合。得知这件事之后，卿天连续好几夜都没睡好……但那就是后话了。